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计算精桂芬买嫁妆
个人日记
桂芬话没出口,眼泪往下直流,用手抹一下说:“还不是你侄子么,在那里上了什么‘传销’的当了,我和你三哥笆斗大字认不得一个,只能来找你拿主意。”
秀芳一听是传销,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怎么是传销?那东西是设好圈套骗人的,你们事先是不是一点不知道?”一边和她走进堂屋。
见秀芳问,桂芬只把先前想好的话说出来:“我和他爸哪里知道,昨天电话里他吞吞吐吐的,他要是说了,我和你三哥怎么说也要告诉你。从你家回去,我连晚上他姥娘家,问了才知道的。今天天没亮就赶回来,刚到家。”
秀芳已听家慧说过,有兴随他姥娘去打工的事情,也不深问,只说:“你们赶快把他找回来,不能让他在那里了。”
桂芬顺着话说:“我不也这么想吗,你看你三哥,看倒是个人,走不上三里路,就认不得东西南北,不要小孩没找到,把他弄丢了。我心里想让老四陪他去一趟,不晓得他走开走不开。”
秀芳不愿跟桂芬一般见识,对她说:“我来打电话跟家堂说一下,看他什么时候能请假,让三哥从家里去。”
桂芬连忙说:“那好极了,我们几家大小事情,都是你两口子做主脑,还要贴累。”
秀芳顾不上听她,走去拨通家堂电话,把有兴陷进传销团伙的事告诉他,问他什么时候能请假陪家满去一趟。家堂让等一下。不大一会,来电话说,让家满下午从家里到他学校去,晚上坐火车走。秀芳告诉桂芬,桂芬谢了又谢,才回家去。
这时,小凡已经吃完早饭上学去。秀芳吃了早饭,正在洗刷,家慧来了。进门问:“四姐,三嫂大清早上你家来说什么?”
秀芳说:“你都想不到的,有兴不是去打工,让传销给骗了。”
家慧惊得睁大眼睛问:“怎么会有这事?不知骗了多少钱。”
“她说走时带三千,前回寄去两千。”
秀芳刚说到这里,家媛来了,问两人说什么。家慧告诉她有兴让传销骗了,还扔了五千块钱。家媛冷着脸说:“爸看病她没钱——哼,活该!”
秀芳洗刷好锅碗,一边和姐妹俩回堂屋,一边说:“现在谁不知道传销,他们还上这当。”
家媛没好气说:“他们知道?又不看书,又不看报。”
家慧道:“就是不看报纸杂志,电视上面也放,按说也知道。”
秀芳看着家媛笑道: “别说了,你还要给有宏打个电话,你四哥他们到那里,还要到车站接一下。也正好给你搞‘统一战线’,提供个机会。”
家媛嘴一噘:“我不稀罕!”
秀芳仍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要看你四哥和有兴。”
家慧跟着说:“他就是这样人,你什么办法?”
家媛头一扭:“我也是这样人!”站起来走了。
家满走后,桂芬在家整天坐不安睡不稳。看人家下田,家满不在家,田没有人犁,只能干着急。想上秀芳家去打听,总奈以前和她关系一直不好,老去脸拉不下来。家慧、家媛更不要说。翠花虽然好说话,这几天刚把吹舅田租来,一家人都忙着整地搭大棚。想来想去,几家不能弄得都不好,便自告奋勇去给有才帮忙。这天傍晚,桂芬正要回家看牲口,家满一身新崭崭地回来了。桂芬一眼看见,连忙上前问:“有兴回来呢?”
家满笑答道:“回来了。”
翠花一家也过来问长问短。
家满说了几句话,和桂芬回家。桂芬到了门口,看见有兴,又生气又心疼,说:“回来再别出去了,你以后也别想发财了。”
进到屋里,桂芬见父子俩身上穿的都是新衣服,把有兴的衣服又仔细看了下问:“这衣裳买了多少钱?”
家满笑着说:“哪里自己买的,是有宏给我们买的。”
桂芬怎么也没有想到家满还上有宏那里去,而且和有兴的衣服都是他买的,不由吃惊问:“你们还上他那里去啦?”
