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跟得诺奖的女婿套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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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热烈祝贺我校女婿埃里克·白兹格获诺贝尔化学奖。”
最近,中国安徽一所学校打出了这条热情洋溢的标语,以提醒人们:诺奖获得者娶了我校的女毕业生做妻子。
多么温馨的祝语。这所慈祥的母校,让我不禁想起《三国演义》里可爱的吴国太,在甘露寺初见刘备的场景:“艾玛,真吾婿也!”
在网络上,人们疯狂揶揄学校“攀亲”“套近乎”,我不这么认为。我把这条标语反复读了十几遍,只读出一条信息:丈人和女婿,原来真是很亲密的关系。
就在我刚要发表这一感言时,立刻有各路朋友苦着脸提醒我:拉倒吧,最近刚回某某母校参加校庆,别说女婿了,咱这样的亲生儿子都不受待见。
二、
最近一段时间,搞校庆的大学、中学不少,规模也越来越隆重。但孩子们回家一看,规矩好像就始终没变过——知名校友领到话筒,非知名校友领到荧光棒和塑料小巴掌,从来如此。
前不久,一位前辈听说母校校庆,还有饭吃,于是满怀拳拳之心跑回,发现普通校友吃盒饭,而一定行政级别的当领导干部的校友则在包房里吃饭。前辈望着包房羞愤不已,终于弄清了“校友聚会”的真相——原来知名校友才能叫“校友”,非知名校友只能叫毕业生啊。
还有的大学搞校庆,隆重的文艺晚会恨不得从戌时一直搞到丑时,可谓是“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台上是一个接一个的知名校友按行政级别和影响力大小讲话,台下则是膀胱涨满的非知名校友,为了保证现场秩序,他们甚至一经入场就被圈起来不准上厕所。
三、
一幕幕的校庆惨剧,提醒我们:在我们很多学校的逻辑里,女婿亲不亲,是要分人的。
在人情的江湖里,他们有时也会扮演金庸书中的任我行、白自在这样的好丈人——“冲儿,这个位子,迟早都是你坐的”,或是“这是我的孙女婿,你瞧他人品还过得去罢”?多么温馨。
然而,如果哪个非知名女婿误以为“亲不亲、一家人”,跑到老婆的中国母校去认亲,一定会发现自己不是“贤婿”,而是“嫌婿”——被嫌弃的女婿。老丈人的嘴脸会从任我行一下变成黄药师,劈头怒骂:“我黄药师聪明绝顶,却以你如此的笨蛋作女婿,岂不让武林中人笑歪了嘴巴!”
那么问题就来了:
万一傻女女婿突然出人头地了,丈人实在想要攀亲,又不想显得太露骨,该怎么办是好?
四、
诸如“热烈庆祝”之类的标语是绝对行不通的。过去“认侄子”被打脸的教训历历在目。几年前,美国的钱永健得了诺贝尔化学奖,有国内媒体热情洋溢地做出大标题“钱学森堂侄等3人获诺贝尔化学奖”,可惜认侄子效果不好,人家钱永键不领情,公开撇清:“我不是中国科学家”,和钱学森“其实连面也不曾见过”。
多么像沙和尚劝告猴子的话:“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哩。你与他相别五六百年,又不曾往还杯酒,又没有个节礼相邀,他那里与你认什么亲耶?”
在此,我对有意认女婿的丈人提供两种选择:
一是效仿古人,避免使用“热烈庆祝”之类的粗鄙官话,捣鼓一些高级的贺词。
比如清代有一个大学问家叫陆陇其,号称当朝“理学儒臣第一”,写过一个给女婿的《与李枚吉婿书》:“吾婿英年有志,前程远大,苟发愤力学,将来凤翥鹏翔,何可限量……”瞧瞧人家这措辞,咱们的学校怎么不学学呢。
二是彻底放下架子,从群众中汲取智慧,使用生动鲜活的群众语言。比如《儒林外史》里的私营企业家胡屠户先生:
“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想着先年,我小女在家里长到三十多岁,多少有钱的富户要和我结亲,我自己觉得女儿像有些福气的,毕竟要嫁与个老爷,今日果然不错!”说罢哈哈大笑。
胡先生用词如此情真意切,埃里克·白兹格这密歇根大女婿好意思拉下脸来么?
五、
聊到这里,仍有最后一个问题没解决。
万一有学校来问:六神磊磊先生,你的建议只能针对那些出人头地的女婿。假如碰上那些土头土脑、实在难以成名的女婿,该怎么对待是好?
这确实是个难题,但万能的六神岂可无解?给这些学校一点建议:
请派出一两个知名校友,去摸摸那些非知名女婿们的头,然后学一学《西游记》里大师兄安慰二师兄的话:
“兄弟,你虽无甚本事,好道也是个人。俗云:‘放屁添风’。你也可壮我些胆气!”
各路女婿们,眼看又校庆了,别忘了回去放屁添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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