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淡网中）

天刚刚放亮，三个人就从炕上爬了起来，放下20元钱，背包出发了。

顺山道走不远便是售票处，这么早还真有卖票的，“多钱一张？” “20”，奶奶的，还挺贵，“有褐马鸡吗？”“有，翻过那座山就能看到了。”“多吗？”“多”。

审讯完售票员后，三人已忘记了昨晚的霉面条。兴高采烈欢蹦乱跳东张西望地往前走，心里只盼着能尽快看见荒草窝子里正在下蛋的花野鸡，只要能捡上几十个野鸡蛋，这钱这罪也算没白花白受。

翻过一个山头，见山脚下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个大铁笼子，约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布满了低矮的山石与树木。

来到近前，见笼门大开，笼外一群鸡正围着一个老太太咕咕叫着，争先恐后啄食着她撒向空中落地后的玉米粒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褐马鸡吗？看着苏嘛与花少整着脸甩手而去，俺的头顶不由掠过一丝麻凉，“老婆婆，这是野生褐马鸡吗？”我心存一线希望开始询问，“是呀”，麻凉传遍了整个头部， “山上还有吗？”“有，但是你们看不到。”麻凉迅速传遍了全身，恍惚中茫然环顾四周，远远望见打开的笼门内有零落的野鸡毛，“我们能到笼子里捡几根鸡毛吗？”我的声音已近乎于哀求，“可以，去吧”，我兴奋了，如释重负，冲着他俩远离的背影大呼小叫，“快来呀，这有好多漂亮的野鸡毛呀”……

（这是当时的我，身后那笼子不知道现在还有木有。）

三人钻进笼子内，像昨天搜老乡家一样山旁树下搜了个遍，直到搜得满脚都是臭鸡屎时方才回头张望，耶，怎么鸡都回来了呢？这些小家伙好像不太欢迎我们，一边远远地向这边张望，一边低声咕咕叫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显示出了他们的慌张，咕咕的叫声似在下着逐客令，“臭野鸡，谁爱搭理你们，”我低声骂着，转身走向了笼门。呦呵，锁了耶！笼外一片寂静，刚才的婆婆已没了踪影，他妈的正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倒霉放屁砸脚跟。

“有人吗？有人吗？”撕心裂肺的呼唤回荡于空旷的山谷，声嘶力竭的回音刺穿着我柔弱的心灵。我开始寻求越狱的途径，细看这笼子，有如奥斯维辛集中营，从四周到笼顶，均被绿豆粗的铁丝网密密匝匝地围拢着，那锁，有烧饼大小，掘地，拨开厚厚的鸡屎和杂草，露出了XX国的脊梁，我想起了红岩，想起了胡兰，还想起了那句“难于上青天”……

这时，山上由远而近传来了噪杂的嬉笑声，“嘻嘻，哈”，“河马鸡，拿有？”，“拿有，河马鸡？”我考，来游客了，还是群天津卫，这可咋整？看苏嘛，早已婀娜背依山石下，再看花少，也已羞面袂掩枯树丛，俺也赶紧屈身蹲下，掏出那时很稀有的瑞士军刀假装挖着蚯蚓，天津客更嚣张了，一个女声“看嘛拿看？拿不是，俩宫一亩。”小妹妹的，等我出去，宰了你，我持刀的手已经攥出了汗水……

一阵哄笑后，忽然静了下来，背后刷刷刷的脚步声表明他们已经来到了近前，照相机咔咔咔的快门声羞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深低着头盯着地面做着祈祷：“苍天啊！大地啊！求求你裂开一条缝隙吧！”

脚步声总算渐渐的远去了，当他们的英姿即将消失在那美丽的山岗时，他们没有忘记转过身来用一阵哄笑声向我们道别。

一切又回归于宁静，我开始用军刀上的钢锯条锯着铁丝网，这东西，中看不中用，锯齿卡在铁丝上根本拉不动，回头看，苏嘛蹲在岩石旁一边掉泪一边扯着鸡毛，她的身边散落着一大堆鸡毛杆，再看，一只大公鸡站在岩石上冲我点着头咕咕地叫，狗东西，你敢笑我，看我拔了你的毛，我飞扑过去，满笼子里抓着鸡。

这鸡看着笨却很灵活，抓了半天没抓到，这时，大公鸡落在了一个树杈上，我悄悄过去猛然腾空跃起，大喝一声：“我抓你个尾巴。”脚还没落地，便听山上传来了女人的叫声：“哎呦呦，快来看的啦，跳舞的啦。”随后嘻嘻哈哈依依呀呀一阵鸟语，是上海客，三人慌忙复位，听身后脚步已到近前，还是那女的：“转过头来好不好的啦，照张相总是可以的啦？细不细的啦？”什么玩艺，照你个头，这群鸟人叽叽喳喳围着笼子没完没了，直到他们站在山岗上笑累了才滚蛋。

如此这般过了5-6拨客人后已近中午，垂头丧气时听到山下有了动静，一个农夫挑着一担水经过，“救星呀，我的毛委员！”

“老乡，知道钥匙谁拿着吗？”老乡停下脚步满脸疑惑，“你们怎么进去的？”“是个老太太让我们进去的，等我们出来时她已经锁了门走了。”“哦，那是我的婆娘，她肯定没看见你们在里面，等着啊，我去拿钥匙。”老乡走了，我心存怒火，先不理他，哄他开了门再收拾他。

20分钟后老乡回来了，三人赶忙赔笑，等窜出笼门外，苏嘛抢先暴怒，她歇斯底里般地跳着脚怒吼着，定要找那老太太去问个究竟，老乡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点头作揖，满嘴陪着不是，直到看他泪眼汪汪颤颤巍巍就要屈腿下跪时，我们才慌忙将他扶起，算了，都不容易，罢了，罢了，自认倒霉吧。

往那去呢？回走吧，票白买了，前行吧，会遇到那几拨游客，管他，看瀑布去。

翻过小山听前边有说笑声，知道是那些游客回来了，苏嘛、花少赶紧转身面朝山外站定，我想，奶奶的，越怕他们越来劲，随将刀掏出攥在手中，长刃在前，短刃在后，钢锥夹在食指缝中，拇指紧压刀背，俩腿微微岔开，一手叉腰，一手持刀，面朝来客怒目立于道中，今天倒要看看那
哪个胆敢当面对我大不敬。

当游客看到路中间横立一持刀人时，说笑声嘎然而止，看着他们一个个低垂了头颅，小心翼翼地从我身旁两侧溜过去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横刀立马华容道的关将军。

如此这般放过了一批批的游客，再也没有听到那放荡不羁的笑声。

瀑布很细，像童子的尿。回来时赶上了回县城的末班车。

县城里没有野味，也没有土鸡，吃的啥早已忘记。

故事就讲到这里吧，絮絮叨叨，罗勒啰嗦，给您添烦了，抱歉啊！

（本文承蒙梦和雅朵两位大师的鼎力支持与帮助，在此隆重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