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菊

劳动并不总是最光荣

劳动并不总是最光荣

文/阳子居


今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作为一个非体力劳动者，我在休息。然而适才我在网上订购了一些东西。我肯定地知道一些体力劳动者将由于我的订购得不到休息，他们付出的体力是为了向我提供服务。但是我非但不会像杨绛在《老王》一文，或者像鲁迅在《一件小事》一文中所表达的那样产生愧怍之情，我反而会感到高兴。我高兴的原因是两条：一是因为我得到了服务，二是因为我知道快递公司的送货员也是乐意的，他将在为我提供的服务中得到他渴望的一定的回报。

今天是劳动节，我自然要祝福这些辛苦劳动的人们，希望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但是我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想得特别多的却是：仅仅靠祝福肯定解决不了劳工养家糊口问题，对于劳动者，真正应该感到愧怍的是滥用他们的人们。

孟子说过：“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某些人可能从情感上不能接受，然而，孟子可能揭示了事情的真相：体力劳动者的辛苦的确令人同情，有时心酸，然而无论在哪个社会领域，他们都是被领导的，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成为领导者，而且他们不可能成为领导者。陈永贵算是一个体力劳动者，但是他之成为国家领导人，只是说明劳心的治人者的权谋手段而已。

本文的意图不在于否定体力劳动者的存在价值，甚至我仍旧要高度肯定他们。人类几百万年的存在，首先仰赖的就是人会为了生存而劳作，这是毋庸置疑的。在方今之世，自然也缺不了庞大的体力劳动者群体。然而，问题在于人类几百万年的历程从来不缺乏体力劳动者，可是进入繁荣昌明的生存状态只是几百年来的事情。

前现代时期的体力劳动者们，无论是中还是外，都一样在付出巨大体力的代价的情况下所得极少，而且劳动效果可能是很差，甚至劳动得越多，对生产影响越大，浪费越多。比如秦皇汉武这些雄才大略的君主们，他们在世的时候最爱做的是动用民力，按说如此大规模的使用民力，正是劳动人民充分展现才能的时候，可是事实当然正好相反，君主们把人们的劳动力用在了军事要塞、帝王陵寝和皇宫园林的建设上，结果是人口锐减，财力虚耗。有人为了赞美古代劳动人民的勤劳和智慧，经常拿一些伟大人造物进行举例。比如长城、运河或者金字塔。可是当我们脑海里还原那个建筑场面的时候，你一定会自然的想象有一群高举着皮鞭的监工或者军人在驱赶着成千上万的痛苦的人。万喜良和孟姜女的故事正是这样的典型悲剧。20世纪的那些好战的国家也是如此，全国人民忙得热火朝天，可是日子却是越过越苦。对于中国人而言，“大跃进”的干劲十足和“大饥荒”的饿殍遍野是存在着因果关系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神奇的力量能够让劳动真正可以增加劳动者的福利呢？农村里，一个智力低下，但是拥有者一把子力气的傻子，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生存，估计最好的结果是吃糠咽菜、苟延残喘。但是村子里有几个头脑好使的人组织起来成立了一个建筑队伍，泥瓦匠们四处为村民建屋盖房。傻子尽管没主意，但是板砖运木毫不含糊。于是他也可以过上吃红烧肉的好日子。这是我小时候所见到的。这个故事给我的启发是体力劳动者需要有脑子的人组织起来劳动。但是政府和君主不是合适人选，因为他们这些人更倾向于滥用，而不是准确经济地使用劳动。

这个世界上真正伟大的劳心者，真正有资格治人的劳心者是企业家。成功的企业家因为自己所发现的商机而创立可以雇佣劳动者的企业。企业为了满足社会上人们的需要而提供各种服务，在企业中的劳动者们在具体操作这些服务。企业家为自己的创意和才智收获了利润，劳动者获得了酬劳，消费者得到了满足。劳动者的劳动获得了三赢的局面。当然，企业家可以因为自己的经营不善而亏损，可是为他劳动的劳动者依然有权领取自己的那份酬劳。

劳动并不天然创作财富，劳动并不天然光荣神圣，劳动并不天然幸福。秦始皇手下的劳动者和凯恩斯世界里的劳动者就是这样，他们的劳动是奴隶的劳动，并不在创造，并不光荣，并不幸福，而是浪费，耻辱和受罪。只有在市场经济的各种组织里从事的劳动才真正可以令人赞美，令人感到光荣。

一会儿快递员会摁响我家的门铃，见到他，我会感谢他，我会赞美他，赞美他甚于赞美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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