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官儿和他的老伴
个人日记
破旧的三间土房住着四口之家，东屋住着老倌儿和老伴，西屋是麻痹症的儿子娶了个因为车祸截去双脚的大学生媳妇。一家四口都是低保，老倌儿和老伴都有过60岁的政府养老金，种了几亩地。就这样的收入老倌儿和儿子还都耍钱呢。
蜷缩在炕稍老倌儿的老伴几声剧烈咳嗽后，几口痰吐出后的呻吟并没有引起赌徒和老倌儿的注意。
“可别抽烟了，呛死我了。”老太太祈求的话语有气无力。
“滚你妈的，你咋不死了，瞅你那熊色，丧门星，有你我不会赢的，我AAK起步又输了，这桥（填大坑）牌没个玩。” 老倌儿把牌一摔瞪眼骂道。
“输了怨我啥？是你没能耐，我没说你，你反倒埋怨我了。”
“你妈的，前天支出的2000元低保钱今个就输没剩啥了，你大牙龇龇着，穷命鬼坐我跟前我能不输吗？去，下地烧烧炕去，炕都凉了。”
“都12点了，还玩啊，我明天起早还得背苞米杆子呢，又快没烧的了，白天在玩吧，行不？”老太太边说边往炕沿边挪动。
几个玩得正起劲的赌友，看到老倌儿还有几百块钱，不赢光了哪里肯放手 ，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叼着烟的赌徒歪脖看了一眼老太太，不怀好意说道：“嫂子啊，你就别磨叽了，我大哥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等会儿该急眼了，打你我可不拦着呀，嘿嘿嘿，真事儿啊。”还有的人也跟着凑热闹添油加醋说道“哎呦喂，你明天是不是想让老官儿跟你一起去背柴禾啊，我大哥可是30多年锹镐不动了啊，老了老了还跟你去遭那罪？”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鼓动坏话。
老倌儿这辈子一个大字不识，数学20以内加减还可以，多了就迷糊。玩时无论牌大小，只要有个A给他，就跟人家赌到底， 他只知道A在牌中最大了。老倌儿这人胆小，有个小孩他都怕，谁给出个道他都上，唯独不怕老婆孩子。对老伴是张嘴就骂， 举手就打，从来不留情，打了就打个鬼哭狼嚎。有时把老太太打得跪地叫爷爷叫祖宗。
听了这些话，老倌儿小眼睛一瞪，勃然大怒。他认为老太太伤了他面子 ，敢跟他在人前贫嘴了，这还了得。“你还反了嗫，啊——？你妈的，”话音未落大破皮鞋已经抛出，厚重的大棉皮鞋正好打在老太太的后脑勺儿。
老太太正挪到炕沿边，刚要低头穿鞋， 这一皮鞋头子打得“哎呀妈呀”一声。本来就骨瘦如柴，赖不着主勉强活的老太太，哪里经得住这一大皮鞋底子。老太太一个窝脖跟头摔倒在地上，跟土地公公亲了个嘴，顿时鼻子嘴鲜血迸流。
坐在炕沿边的一个赌徒见此情景赶忙蹦下地抱起老太太，老太太已经昏死过去了，这下大家都傻眼了，边捶打前胸胡撸后背边呼叫。西屋的儿子徐立听到这边的呼喊，赶忙跩跩哒哒过来了，他经常亲眼目睹爹打妈，可是还没见到打死过去呢，儿子一见妈妈这样嚎啕大哭，屋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蜷缩在炕稍老倌儿的老伴几声剧烈咳嗽后，几口痰吐出后的呻吟并没有引起赌徒和老倌儿的注意。
“可别抽烟了，呛死我了。”老太太祈求的话语有气无力。
“滚你妈的，你咋不死了，瞅你那熊色，丧门星，有你我不会赢的，我AAK起步又输了，这桥（填大坑）牌没个玩。” 老倌儿把牌一摔瞪眼骂道。
“输了怨我啥？是你没能耐，我没说你，你反倒埋怨我了。”
“你妈的，前天支出的2000元低保钱今个就输没剩啥了，你大牙龇龇着，穷命鬼坐我跟前我能不输吗？去，下地烧烧炕去，炕都凉了。”
“都12点了，还玩啊，我明天起早还得背苞米杆子呢，又快没烧的了，白天在玩吧，行不？”老太太边说边往炕沿边挪动。