家满道:“哪里是我们要上他那里,到那里老四打电话给他,来接的。是家媛先打电话给有宏,说我们要去,又打电话告诉了老四号码。”
桂芬听了,马上冷了脸说:“你真没志气!”
家满无奈地说:“别说志气了,你没去看,还像我们家城里,马路都修在头顶上;到处是楼,都是汽车,不知道有多少人。那些人讲话也听不懂。不要说我听不懂,就连老四都不行。”
桂芬不愿意听家满说这些,打断他话说:“老说这些干什么,说说你们是怎么找到有兴的。”
家满又笑道:“这次还真亏好有宏。我们到那里,他把我和老四安排在他饭店住下,就去找朋友,又去找派出所,按信上的地址找到那里,才把有兴带出来。要不就这么还进不去,你不知道有多复杂。”
桂芬听家满说了这么许多,也想象不出所以然,愣了半晌说:“妈妈,简直是活土匪绑票就是了,什妈×传销!”又数落有兴说,“你这东西也太傻瓜,他说开小店,你到那里看他什家伙没有,还不知道他骗你的?还不回来?”
家满道:“他到那里就迟了,由不得他了——不要说他,听说还有许多大学生都让骗进去了。”
桂芬板着脸说:“那都是属驼子的——钱(前)心重!就我一字不识睁眼瞎子,进去一看也知道他是骗人的!”
家满见要说的都说了,停了下用商量的语气说:“桂芬,我这次也上有宏那里去了,别的都不说,你看家媛结婚,我们去还是不去?”
桂芬听了这话,把眼睛向他一瞪道:“怎么?买件衣裳给你,就把你心买去啦?我跟你说,秀芳都说了,买台彩电。他们买什么,虽不知道,也不会少。我们要是去,你想想,钱花少了,她看不上;花多,又哪里来?还有有菊,我们去,她也要去。这样都省事。”
家满显然不赞成桂芬的意见,懒懒地说:“你说不去,不去就是了。”
桂芬看出来家满的心思,放缓了语气说:“不是我说不去。你也想想,我们和家媛一直僵到现在,就算给她买台大彩电,还能烘热她心?我们现在只要不反对,也算给她光了。说句踢倒就走话,你以后还想上他那里去?有兴以后还会上那个当?”
家满觉得桂芬说的倒是实话,问了自己不在家几天情况,家媛的事情不再提起。
吃完晚饭,家玉、翠花、家慧、有才和家好都来看有兴,问他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只有秀芳和家媛没有来。家满、桂芬对家媛不来,表面上生气,心里实在高兴,因为这样,家媛出嫁他们不去,倒有了充足的理由。
田里活结束不久,元旦来了。二十八号这天下午,家媛和有宏爸妈都坐在门口,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前的马路。忽然一辆大客车在门前马路边停下。家媛已经一亮,惊喜地叫道:“回来了!”人也箭也似的向大客车跑去。
没等家媛来到跟前,车门打开,一个身着藏青色西服,打着领带的年轻人从车上走下来。家媛只叫了一声:“有宏!”便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委屈得像个孩子似的“嘤嘤”地哭起来。
有宏妈这会儿也来到了跟前,正想上前和儿子说话,见家媛和他抱在一起,一时睁着泪眼愣在那里。有宏爸悄悄拉了她一下,她才想起来,抹了眼泪,走去帮着拿有宏带回来的东西。
这时,车上人都把目光投向这感人的一幕。汽车司机不忍心破坏这对情侣甜蜜的相拥,一动不动静静地坐在那里。
家媛哭了一会,有宏在她背膀上拍了拍,轻声说:“别哭了,我还有东西在车上。”
家媛这才放开他。
有人已经把汽车的行李箱打开,有宏把剩下的东西拿下来。家媛拿过一只旅行包,和有宏互相依偎着往家里走。
有宏回来的消息,很快在田湾传开了。很多人都上他家来听他说外面的故事。有宏忙着给大家拿烟,有宏爸给大家倒茶,家媛则给女人和孩子们拿糖。嫂子们和“有”字辈的女孩见家媛给糖,悄悄问:“小姑,是不是喜糖?”
