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嫁家延红颜辞职
个人日记
旺桂不等坐下说:“有荷告旺强了!”
槐凤着了慌,忙问:“告他什么?”
旺桂紧绷着脸道:“告他弄两个,是秀芳带去的。看来桂芬跟你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设好圈套让我们钻的。”
槐凤一下子愣住了,半晌回过神来,咬着牙骂道:“这个死婊子,怎么想起来来这一招?要撵上门去狠狠骂!”
旺桂打岔道:“什么话也别说了,说出去还不说你翻舌。”
槐凤看着旺桂,歉疚不已:“这怎么办?都怪我。”
旺桂想到事情已回天无力,叹了口气说:“怎么能怪你?你还不是为我家好。再说这事谁也没有想到。”
旺桂没有心思多说,回去了。
槐凤一口气出不掉,在家“死婊子”、“活婊子”一个劲骂桂芬。
进入腊月,家金的案子判下来了。但判得并不像田湾人希望的那样——“立即执行”,而是判了十年徒刑。这对许多田湾人来说,多少有点失望。大家纷纷猜测,一定是家堂找了他那个当县太爷的师哥谭志满。至于老软家为什么不再追究,却说法不一,有的说一定是家堂他们向老软塞了钱,老软家算了;也有的说王连成和和家金毕竟是亲表兄弟,不能那么绝情。究竟为什么,谁也说不准。
香梅和家延经过一年的书信交往,最终决定辞去深圳的工作,回来嫁给他。而对于家延来说,在莹莹成年后能和香梅结婚,打心底里感谢家堂和秀芳两口子,特别是秀芳。为了结婚,秋天的时候,家延把家里的所有积蓄拿出来,在青龙桥通往田湾这边的马路旁盖了两间楼房。虽然这时候装修已经完成,却还在紧锣密鼓地收拾一些结尾工作,准备完成后搬上来过年。
这天,秀芳从镇上回来,打家延家新楼前面经过,见门开着,走了进去。家延这时正在收拾院子,见秀芳进来,丢开事情迎上来说话。秀芳一边落座,一边笑道:“家延哥,你要抓紧点搬过来,我们可等着喝喜酒!”
说到喝喜酒,家延开心地笑了:“你没看我一刻也没放松吗。”想去倒茶,拿到水瓶,想到没有茶叶。秀芳摆手说不喝,也就作罢。
秀芳这才言归正传问:“香梅什么时候回来?”
“年前。”家延在秀芳对面坐下。
“你们事情什么时候办?”秀芳又问。
“她说放年后。”
“怎么不放年前?结完婚过年多好。”在家延面前,秀芳怎么想怎么说。
“这事我们讨论过,”家延并没有说是香梅一个人作的决定,“年前结婚好是好,年前每家都有事情,你结婚人家要忙过年,又要来喝喜酒,弄得人心惶惶。所以她说放年后,我也赞成。”
秀芳想到家延年里要上庄,于是说:“什么时候搬,我们还要来热闹热闹。”
家延知道秀芳的意思:“你们的情我心领了,还是节约一点实际。”说罢,笑道,“你们家这阵子好事接二连三——小妹抗争十几年,终于如愿以偿;女婿想坑丫头,没坑着,反把自己坑了——是不是好事不断?”
秀芳淡淡地摇了下头:“高兴不起来。”
家延见她这模样,不免诧异
:“什么事高兴不起来?”
秀芳又摇摇头。
“咿,什么事不能说?”家延紧盯着她。
秀芳脸色阴沉起来:“就是不能说。”
家延审视了她片刻:“是不是为家堂?”
秀芳点点头:“什么话没说,从家里拿去一万块钱。”
家延吃了一惊:“怎么,他拿这么多钱,也没有跟你说干什么用?”
“说啦,”秀芳道,“说大哥事情在外面跑要钱用,让我把存折给他。晚上回来,什么话没说存折交给我,上面支掉一万块钱。你说我成什么了?是不是成了替他管钱的管家了?这事我憋了好几个月。家媛家慧不能说,二嫂更不能说。也许在你面前也不该说。”
家延沉思良久道:“这么说,他告诉你拿去找人,你一定反对,索性不跟你说。”
“也许吧。”
“你书写怎么样了?”家延换了话题。
说到书,秀芳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二稿写完了,还想改一改。”
家延点点头,不过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神情凝重而又带着几分严肃地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在家里了,上家堂那里去。——按传统思维或者观点,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不好这么直截了当说。但我们不仅是同学,还是朋友,话还是要说出来:家堂每个星期回来一趟,总有点疲于奔命。你和他在一起,至少还能给他分点担子。”
秀芳没有回答家延的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往外走。
家延知道秀芳的性格,她这个时候如果答应上家堂那里去,就等于向家堂屈服。为了缓和气氛,家延跟在后面语气轻松地笑道:“什么时候来,把大作带来让我一开眼界。”
秀芳扭过头,报以一个同样轻松的微笑:“就这么说。”
秀芳没等回到家,迎面遇上翠花。翠花老远向她笑道:“你大侄子正找你呢。”
秀芳不知道有才找她什么事,问:“他找我干什么?”
