阿兴

悟空诧道：“我怎么来愚弄你了？”

老君道：“你曾经与那善财童子有这关系，那诚然不假。但那红孩儿心里却十分恨你，所以当年你们西行之时，路过子母河时，琵琶公主才会找你麻烦。现在事过多年，就算不再记恨你，但又怎么会帮你？”

悟空笑道：“你这老倌儿，真是老糊涂了！”

老君道：“我怎么老糊涂了？”

悟空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红孩儿在那号枯山火云洞搞那民营经济，的确挣了些钱，也的确逍遥自在。后来观音菩萨见他有些经营才干，还善于理财，于是叫他当了身边的善财童子，掌管菩萨的财务工作。他初到菩萨身边的时候，因为凡事还不熟悉，所以胆子也小，只有那点薪水，比起当初当民营企业老板的时候，自然觉得生活清苦，那时候埋怨老孙，确有其事。但老倌你想，就是你老倌儿的小小兜率宫，一年进出，也是几百万两银子，何况是观音菩萨，普天共敬，那一年该有多少进项？观音菩萨管的事多，哪有精力管到这些繁杂琐事？她要是能管得了这些事，也不需要叫红孩儿去当善财童子，替她掌管财务了。”

老君听了这话，道：“那又怎样？”

悟空道：“怎样？你莫要小看了这善财童子，那么多钱从他手里经过，就算是雁过拔根毛，早已够了做一张雁绒被了，就算百里抽一，也早成了亿万富翁。这等生财之道，容易不说，又不辛苦，也无风险，有了钱，又有菩萨作后台，谁敢查他，谁又敢谋划他？这比起当年风里吹，雨里去的日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所以他早明白了这当中的好处，那年我还在大圣府里住的时候，他还专门请我吃过几顿饭，席间真是对我千恩万谢呢！说若不是我这叔伯，哪有他今日之发达？所以过去与我还有成见，这后来误会消除，这一声长一声短的叔伯，叫得老孙真是心花怒放。”

老君听了这话，将信将疑，道：“真是这样？”

悟空道：“儿才骗你！”说了这话，对呆在那里的老君道：“老倌，我且问你，在玉帝面前，是观音菩萨的面子大些，还是你老倌的面子大些？”

老君这时忙改了口，再不叫悟空“猴子”了，道：“大圣，你这是明知故问，当然是观音菩萨面子大些了。”说完又问：“大圣这话什么意思？”

悟空见他折服，腰也伸得直了，道：“什么意思？老倌儿你是什么意思？我来你这里老半天了，你只知道问我话，连个茶水都不给，老孙早说得口干舌燥了！”

老君听了这话，连称怠慢，回头大声道：“童子，还不快上茶来！”

童子马上应声而去。

老君又道：“且慢，将上次王母送的蟠桃也拿来，我要招待老友。”说了这话，才对悟空道：“来，我们进屋说话。”

悟空也不推辞，大刺刺走了进去。

老君边走边笑道：“大圣，恐怕你好多年没有尝过这蟠桃园里的蟠桃了吧？”

悟空笑道：“那是当然，还是那年老孙管这蟠桃园时，吃了一顿饱，这后来被佛祖设计抓住老孙，身陷牢笼，自然是吃不到这蟠桃的了。好不容易被菩萨保释出来，监外执刑，又送唐僧到西天取经，这一路劳顿，哪有时间分身来吃蟠桃。至于这后面，更不用说了，老孙自由惯了，受不了那准时上下班的约束，这才辞官不干。没有在天庭里了，哪还有什么机会吃蟠桃？”

老君陪笑道：“那是，那是，大圣这生中经历坎坷，老朽不及。”说完这话，两人已经走到屋内，童子早已将上好的龙井茶泡好，而且将那拳头大小的蟠桃也取了上来。老君取过刀具，拿起一个蟠桃道：“大圣，老朽与你削上一个？”

悟空一把抢了过来，顺手在自己的虎皮裙上擦拭了几下，然后拿起来就大咬了一口，边吃边道：“哪需要这样麻烦，你们搞化学研究的就是这样的毛病，这样细菌，那样生物了，我老孙才不管这些呢！”吃了几口，看见老君没有吃，忙从盘子里拿了一个，递与老君道：“来，你不要忍嘴待客，自己也吃上一个。”

老君笑道：“大圣慢慢享用，老朽早吃了几个，现在还没有消化。”