家媛笑着一咧嘴:“不也行吗!”
男人们一听有喜糖,也向家媛要喜糖:“小妹,喜糖可是人人有份。”
家媛索性道:“喜糖吃了,你们可得承认!”
大家响亮地应道:“那当然!”
大家热闹了一回,又吃了喜糖,纷纷离去。有宏妈已经烧好晚饭。一家人吃完,家媛帮着洗刷完锅碗,和有宏进到房里。在这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一切理智都显得多余。有宏的目光几乎放出能燃烧的火来,他紧紧地看着家媛问:“媛媛,想我呢?”
家媛这会儿又兴奋又激动,回敬有宏同样燃烧的目光:“你说呢,心都想干了!”
有宏径直走近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对她使劲地亲吻。家媛也紧紧地拥住他。有宏亲吻了一会,他的手开始解家媛的钮扣。家媛略带羞涩地看着他说:“是不是想‘预支’一下?”
有宏只是笑笑的。当他解完家媛衣服上最后一个钮扣时,接着把家媛的上衣脱下来,这才一抄手抱起她,朝旁边的床走去……
家媛出嫁,桂芬虽然打定主意不理睬,但见几家人都买嫁妆,不免有种被孤立的感觉。这天吃完早饭,她让家满在家干家务,自己拿着毛衣上翠花家来。翠花是个闲不住的人,有事做事,没有事便要串门找人说话。这几天有才种花不要她伸手,吃完早饭正想出去串门,忽然见桂芬来了。把她让进屋,正要说话,桂芬已开口笑道:“你们喜酒香啰!”
翠花也笑道:“你不说怕花钱,倒说起便宜话了!”
桂芬见翠花说她怕花钱,便收住笑,认真道:“你怎这么说?我千把块钱花不起!只是上他家去,是算嫂子,还是算婶婶?”
翠花见她认真,又笑道:“别跟我充正经!你家老三这次到广州去,在有宏那里吃住几天,临走大人孩子还买了一身新衣服,怎么不说算‘叔叔’算‘哥哥’?”
桂芬让翠花揭了短,立刻红了脸,仍强辩道: “你没去不知道,你三小叔从家里走,根本没准备上他那里去,是老四打电话让他来接的。你晓得,我家是就老四头路,他要去,他不去又怎办?有宏给我家他和有兴买衣裳,他也想过不要;想想衣裳不要,又挑在眼皮上,好歹不值多钱,就穿回来了。不信你看他爷俩回到家,还穿没穿?”
翠花让她说得没有话说。想了想又笑道:“我说你俩也太认真了,家媛去了,有宏又是侄子,又是妹婿,两件衣裳什么大不了,穿还不穿了。”
桂芬马上唬着脸说:“这话你可不能混说!老人们说,‘一笔难写两个田’,他是侄子,就是侄子,可不能叫妹婿!”
翠花没有话说,只好说:“别啰嗦那些了,不问‘难写’‘好写’,家媛都嫁给他了,你不叫他妹婿,也是你妹婿——还有一件事,我老说问你,老记不得,这次老三回来,怎么不把有兴丢有宏饭店打工?”
这是桂芬完全没有想到的话题,她瞅了翠花两瞅说:“他饭店也没有说要人。”
翠花并没有发现桂芬这一变化,仍旧向她炫耀自己掌握的信息:“家媛自己已经找三四个了,家信丫头也在,不知够不够,说结完婚就带去。这事你不知道?”
这话对桂芬的确是不小的撞击,她猛地一怔,转而故作没回事笑道:“人家去人家的,我家不去。他小姑也去了,到那里又是姑娘,要是哥哥,还不是自己骂自己?再说,他小姑的事情,我和他爸一直不赞成,现在要是把有兴弄去,人家还不说我们见钱眼开?”
