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个人日记

离别

个人日记

第一次离开父亲去远方求学，我是难过的。第二次离开父亲远嫁他乡，更是如此。现在再一次面临人生的离别，除过难过，心里更多的是无言的悲伤。

   自从年后父亲查出肺部有问题，一向康健的父亲身体每况愈下。病前，父亲每天下午都要步行一里地去村子中央的大槐树下，和一帮老哥们去下下棋，说说闲话。上衣口袋里经常装一盒女婿拿过来的中华或玉溪或云烟。每次父亲都非常炫耀地给那帮老哥们每人散发一根。人群中总会有人嘘唏，罗忠，你真有福气，孩子们都闹腾的出息，儿子是个泥瓦工头，几个女婿当老板的当老板，当官的当官。父亲一脸的自豪。一边捋着几根稀疏的胡子，一边”将“的一声，把对方置于死地，下过两盘棋之后，买上一块白豆腐，三两猪头肉，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回家。边走边掏出裤兜里普通的香烟，边走边云雾缭绕，一脸的满足幸福。

病后，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走起路来再没有原来的铿锵有力。姐姐给他买了一个龙头拐杖，他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跑。第一次发现父亲的高大坚强不再，变成了一个佝偻的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再也没有力气步行到大槐树下，于是就坐在大门口用浑浊的老眼眺望着大槐树，嘴里念叨那帮老哥们。后来，行走的路线是从屋里走到院里，又从院里走到屋里，两点一线地徘徊。院里有一个转椅，跟前放着一个凳子。每天父亲挣扎着从屋里走出来到院里的椅子上坐一会儿。有时烈日当头，他却执拗地到外面晒太阳，我们怕他中暑，一再劝他日头过后再出来。他说，晒晒太阳就会杀死病菌，你看粮食里有虫子了，都是烈日下暴晒的，弄得我们既心疼又心酸。他从不问他得了什么病，我想他心里是明白的。一次，他睡觉时，从脖子里解下一个观音菩萨像，我问他，你带着它干啥，别不当心线缠住脖子，他说，菩萨会保佑人平平安安的，然后又说，送给你带上吧，你开车，保佑你一路平安，说的我眼里冒出了泪花……当我们问他哪里不舒服时，他总说没事，哪都得劲。睡梦中却痛苦地呻吟着叫娘亲，有时看到他背着我们偷偷擦眼泪，他总是一声不响地默默地承受着生活给他的无情地折磨。父亲一生很不容易，人到中年时母亲去世，父亲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照顾着几个孩子成家立业。对于父亲，人到中年的我们体会到父亲一生的悲苦和不易，姐姐们总是接到家里倾情细心照看。对于父亲，我总是深深地愧疚，父亲两次到我那里住过不到六天，就闹腾着回家，说楼上像个鸽子楼，把好人也憋出病来，我只好给父亲买好吃好喝来填补不能跟前尽孝的遗憾。

  父亲病了之后，头脑清楚的父亲要求回到自己的老屋，怕万一不测，对女儿家不好。哥哥家有新盖的高楼大院，以没有装修为名把父亲束之高阁在老屋里。几个姐姐白天轮照看，说好晚上哥哥过去，去了不到一周，就断续没了踪影。把黑暗和孤独留给了病怏怏的父亲。父亲一再替哥哥遮掩，说他白天活重，晚上要好好休息。他又没事，用不着晚上作伴，有个人还不习惯，是他让哥哥回去的。他说看到自己的儿女光景比别人家过的好，家里一团和气，他就很高兴了。我心里明白老人的心思，他遵随着老理：家和万事兴，用宽容和爱谅解着不孝的兄嫂。每当黄昏时，电话这头的小女儿催促回家的哭声时，脚步沉重地从父亲那里迈出来，心如带血的花瓣，一片片碾压在路面上。车在路上行走，眼泪在脸上纵横，轿车的轰隆伴随着我的哭声在车里久久回荡。人虽然走了，但心在父亲这里。我始终走不出父亲孤独和寂寥的眼神……行动不便时给他买了便椅子在屋里，干净的父亲却拒绝在屋里大便，说夏天屋里有异味，我知道父亲是一个非常仁义的人，自己有一分奈何，也不想麻烦别人。每次父亲从椅子上起来时，总是拒绝我们的搀扶，嘴里数着一二三四我，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拄着旁边的椅子。跃跃越试地一次又一次起身，又一次又一次失败。他总认为自己能站起来，身体就有康复的希望。每次自己独立起身后，总是高兴地眉开眼笑，用舌头舔自己的嘴唇，好像在夸自己是个勇敢的好孩子。父亲总爱去的地方是北墙根的门墩上。因为墙根里有一颗酝酿的新生的花椒树。他好似得到了暗示，看到了希望，相信自己的病能好起来。他细心地拿个小勺子浇了一遍又一遍。每天从早晨到晚上看着它长出一片又一片新叶。父亲高兴地说，明年会长出花椒。眼里露出对生的渴望和坚强。父亲不仅对一棵小树这么热爱，路上遇到一个病殃殃的小狗和小猫，父亲都会拾回来加以细心呵护，家里的阿黄狗就是父亲拾回来的，至今也有15年了。每当没人时，父亲一边抚摸着阿黄狗，一边叨叨说话：“阿黄啊，你来我家也有15年了吧，我一直把你当做一个伴……万一哪天我走了，你又到哪里找个好主子呢！……”这时阿黄狗总是呜咽着哀鸣一两声，人畜通情，我总认为。有时人还不如一只畜生通人情。

  父亲一生勤快节俭，病时拿出一生积攒的2万块钱，对哥哥说：“你早先盖房时，爹爹没本事帮助你弄新房子，惹得你媳妇心里不痛快，现在我花不着了，你拿着吧，……如果我不在了，你这里就是闺女们的娘家，你可当起一个哥哥的责任，家和往事兴阿！……”父亲没上过什么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他的话虽轻，却深深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想为平凡的父亲写一篇文字，久郁闷在心里不知从何写起，父亲的爱在心里，如山般沉重。每一个场景对会令我潸然泪下，与父亲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与父亲相依相伴的剪影时刻在心头荡漾。我也知道自然法则不可改变，无论我如何努力，与父亲离别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必须痛苦地面对。但父亲留给我们的宽容善良大度是我们一生享用不尽的财富。没有人能逆生死，只是在人生的最后关头，用爱心和孝道尽儿女的一分责任和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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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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