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门宴 (小小说)
个人日记
前几天,老家泥马窝堡,洪家二舅的重孙子结婚。托人带信儿,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必须到场。说回去给他“装装脸”。少小离家老大归。洪家宴席我决定前往,和‘抹泥’哥们叙叙旧,更重要的是,看望仍健在的老一辈。3天后,我和老伴领,着孙女,大包小裹地打道回乡。
车上,我回忆着舅家的过去,碎片连成大概。据说舅舅结婚时,为了多子多孙,在洞房花烛夜,小俩口先剥半宿花生才“圆房”,果不然还真准,一年一个孩儿,花着生的。50年代,乡下不通电。天一黑,家家舍不得点灯熬油,趁亮儿上炕,摸黑儿娱乐造人儿。舅舅年轻力壮,舅妈精神充沛,一鼓作气生了八男八女。但‘质量’不过关。矮的矮,瘦的瘦,哪个也不‘水灵’。舅舅说,苗多肥少耽误长了。男孩叫大傻,二傻,三傻,四傻,女孩叫大丑丫,二丑丫,三丑丫,四丑丫。说取歪名好养活。吃糠咽菜长大了,就是一窝“睁眼瞎”,都没上过学。这不,三表哥的孙子刚刚19岁,娶媳妇了。
上午10点半,到二舅家,老爷子83岁,干干瘦瘦的,但很硬朗,头脑清醒,只是眼浊。看我应约而到,话儿格外多。打听工作情况,问问孩子身体,一个劲的感叹。“20多年没见面了,没咋变,还那么白胖胖儿,城里条件好呀!,这要是你爹妈活着,看见多高兴。”说的我心里酸酸的,眼睛有点发潮。
三哥眉开眼笑,张罗着让我们“入席”。
二舅容光焕发,先提议喝酒。二两半下肚,看一眼我孙女,面带微红,话匣子就打开了,指着我说:“你说你,当年你就应该和老张家大丫头结婚,人家连生3个儿子。个个肥头大耳,现在重孙子快结婚了。你非出去上班。”
老伴斜眼瞅瞅我,一脸茫然。我赶紧说:“二舅,喝酒!”和老爷子碰杯,岔开话题。
二舅说的张家大丫头,是我中学同学,叫张桂英,也算是青梅竹马。热恋一阵子,父母知道情况后,嫌她瘦小枯干,说娶媳妇得膀大臀肥,能生儿子,还会干农活。托人把我送到百里之外的林场当临时工,并去张家表明拒娶立场,断了和张桂英联系。
二舅话儿刚息,同桌大表哥火上浇油,红头涨脸地说:“你走了不几天,张桂英就做‘人流’了。”我一惊,这哪儿跟哪儿呀!手有些不听使唤,刚想要争辨解释,老伴用脚踢我。二舅把筷子‘啪’地放到桌上,吼道:“瞎掰,老张大丫头是跟刘老七家大儿子搞对象有的,秋天从拉苞米秸秆车上摔下来流的产。”
我起身满酒,忽然有人拍我后背,人到话到,粗声大气说:“小石头,出息了,还认识哥不?”我细打量,想不起来。他自报家门,“我是李大楞,那年水库洗澡,把你裤衩子藏起来,你手捂裤裆回的家,想起来了吧?”桌上人哈哈大笑。
我忙让老伴认识,李大楞细看一会儿说:“你老伴儿?那年后街八叔死时,你派来那女的,说代表你,又鞠躬又送钱,不是你媳妇呀”
“不是,不是,那是我单位办公室主任小马。”我赶紧解释,并偷偷瞄了老伴一眼。
“马子呀?我寻思你媳妇呢!现在叫‘铁子’吧?哈哈!”李大楞摘下帽子,手拎着,擦一把沾满唾沫的嘴,谈兴不减,端杯来到我老伴身旁,小声说:“弟妹,我和‘小石头’是‘发小’,一起下河摸鱼,一起上山偷瓜,当年老陈家娶媳妇‘闹洞房’后,我们俩蹲窗外听声儿,快亮天了,他学猫叫把屋里小俩口吓够呛。”说完哈哈大笑。
桌上吃客七嘴八舌说着闲话儿,陈年旧趣儿,欢声笑语,‘吆五喝六’,纷纷和我‘单打’,喝了一杯又一杯。有人开始换啤酒,准备‘把瓶’干杯。
我自知酒量还行,七八两不倒。今天这60度“老白干”也难以承受了,有些头晕。
大家视线向门口张望,三哥对我说:“老队长胡大哥来敬你酒了。”我忙转身站起,和他握手。
“敬老弟和弟妹一杯。我白酒戒了,整啤的行不?”
我马上说:“她糖尿病,喝不了。”老伴借机离席。
“弟妹尿也甜了?生活好了,这‘糖人’却盛行了。来,咱哥俩连干三杯,中不?”胡大哥边说边向我举杯相邀。
胡大哥坐到我身旁,互相点上烟,向我说:“你净在有钱单位上班了,这回‘反腐’你没事儿吧?”
“收过‘芝麻’,没敢收‘西瓜’。睡觉还安稳。”
“对喽!现在谁不贪?干啥捞啥,前屯老李家儿子管水泥,猪圈鸡窝都是水泥地。老邹家媳妇计生委上班,孩子拿避孕套当气球吹,避孕药喂鸡,净下双黄蛋,卖你们城里人吃了。”
满屋人哄堂大笑。
二舅出去‘小解’,回到桌上,表情严肃地对我说:“小石头,你也算是‘官家人’,向上边反映反映,咱村把地卖给造纸厂了,那废水都跑‘利民河’去了。这子孙后代要遭罪了!”
我听着,望着,想着,满目五彩缤纷,又似繁星点点的夜空。
老伴和孙女扶我上了车。
我想,家乡变化真大呀!
文章评论
寒塘渡鹤影
满满的乡情!
馋嘴咖啡猫
这小说比莫言写的好![em]e179[/em]
书香悦己
这小小说,却道出了很多内容啊!没有一句是重复啰嗦的!哈哈,经典之作!
松竹君子
[em]e160[/em] [em]e179[/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