几个玩得正起劲的赌友，看到老倌儿还有几百块钱，不赢光了哪里肯放手 ，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叼着烟的赌徒歪脖看了一眼老太太，不怀好意说道：“嫂子啊，你就别磨叽了，我大哥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等会儿该急眼了，打你我可不拦着呀，嘿嘿嘿，真事儿啊。”还有的人也跟着凑热闹添油加醋说道“哎呦喂，你明天是不是想让老官儿跟你一起去背柴禾啊，我大哥可是30多年锹镐不动了啊，老了老了还跟你去遭那罪？”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鼓动坏话。
老倌儿这辈子一个大字不识，数学20以内加减还可以，多了就迷糊。玩时无论牌大小，只要有个A给他，就跟人家赌到底， 他只知道A在牌中最大了。老倌儿这人胆小，有个小孩他都怕，谁给出个道他都上，唯独不怕老婆孩子。对老伴是张嘴就骂， 举手就打，从来不留情，打了就打个鬼哭狼嚎。有时把老太太打得跪地叫爷爷叫祖宗。
听了这些话，老倌儿小眼睛一瞪，勃然大怒。他认为老太太伤了他面子 ，敢跟他在人前贫嘴了，这还了得。“你还反了嗫，啊——？你妈的，”话音未落大破皮鞋已经抛出，厚重的大棉皮鞋正好打在老太太的后脑勺儿。
老太太正挪到炕沿边，刚要低头穿鞋， 这一皮鞋头子打得“哎呀妈呀”一声。本来就骨瘦如柴，赖不着主勉强活的老太太，哪里经得住这一大皮鞋底子。老太太一个窝脖跟头摔倒在地上，跟土地公公亲了个嘴，顿时鼻子嘴鲜血迸流。
坐在炕沿边的一个赌徒见此情景赶忙蹦下地抱起老太太，老太太已经昏死过去了，这下大家都傻眼了，边捶打前胸胡撸后背边呼叫。西屋的儿子徐立听到这边的呼喊，赶忙跩跩哒哒过来了，他经常亲眼目睹爹打妈，可是还没见到打死过去呢，儿子一见妈妈这样嚎啕大哭，屋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咋回事，我妈咋这样了？啊？”徐立拽着身边的人大声质问。
“你爸，你爸——打——，打的。”吓得对方结结巴巴。
“快去医院吧，”有人提议。
“对，给李伟峰打电话，他的出租车随叫随到，我这儿有他的手机号，打不？ ”
“打，打打打，快点打电话，”徐立 抹了一把眼泪后跩跩哒哒奔向那口大柜，翻出一双新袜子，换下老妈那双上了补丁的破袜子。
“有没有干净的好衣服啊，给你妈换上。”
“没有，我妈就这一身，这袜子还是去年过年买的呢，她都没舍得穿啊。爸，我妈有个三长两短看你还打不打了？”
老倌儿这会儿也老实了，眨巴眨巴小眼睛 ，吸了口过河的鼻涕，拿块卫生纸蹲在那擦老太太脸上的血。
“抬炕上来吧，地上冰凉的。”不知谁说了一句。
“快抬，快抬，”徐立也恍然大悟似的喊道。
大家七手八脚把老太太抬到炕上。 老太太脸上的血不出了，可是被老官儿这一擦，弄得哪儿都是血。老太太牙关紧咬，瞪着暴突的大眼睛，就是苏醒不过来。有机灵的人，伸出大拇指抠住老太太的人中穴，按了一会，老太太哼哼一声，眨巴眨巴眼睛苏醒过来了。老太太又长长地哼哼一声，“哎呀妈呀，热啊，哎——呀——。”老太太本来长得就不标准，这一痛苦表情凝聚脸上就更难看了。大家把她扶起，老太太刚坐起来，一口鲜血猛然喷出，血喷到老倌儿脸上，老倌儿还没来得及躲避，第二口血又喷了过来，血顺着老倌儿的脸往下流，弄得老倌儿跟聊斋里边的恶鬼相似。老太太脖一仰，身子一挺，再次昏厥过去。
嘀嘀，嘀嘀，出租车来了。李伟峰走进屋，见他进来，大家都闪开了，他四十多岁非常有经验，走近老太太仔细看了看，皱了皱眉说：“怎么这样的，病情好像很重，呼吸微弱，不省人事，我看拉不到县城了，”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老倌儿和徐立。
“那也不能等死啊，赶紧走，往车上抬吧。”徐立已经红了眼。