悟空笑道：“你既然这般客气，那我要是不吃，且不是辜负了你的盛情？”说到这里，左手里的桃子还没有吃完，又将右手里的桃子送到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老君这才道：“大圣慢用，刚才大圣说我与观音菩萨哪个面子大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悟空边吃边道：“嗨，我说老倌，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老君陪笑道：“老朽是人老糊涂啦，还望大圣指点迷津。”

悟空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想啊，老倌儿你在这里搞研究，研究的是药物，说好听点，是个化学专家。但你不会造银子吧？”

老君听了这话，神色大变，道：“大圣小声！”说完这话，左右看了一眼，才小声道：“大圣啊，老朽怎么能造银子？这私造银两，那可是私铸货币、扰乱金融秩序，这可是死罪啊，老朽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冒这个险来。”

悟空这时将手中的两个桃子都吃完了，这才又拿了一个桃子，这次却是在虎皮裙上擦也不擦了，直接送到嘴里，边吃边道：“这就对了，老倌儿，你好好想一想，你在这里搞研究，也花费了不少心血，你看你这头发，也都操心得白了。虽然你得了不少奖项，也是天庭里科学届的名人了，但你凭借的是什么？只是你的头脑，你与玉帝有没有亲戚关系？”

老君忙摇手道：“没有，没有！”

悟空又问：“那你是王母的亲戚，玉帝的娘家人？”

老君道：“更不是了。”

悟空再问：“那你与四方大帝，或者朝中的赵公元帅，托塔天王有亲戚关系？”

老君苦笑道：“老朽哪有什么关系？只是靠手里这点研究混口饭吃罢了。”

悟空道：“这就对了，你在朝中一无关系，二无后台，倘若哪天观音菩萨到玉帝那里说你几句坏话，说你这是伪科学，到时候，玉帝信了，科研经费给你停了，你手下这些童子的工资也不发了，你孤身一人，能干多大事情？到了那时候啊，只怕你连凡间给你供奉的几个冷猪头待遇，都要给你取消。”

老君迟疑道：“这个……”

悟空冷笑道：“你是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待遇的，所以你不相信。但人世间的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刚才你也说过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若是到了河西？又该何去何从？”

老君听了这话，满面惶恐，一下站了起来，朝大圣纳身就拜，道：“大圣是走南闯北多年的人，果然见多识广，老朽愚昧，还望大圣指点迷津！”

悟空忙扶起老君，微笑道：“老倌不必如此，事情还没有到这般地步呢。”

老君道：“现在虽然的确是未到那般地步，但古人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圣经多历广，还望大圣一定替老朽想个法子，出个主意。”

悟空笑道：“老倌儿，其实这事情很简单，你想啊，倘若你今天爽快的将药给了俺老孙，俺老孙就不在观音菩萨那里说你的坏话。观音菩萨也就不会无缘无故到玉帝那里说你的坏话，那玉帝也就不会停你的经费，拆你的场子，你又害怕什么呢？”

老君道：“大圣不到菩萨那里说我的坏话，老朽感激不尽，只是除了菩萨外，其他的人呢？比如四方大帝，天王们，他们若是说我的坏话呢？那又怎么是好？”

悟空笑道：“这就更简单了！”

老君忙问：“此话怎讲？”

悟空笑道：“今天老倌儿将药给了我，就是给了我老孙的面子，你老倌，就是我的朋友。若是有人敢欺负到你的头上，就是欺负到了我的头上！想俺老孙也不是吃素的，会轻易就让别人来欺负我，到时候我来为你伸冤鸣不平好了！”

老君听了这话，面色大缓，但似乎还有一些忧心。

悟空笑道：“你就不要犹豫了，到时候倘若我老孙也为你伸张不了正义，那还有我亲戚观音菩萨呢？她见我这个亲戚受到委屈，会坐视不理吗？倘若她老人家亲自出面，还有什么事情摆不平的？”

老君听了悟空最后这句话，终于放心，道：“大圣此言，足释吾虑，我手下童子虽多，但无人有大圣这般见识，深失孤望！”

大圣微笑，正要说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大呼一声：“完了，大事不好！”

老君忙问：“何事不好？”

正是：

世人都势利，无势时，人人都不买帐；

万事皆关系，有关系，事事皆能摆平！

大圣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情？又为何如此大惊失色？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