翠花道:“还不是老吹的合同没有写给他,老吹又在催,你大侄子让你今晚去帮写一下。”
秀芳答应一声“知道了”,回家来。到家不一会,有才来了,进门笑着说:“四婶,我今晚准备叫家好叔和二扁叔,把吹舅爹爹的合同写给他,你和小弟晚上不要在家里吃了。”
秀芳不愿意凡事让孩子跟着占便宜,见有才交代小凡也去吃晚饭,便不容商量道:“你只管烦他们神,我和你小弟吃不吃晚饭,神不要你烦。”
有才知道四婶怎么想,于是陪笑道:“这有什么,又不是没饭吃时候。”
秀芳越发不快,板起脸说:“你老啰嗦什么?”
有才这才连着点头说“好”,转身往外面走。
秀芳却叫住他:“你回来。”
有才又诚惶诚恐转回来,陪笑着问:“四婶,还有什么事?”
秀芳这才问:“你合同要写哪些内容?说一下,我写好带去。”
“其实也没有多少要写,”有才说,“就是一年给他四千五百斤稻,摊的上缴冬修什么要他自己承担;再就是我干多了,他不能害‘红眼病’,找借口田往回要。”
秀芳面带认真道:“要是你干杀本了,这稻也要规规矩矩给他。”
有才道:“那当然,就是杀裤子没有了,也说不得孬的。”
秀芳又问:“你准备承包几年?”
“这可不能定。”有才说。
“为什么?”秀芳审视着有才,像田是自己的。
有才道:“你想想,他要是一年找我要三千斤粮,我包个三年五年,万一花不能种,我种稻,大不了帮他干。这样我要是不能种花种粮食,一年最少要贴一千多斤,我上哪儿弄去?”
秀芳点点头:“这话有理,不过晚上要当面跟他说。”
有才走后,秀芳拿出纸笔,按照有才说的把合同写好,又修改了一下,誊了两份。见时候不早,到厨房里把晚饭烧好。这时,小凡放学回来了。秀芳对小凡说:“晚饭我烧好了,你稍等一下吃。我去帮你有才哥哥写合同。”
小凡答应一声“晓得”。
秀芳把自己的书稿拿出来,又拿上写好的合同。先到家延家,把书稿交给家延,然后上有才家来。进了门,吹舅、二扁、家好、连同家玉、家满也都到了。大家见秀芳到了,除了家满坐着没动,连吹舅都站起来给她让座。
秀芳没等坐下,在厨房烧饭的翠花上堂屋来,见秀芳只一个人来,转向有才说:“快去把你小弟弄来。”
秀芳忙拦住说:“我来时,他已经吃了,现在恐怕吃过了。”
吹舅马上夸道:“什,四外侄媳妇对孩子就是有教育!”
有才见秀芳到了,先说了如何要租吹舅田的事,以及吹舅一年要他给四千五百斤稻,统统说一遍。说完,转向吹舅道:“舅爹,有一句话本来不该当你老人家面说,为了让你老人家明白,这句话还是要讲出来:这块田四千五百斤稻,我一两不少答应下来,但是我要干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你不能说不让我干。”
吹舅一口答应道:“这当然,就算队里把田和掉重分,不能把你田拿出去了。”
家满见吹舅向有才要这么多粮,心里难免不快,接过话笑道:“你舅爹要是把田要回去,只怕再找不到这样好的头子了。”
二扁和吹舅沾着亲戚,见家满挖苦吹舅,便半真半假说:“虽然舅太爷要这粮食,也是有才心情愿意的。”
有才话没有说完,这会儿又说:“舅爹,,这种花有风险,万一不能干了,我什么时候退给你,你什么时候要接受。我不是讹你,因为花不能种了,就要种粮食。我不说舅爹也知道,这块田干得再好,也只能收三千斤稻,还要贴种子,贴肥料。上面说的话,舅爹要是能答应,这合同就写;要是不能答应,这话就当没说,我马上把田囤给你,认你一季午季。”
吹舅让有才说得脸又红又白,勉强笑道:“你亏本了,我怎么也不能赖着你干,没有这个理!”