“你家钱够吗？赶紧凑钱啊，越快越好，晚了就麻烦了。”李伟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五六个经常耍钱的人。他这一提凑钱，刚才还比比划划的那两个赢钱最多的蔫了吧拉几地退了出去，悄悄跑了。剩下的几个人还挺仗义纷纷解囊，谁也不倾囊而助，只凑了四百二十元，加上老倌儿的钱才九百五十元，还不到一千元。徐立跩跩哒哒急奔西屋，从老婆那拿来一百八十块钱。这点钱也不好干啥的，做个脑CT 和各项检查都不够，大家都不言语了。谁都明白拿出的钱就是白搭，人若死了还要个啥，不死医药费挺贵的，农合报销后他们家也还不起。
“我借给你两千吧，真是的，你们咋都这样啊，平时喝人家酒时称兄道弟的，有事了都撤了，啥人呢。”李伟峰边掏钱边数落。经过他这一说大家又掏腰包，凑出一千多，总共凑了四千多一点。这也不错了，大半夜的去谁家借钱，就老倌儿那样谁借给他。老倌儿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的份量了，所以他一语不发。
徐立揣好钱，刚要去抬他妈，李伟峰喊了一声“别动”。徐立仔细一看，老太太双肩微微向上动了动，咽喉也同时翕动了两下，他急切的喊了句“我妈醒过来了，醒了。”
李伟峰和老倌儿同时说了句“‘端膀了’，完了。”（端膀就是人临死前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肩膀微微向上耸动，是咽气的前兆）
“啥完了？”徐立不解的问了句。
“完了，完了，咽气儿了。”几个人同时说出来。
徐立是嚎啕大哭，哭得死去活来。老倌儿蹲在旁边叭嗒叭嗒掉眼泪，那眼泪比徐立的眼泪还酸楚 ，他这会儿才后悔，觉得自己对不住老伴。老伴父母双亡，十九岁就嫁给了他，这些年好吃的没吃着，好罪遭得太多太多，好打挨了无数，没法计算，只要自己心不顺，老伴稍稍顶一句嘴就拳脚相加，有时三伏天皮鞭子抽得老伴满地滚，哭爹叫娘。自从没有生产队长管着，分产到户老倌儿就没摸过锄头镰刀。杀个公鸡，鸡胸脯大腿都得给他留着自己吃，老伴只是啃点边角破烂骨头。老倌儿越想眼泪越多，他已经泣不成声。
简简单单办理了丧事。
民不举报，官不纠察。屯中邻居没人去举报老倌儿打死了老伴，徐立也更不能这样去做，哪个都是他的亲人，更何况他自己和失去双脚的老婆也没有生存能力，老爹蹲监狱他就无法生活了。
三天圆坟。老倌儿挎着筐，筐里装着几个小国光苹果、一瓶山楂罐头，还有香和一些好吃的，徐立抱着黄纸跩跩哒哒跟在后边。老倌儿苍老了很多，白发在北风中凌乱舞动，眼泪正从眼角滚落。
老倌看着纸钱灰被风刮起，如黑蝶飞舞，也不知道这“钱”能否到阴间？此时，他好像有好多好多话要对老伴说。
“你爸，你爸——打——，打的。”吓得对方结结巴巴。
“快去医院吧，”有人提议。
“对，给李伟峰打电话，他的出租车随叫随到，我这儿有他的手机号，打不？ ”
“打，打打打，快点打电话，”徐立 抹了一把眼泪后跩跩哒哒奔向那口大柜，翻出一双新袜子，换下老妈那双上了补丁的破袜子。
“有没有干净的好衣服啊，给你妈换上。”
“没有，我妈就这一身，这袜子还是去年过年买的呢，她都没舍得穿啊。爸，我妈有个三长两短看你还打不打了？”
老倌儿这会儿也老实了，眨巴眨巴小眼睛 ，吸了口过河的鼻涕，拿块卫生纸蹲在那擦老太太脸上的血。
“抬炕上来吧，地上冰凉的。”不知谁说了一句。
“快抬，快抬，”徐立也恍然大悟似的喊道。
大家七手八脚把老太太抬到炕上。 老太太脸上的血不出了，可是被老官儿这一擦，弄得哪儿都是血。老太太牙关紧咬，瞪着暴突的大眼睛，就是苏醒不过来。有机灵的人，伸出大拇指抠住老太太的人中穴，按了一会，老太太哼哼一声，眨巴眨巴眼睛苏醒过来了。老太太又长长地哼哼一声，“哎呀妈呀，热啊，哎——呀——。”老太太本来长得就不标准，这一痛苦表情凝聚脸上就更难看了。大家把她扶起，老太太刚坐起来，一口鲜血猛然喷出，血喷到老倌儿脸上，老倌儿还没来得及躲避，第二口血又喷了过来，血顺着老倌儿的脸往下流，弄得老倌儿跟聊斋里边的恶鬼相似。老太太脖一仰，身子一挺，再次昏厥过去。
