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念

                                                   
                                                                                    
                                                         六 梦飞伤(中) 
        我决定，暂住这座城市。而后的日子，枫经常带我去附近的公园散步，休憩。枫开始给我讲述，他到达这个城市后平淡而又复杂的生活：在没有空调与冷气的热室内，郁闷的工作；为了客户的需求，无助的修改自己即成的方案；周末放弃休息的时间做促销的外场；还有酒吧、香烟和子夜路边的徘徊……

偶尔，我们也会买菜回来，尝试自烹“佳肴”的美味。枫的同事也会到来，一起喝酒、欢笑、畅聊……我们开始无所不谈，只是感情除外……

在我到来的第三个晚上，我们开始做爱，枫机械的进入我的身体，没有温情与甜蜜，而后等到激情耗尽，翻身睡去。在等待他进入我身体的刹那，我眼中的色彩具灰，灵魂仿佛脱离我的躯壳，只留有茫然的肉体在交合，这让我毫无乐趣，更无快感……

我越来越感觉我的病情加重，这是在北方都市便时常出现的感觉。我开始对周围的世界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害怕生人、阳光、声音，甚至还有空气与寂寞……尤其在枫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关上门窗，拉紧窗帘，而后躲在床上瑟瑟发抖，直到感到异常饥饿，才会下床吃东西，等待枫的回来。

在出门的时候，我总是要穿上长袖的棉丝T恤，怕人看到我肩头的伤疤，虽然枫从来不曾问起，但我相信这一天终会到来……

“梦，你不能老把自己关起来，应该出去，去看看这个城市，或者试着去找些工作。”

枫在晚间一个人对着黑夜，大口吸烟的时候，经常跟我说起这句话。我不知道能隐瞒他多久，只想时间就此停止，不再前进，抑或是回到过去，让我重新选择。

我只记得，北方都市那个夜晚异常黑暗与寂静，那一晚我认识了楚生。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朋友心中作为枫的女友存在着，虽然我从未承认，但大家却知道，他一直喜欢我、爱我，并为此而付出努力。只是楚生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我开始在枫的鼓励下，试着在网上粘贴自己的简历，而后等待电话，出去面试。只是一直结果全无，我又开始心灰意懒，每日只藏在屋中，躲避阳光……

枫一直在努力工作，经常加班到凌晨，我知道我的到来加重了他的负担，他却一直沉默，我不知道这种沉寂何时终会打破，就像我不知道为何楚生会抛弃我，一个人独自离去，没有留言，也没有音讯。他给我的回忆，只有我们不断的争吵，而后在我哭泣中，朦胧出现枫的影子。枫一直不知道，我在北方生活的落魄而无序，或许他始终认为我的到来只是回心转意，其实我已然内心破碎不堪，这种伤害直触我的灵魂，无法复原……

枫终于决定带我出去，去他负责的一个促销外场，他说那里会有很多人，男孩、女孩、还有情侣。

只是那一天晚上，我们发生了自我到来之后的第一次争吵。枫再得到我否定的答复时，突然显得暴躁、大声叫嚷。我明白，他不忍心见我如此生活，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我，好像早已失去了原有的色彩，留下的只有灰色和冷漠。

为了让他的情绪好起来，更为了再次试着说服自己，我终于答应枫的请求。

第二天，我又穿起那件半袖、白色长裙，照旧遮盖住我的臂膀，枫为我选择了一个淡粉色，长沿遮阳帽，而后我们出门。

我坐上枫的单车，将脸庞贴近他的后背，微风吹起我的长裙，炙热的阳光漫撒下来，奔驰的列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我忽然喜欢上这种感觉，温暖而惬意，许久以来，阳光第一次让我感觉到她的娇嫩与可爱。我开始哼起儿时的歌，脑海中再次出现一个女孩和一群男孩疯跑的画卷，漫天飘洒着乳白色的蒲公英……

我们来到靠近这个城市中心的广场，需要下车，穿过步行街，路过街道两旁繁华的店铺，店铺中挂满琳琅满目的服装，不时有情侣相拥而入，相拥而出。

枫拉起我的手，漫步在炙热的街道上，在中心处停下，伸手要了两杯避风塘冷饮，一杯草莓，一杯柠檬。我将柠檬捧在手中，想起曾经大学校园的门口，枫为我买来第一杯避风塘饮料，不同的是，那一杯是热的，而这一杯是冷的。

人生总有很多不经意的瞬间与我拂面而过，简单而飘渺。当时的不珍惜抑或是不在意，却在一切都失去时又恍似再现，只是过去的已经过去，那些曾经离我远去的往事，也永远消逝在记忆的底层，被尘土掩盖，最终变得了无痕迹。我的行为，让我拂去了记忆深处的那层尘埃，然而，过去的却没有再回来。

活动在我们到达不久后开始，有卖场，娱乐，还有露天的表演。这里的一切都让我了无兴趣，除了陪伴枫。我选择一个角落坐下，注视着枫在人群之中往来穿梭。

负责现场工作的是10个女孩，来自这个城市不同的大学，尚未毕业。我看到了她们其乐融融的场面，还有对未来憧憬的眼神，自己却无法融入其中。在熙攘的人群中，我仿佛又见到楚生，我们为了工作的选择而争吵，在过往的行人中分头相向，各自离去……

活动的现场一直很热闹，枫一直在忙碌，我一直坐在原地等待，等待太阳落山，等待枫回到我的身边。

直到天空的阳光不再热烈，那些舞台上穿着裸露的女孩纷纷退场，枫走过来问我，为何不参与其中。我笑笑，内心里并不喜欢这种繁杂的场面，感觉冷清与黑暗越来越成为我生命的主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