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上人

发黄的记忆

个人日记

风和日丽的艳阳天,母亲决定把潮得发霉的箱子底翻出来晾晾。

在东屋摆了满满的一炕,一瞥间,发现了不少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在以往母亲用来夹鞋样子的大方本夹子里露了出来,信手拿来一看,其中有一张是母亲抱着我周岁时的纪念照,坐在母亲的怀里,呆头呆脑蠢蠢的样子,贫穷时代的见证。发黄的历史上,妈妈美丽的面颊没有对着镜头,她俯视着我在逗我笑,想让我幼年的灿烂在岁月中永恒,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形象,只有当做宝贝一样搂在怀里的儿子的形象,懵懵懂懂的我如木雕泥塑,我不由得恨当时的摄影师,在母亲没有抬头的情况下就抢了光,什么技术！
“妈,这张照片给我吧！”
不容分说,母亲劈手给夺了过去。
“哼,我还不知你那点小心眼,穿着开裆裤珂碜不是?到你那儿就没影了,再想看门儿都没有,我死了也要带到棺材里去！”母亲和我急了。可也是,我的生命都属于母亲,何况一张照片,随她去吧,母亲的脾气越来越象一个天真的孩童！她把这张久远的记忆依然象宝贝一样地封存着,她象爱护生命一样呵护着儿女的一切,心牵挂着我们的一生！
在母亲十三岁的时候,姥爷姥姥同时去逝,身下有八岁的老姨和年仅三岁的小舅,宁添一斗,不添一口,当时的东北地区正闹瘟疫,十室九空,一到晚间,还没舍奶的小舅哭号着找妈妈,母亲左边搂着小姨右边哄着小舅,那种凄惨简直就是世界末日。父亲十五岁的时候,我爷爷奶奶也在闹瘟疫的时期相继辞世,当时叔叔七岁,姑姑四岁,在风雨飘摇的岁月里,两家孩子组成的两个家庭彼此帮扶,度过了无法想象的艰苦岁月,所以在我的印象里,根本就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形象,在父亲十九岁时,在村里长者的主持下,六个孩子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父母相继把叔叔,姑姑,小舅供进城里,特别是小舅,特聪明,考上了高中,后经推荐上了大学,当上了一所科研室的主任。只有小姨在农村,所有的一切母亲的辛劳功不可没,小舅常说,父母给了我生命,姐姐姐夫给了我人生。

在朦胧的记忆里,冬日的夜晚寒风吹打着斑驳的窗棂,呜呜的风声伴随着将要脱落的窗户纸劈劈叭叭的声响,一觉醒来,干了一天农活的母亲依然坐在摇曳的灯影下缝补生活,动不动把闪亮的钢针在头上黑亮的发丝中轻轻一划,然后一针一线聚精会神地纳入鞋底中,再用锥子柄缠绕麻绳用力地拽结实,母亲做的鞋很耐穿,每次脱鞋的时候,不穿袜子的脚掌印满了梅花般的绳节印记,很美观。那个年代的孩子总有流不完的鼻涕,每个小伙伴的袖头都蹭得锃亮,硬帮帮脏兮兮,母亲总是在我的袖头绷上一块软布,埋汰了便拆下来洗涤后再缝上,所以我的袖头总是干净的,再蹭鼻涕的时候软软柔柔的,也不致于擦伤了鼻子。那个贫困的时期是没有替换的衣服,过年了偶尔能换上一件新的,家穷人多都添是添不起的,兄弟姐妹五人无论谁得到了便象个白马王子或白雪公主一样神采飞扬,那高兴的心情能快乐一年。

不经意间岁月苍老了母亲的容颜,夺走了她的美丽,可八十岁的母亲耳不聋眼不花,灯下依然熟练地穿针引线,行被里绷被面,自己的衣服从来都是自己洗,妻不落忍几次三番要替她,她却说:“伺侯我的时候在后头呢,你是忙着我干不动是咋的?家趁百万不如健康在身！”被里被面晾干之后,便叠成窄窄的一条和父亲每人一头使劲抻扯以便把缩水的被面拉长,辛劳一生的父母还是忘我地劳动。

在幼小的心灵里,清晰地记得年轻的父亲把我举过头顶,骑在父亲的肩头,母亲望着我们快乐的父子,她满脸充溢着慈爱与幸福,快乐与满足,仿佛父亲举起的,是一轮太阳,让未来的岁月里,充满了绚丽与辉煌。可如今,年迈的父母依然与我在一起过着清苦的生活,相依相扶相亲相暖无怨无悔！
每个人的父母都把儿女当宝贝,可有的儿女却把父母当累赘,这是人性的可悲！

母亲节到了,祝母亲身体健康,也祝天下所有的母亲长命百岁,晚年幸福！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