嘀嘀，嘀嘀，出租车来了。李伟峰走进屋，见他进来，大家都闪开了，他四十多岁非常有经验，走近老太太仔细看了看，皱了皱眉说：“怎么这样的，病情好像很重，呼吸微弱，不省人事，我看拉不到县城了，”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老倌儿和徐立。
“那也不能等死啊，赶紧走，往车上抬吧。”徐立已经红了眼。
“你家钱够吗？赶紧凑钱啊，越快越好，晚了就麻烦了。”李伟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五六个经常耍钱的人。他这一提凑钱，刚才还比比划划的那两个赢钱最多的蔫了吧拉几地退了出去，悄悄跑了。剩下的几个人还挺仗义纷纷解囊，谁也不倾囊而助，只凑了四百二十元，加上老倌儿的钱才九百五十元，还不到一千元。徐立跩跩哒哒急奔西屋，从老婆那拿来一百八十块钱。这点钱也不好干啥的，做个脑CT 和各项检查都不够，大家都不言语了。谁都明白拿出的钱就是白搭，人若死了还要个啥，不死医药费挺贵的，农合报销后他们家也还不起。
“我借给你两千吧，真是的，你们咋都这样啊，平时喝人家酒时称兄道弟的，有事了都撤了，啥人呢。”李伟峰边掏钱边数落。经过他这一说大家又掏腰包，凑出一千多，总共凑了四千多一点。这也不错了，大半夜的去谁家借钱，就老倌儿那样谁借给他。老倌儿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的份量了，所以他一语不发。
徐立揣好钱，刚要去抬他妈，李伟峰喊了一声“别动”。徐立仔细一看，老太太双肩微微向上动了动，咽喉也同时翕动了两下，他急切的喊了句“我妈醒过来了，醒了。”
李伟峰和老倌儿同时说了句“‘端膀了’，完了。”（端膀就是人临死前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肩膀微微向上耸动，是咽气的前兆）
“啥完了？”徐立不解的问了句。
“完了，完了，咽气儿了。”几个人同时说出来。
徐立是嚎啕大哭，哭得死去活来。老倌儿蹲在旁边叭嗒叭嗒掉眼泪，那眼泪比徐立的眼泪还酸楚 ，他这会儿才后悔，觉得自己对不住老伴。老伴父母双亡，十九岁就嫁给了他，这些年好吃的没吃着，好罪遭得太多太多，好打挨了无数，没法计算，只要自己心不顺，老伴稍稍顶一句嘴就拳脚相加，有时三伏天皮鞭子抽得老伴满地滚，哭爹叫娘。自从没有生产队长管着，分产到户老倌儿就没摸过锄头镰刀。杀个公鸡，鸡胸脯大腿都得给他留着自己吃，老伴只是啃点边角破烂骨头。老倌儿越想眼泪越多，他已经泣不成声。
简简单单办理了丧事。
民不举报，官不纠察。屯中邻居没人去举报老倌儿打死了老伴，徐立也更不能这样去做，哪个都是他的亲人，更何况他自己和失去双脚的老婆也没有生存能力，老爹蹲监狱他就无法生活了。
三天圆坟。老倌儿挎着筐，筐里装着几个小国光苹果、一瓶山楂罐头，还有香和一些好吃的，徐立抱着黄纸跩跩哒哒跟在后边。老倌儿苍老了很多，白发在北风中凌乱舞动，眼泪正从眼角滚落。
老倌看着纸钱灰被风刮起，如黑蝶飞舞，也不知道这“钱”能否到阴间？此时，他好像有好多好多话要对老伴说。
文章评论
卧听雨潇潇
请拍砖。
海阔天空
写得好像你身边的一户人家以后的状况。
长利
这就是人性的真实
酸甜苦辣67
因为——此，所以——然！[em]e137[/em][em]e136[/em][em]e137[/em]
卧听雨潇潇
@{uin:2680721504,nick:一抹、淡笑} [em]e160[/em]
牵手*人生
哼哼，都说您才华横溢，落笔生辉的，看了文章领教了，，这样的故事结局实属可怜，可恨，又可悲，但是最可恨的还是那些泯灭人性，丧尽天良的赌徒吧吧！他们的心都被狗吃了吗？？这家人都已经是苟延残喘的活了，竟然还有人落井下石，那些人是不是更可气，更不是人呢？？？
海阔天空
这篇是我最喜欢的文章，贴近生活，百看不厌！
卧听雨潇潇
@{uin:1021365413,nick:秋水长天} 谢谢志文到来访[em]e160[/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