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一个人,是为了离开一种生活。-------刘子瑜
个人日记
只要夏天来临,我还是会趁周末回到宜兰的海边。有时住上一晚,与静立在外海的龟山岛一起迎接日出,抱着冲浪板,钻进金黄色的海面,缓缓向外划,趴在浪板上,一边享受风的吹拂,一边与浪争锋,不管是顺驾起乘,或者失败落水,一切都如此惬意、美好。在大海面前,城市里的尘嚣,能洗涤得一干二净,所有的功成名就也会变得微不足道。
有人曾说:“爱冲浪的人是矛盾的,好像总是很友善,也非常渴望爱情,但他们其实很自私,因为冲浪是一个人的运动,冲浪的人,只关心自己,也只爱自己。”
这个说法,或许可以从我与冲浪男的再次重逢印证。
公司宣布解散之际,是我与冲浪男沉默告别后的第二个夏天,我依旧单身。和朋友聚会时看见别人身边有个伴侣相爱扶持,不免产生羡慕之情。但在下定决心要去澳洲度假打工后,我反而享受起单身的感情状态,没有另一半的责任包袱,让我可以离开得更洒脱、更彻底。
在出发前,除了和朋友相聚饯行,我也不忘来到乌石港,算是感谢这块海上天堂,愿意挪出一个角落,陪着我度过这几年失恋、彷徨、迷失的日子。放眼望去,我看见一张熟悉的浪板,正破浪而出,坐在上面的,是我心中深处一直念念不忘的冲浪男。
这种念念不忘,倒不是因为脑海里有过轰轰烈烈的回忆,残留到挥之不去,反而是因为一切太过空白,空白到在心中的深处,只能靠猜测究竟去单相思。某种程度上,我承认这也是一种柏拉图式的迷恋,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想打一通电话给问候他,“你过得好吗?”但对没有生活交集的两个人,这样的问候听起来都像是自作多情的告白,而只好屡次作罢。
他本人终于出现在眼前时,我拼命忍住悸动的心,“嗨,好久不见。”连走到面前,简单打个招呼,也没有勇气。我故作镇定,将浪板划到让他可以看到我的距离,等待到他主动发现我。
“这么巧,你也来冲浪阿!”我虚伪地打招呼。我想这是女人爱自己的方式,不愿轻易把心里真正的念想说出口。
至于他,却大方温柔地笑笑对我问了一句:“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眼里流露的关心,毫不保留。
“我准备要去澳洲一年了。”当然,我没有告诉他,会做这个决定,与他也有一些关系。
“很符合你的冒险精神。找一天一起出来吃饭,我再打给你。”说完,冲浪男就继续往更外海的地方去了。
这是男人爱自己的方式,只要是他们真正想要的,绝对会毫无顾虑地提出要求。
人家说和旧情人再相遇时,一定要抬头挺胸,心如止水,然后露出这辈子最灿烂的笑容,让对方有一点后悔。但与冲浪男相约晚餐的那一天,我心脏狂跳的速度,却超越了自己所能想象,内心也是自卑的。这两年间,他在事业上是大展宏图,蒸蒸日上,还正筹备自己开一间公司,而我不但失去了生存目标,还沦落成了要申请失业救济金的失业人口;在感情上,他有了结婚安定下来的打算,当然,那位新娘绝对不会是我,而小姑独处的我,无法自抬身价,炫称有个疼爱我的伴侣,假装自己也过得很幸福。如果我是他,看到眼前狼狈的自己,说不定心里想着:“好险当初我没跟这个女人交往下去。”
在那两小时不到的晚餐间,冲浪男的电话频频响起,下一个生意饭局已等着他去赴约,看见他的干劲,我对他两年来的眷恋,也顿时烟消云散。至少,我再也不用挂念他过得好不好,幸不幸福,现在的他是比我快乐充实的,我更应该担忧的是自己的人生。
“好好享受在异乡的每一个感受,注意自身安全。”结账后,冲浪男对我说。
“嗯,你要绝对幸福。”我真心的希望,冲浪男不管未来身处何处,都能像当初让我着迷的他一样,总是充满活力,有一颗坚忍不拔的心。
当我说完时,突然有一股强大力量超越了光速,不费吹灰之力把我带到未来的时空,我可以清楚看到,这辈子我们都不会有相见的机会。他陪我走到停放机车的地方,看着我戴起口罩。就当我正侧着头,准备将安全帽扣上时,他毫无预警地向我走前一大步,把我的口罩卸下,用力抱住我,什么都没说,只在我唇边留下了最后的吻别。我不记得那一个亲吻停留了多久,只知道我戴着安全帽,四肢僵硬地闭着眼,动也不敢动地站在那。那一刻,一直在我心中未完成的故事,也正式画下句点。
有时候旧情人代表的,不只是旧情人,还有那段我们已经逝去、不成熟的青涩岁月,以及敢爱敢恨的年轻时光。无论是甜蜜的、伤痛的、难舍的,有时候我们必须抛开旧情人的桎梏,才能继续地往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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