翠花倒非常认真地说:“什么见钱眼开不见钱眼开?现在外面许多小丫头为了钱,还不去干那事?他去了也是将力气挣饭吃,又不是跟他抓抢骗赖,有什么?我听说一个月给五百,奖金在外,还管吃管住,你上哪儿去找?小姑虽然脾气不好,有兴是她亲侄子,也不会对他有外心。”
翠花这些话,桂芬的确没有听说,更没有想到。
翠花继续说:“她饭店不要说用女孩多,以后要是介绍一个又漂亮又懂事的给有兴,你说你们要省了多少心?我要是早想到这事,让有才去帮他干,哪会这样,真肠子都怄断了!”
桂芬听得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钱。更没有想到饭店里女孩子多,有兴要是在里面干,很可能找个对象。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我们不像你们和小姑关系好,我们一直和她僵到现在。去了就算有宏不说,他小姑也不会答应。”
翠花完全不同意桂芬说的话:“你说的更不对了,就拿这次老三和老四去找有兴,谁也没和小姑说,她还不打电话给有宏,让他到车站去接他俩——还不是胳膊肘朝里弯?”
桂芬本来已经动了心,又听翠花说出这些话,笑着改口道:“我倒没什么,你三小叔犟得牯牛都压不回来,他哪里肯去跟她说!”觉得没有说了,“哎呀,坐有时候了,回家啦!”出门回来。
桂芬回到家,见家满在看电视,走上去“啪”的一声把电视机关了,瞪着眼睛道:“我俩都是死人!”
家满让她说得摸不着头脑,愣着问:“又是什么事情?”
桂芬更加生气:“什么事情?连翠花都知道的事,我俩却不知道!——有宏这次回来结婚,带找人上他饭店干;家媛在家已经找好几个了,我俩还水泄不通。听说工资都说好了,一年最少七八千。我俩要是晓得,跟她关系搞好一点,让有兴去,明年到年回来,还不是一大把票子!
这样在家呆着,还要管他吃!”
家满这会儿明显有点沮丧:“你现在说这话,还不是‘贼过关门,雨过作缺’?他们几家都把东西买好送去了,我俩什么也没有买,就算说,还不是空口说白话?”
桂芬见家满遇到事情不灵活,不由生气:“我说你死呢!——我都问过了,老四家买台彩电,老二家、家慧、家好、有才四家买台冰箱——这两样都送去了。有荷、有梅、大嫂,她们三家原说买洗衣机,带被子枕头、灯台碗盏等小东西;家媛说不要洗衣机,她们又说买‘DVD’,到底买什么不知道。”
家满并没有看不到希望:“再过两天是吉期了,大嫂她们就是买‘DVD’,也买过了,我们还不什么买不上?”
桂芬气得瞪着家满说:“你怎么就是死货!我不能去看看?她们买‘DVD’,我就买洗衣机;买好放镇上,她们来时顺便搬上一起带来,又不戳眼,还能把有菊的情也代出了。然后跟家媛说,让她把有兴带去,还不是一句话?”
家满也是个鸡蛋算出骨头的人,虽然不敢违拗桂芬,到底忍不住说:“我看你说的够呛。第一、我们一直和她不行,就算跟她说,也不一定买帐;第二、买洗衣机孬的不行,买个差不多的也要一千多,还不是先拿真家伙往上掼?有兴就算再没本事,到建筑队当小工,一个月也能挣几百,哪里非要上她那里干!”
桂芬说到现在见家满仍不开窍,气得脸都走了样,眼睛紧盯着他,咬着牙说:“你倒说是男的,就是个‘二百五’!——就算和她不行,她总是你亲妹妹,你去向她下个小,认个错,小了你啦?要是有兴跟她去了,只要讨她喜欢,她又不是不当家,到时明里暗里,塞上千把几百块钱给他,一台洗衣机还不回来了。再还有,她饭店不要说女孩多,她又是老板娘,要是挑一个又好看,又得疼的介绍给有兴,我俩要少烦多少神!——我这么说,随便你,你儿子以后找不到人,焦尾巴绝后代,管我姓刘家什么事!”
家满本来怕桂芬,又见她说的都是为家里着想,便挤出笑容说:“依你说就是了。”
桂芬气这才小了,吩咐家满道:“我来淘米,你去抱草,吃完饭我上有梅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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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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