秀芳见两人都说妥了,把带来的合同拿出来递给家好,说:“老五,你念给舅太爷听听,要是哪里不行,再改一下。”
家好接过合同,先看了一遍,然后念道:
合同
田湾村村民田有才,因种花租借本村崔喜来承包田一块,面积一百六十平方丈;经双方商定,田有才每年偿付崔喜来稻谷四千五百斤,并达成如下协议:(崔喜来称甲方,田有才称乙方)
一、乙方在租用该田期间,该田所负担各项上缴及冬修等任务,仍由甲方承担,乙方概不负责。
二、乙方在租用该田期间,如未经乙方同意,甲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将该田转租他人,也不得以任何理由将其部分或全部收回。
三、乙方在租用该田期间,如未经甲方同意,不得以任何理由将该田部分或全部转租他人。
四、乙方在租用该田期间,必须在年底前将当年补偿稻谷如数交付甲方,不得以任何理由不付,或者少付。
五、乙方如不再租用该田,必须原样交还甲方,以便于甲方耕种。
以上各条款,甲乙双方都必须严格遵守,如一方违反,必须承担由此给对方造成的全部损失……
家好念完,递给二扁。二扁看罢,问吹舅:“舅太爷看这合同行不行?”
吹舅这时非常高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没说的,没说的!”
有才又问了一遍,吹舅还是这么说。于是拿来笔,在上面签了自己名字,又让家好和二扁签。两人签罢,秀芳执笔也签了。有才又叫吹舅签。吹舅不好意思笑了,说:“你大外孙叫我多喝两杯酒都行,让我写字可把我拦住了。”
有才正容道:“不订这东西也就这回事,订这东西就要规规矩矩。不行就让两个叔替你代签一下。”
二扁把笔往家好面前一推说:“你替舅太爷签一下。”
家好拿过笔,在合同上写了“崔喜来”三个字。有才拿了一份交给吹舅,自己收了一份。
家满虽然前面说了吹舅,却意犹未尽,又看着吹舅笑道:“舅太爷,我说你不见怪,你这下旱涝保收了,有才就不同了,就是杀本也要一两不少给你。”
吹舅不好认真,涎着脸说:“这也是大外孙愿意的。”
翠花刚好端菜上来,二扁把酒瓶一拿,向大家说:“来,喝酒,喝酒!”
过了初十,家延家的新楼全收拾好了。家富和家延关系好,便和家信一起来问家延什么时候上庄。二扁虽然不舒服家延,碍于和家延是近门,表面上要顾着,也来打听上庄的事情。家延和徐婶都说不能铺张。家富和家信只是来问一下,见家延不受情,也就作罢。家延也的确简单,新房收拾好,便和家玲把老屋里的东西往这里搬。搬完了正好是十四,早上贴副对联,放挂鞭炮,万事大吉。不仅亲戚没有来,连镇上仁半脸家都没有来。
二十这天,家延接到香梅电话,说她二十三乘飞机回来,要他去接。徐婶和家玲听说,高兴得无法形容。二十三这天一大早,家延坐车走了。到了傍晚,一辆出租车开到门口停下。车门打开,家延和香梅从车里走出来。徐婶和家玲早等在家里,一看两人回来,连忙迎出来。家玲这会儿不知有多高兴,不过和香梅说过话时,却尽量保持礼节,当目光移向家延时,集聚在内心深处的欢快情绪则完全释放出来:“哥,真豁出去了嘛,打的了!”
香梅笑容满面地接过话说:“小妹,你说人生有几个第一回?”
家玲答不上来,只笑着和徐婶帮两人把东西往家里拿。
一家人进到屋里,香梅把旅行包打开,把给徐婶、家玲和莹莹买的衣服拿出来。家延见莹莹没有露面,阴沉着脸不说话。徐婶和家玲为了分散香梅的注意,故意和她说这说那。但是,这样做无疑就像纸包火,解决不了问题。对于父亲再婚,莹莹表现出明显的抵触情绪。吃晚饭的时候,莹莹躲在厨房里不上堂屋来。一家人看在眼里,却无法可治。
晚饭后,家延和香梅来都房里,家延把结婚准备的情况跟香梅说一遍,说完,低着头不说话。香梅知道他为莹莹事情,故意问:“怎么啦?”
家延不愿意说莹莹,遮掩道:“我在想,到时还有许多想不到的事情。”
香梅意味深长道:“‘马到山前自有路’,到时办法总会有的。”
家延忽然发现香梅的金项链不在脖子上,问:“你项链怎么没有戴?”
香梅眼睛看着家延,浅浅一笑说:“我马上是做妈的人了,丫头没有,我戴在脖子上不合适。”
香梅这么一说,让家延觉得心里酸酸的。不过他没有流露出来,而是轻描淡写地说:“是你自己买的,不是我买的,有什么?”
香梅坚持道:“那也不行——我原来想给她,只是旧的,怕她不要,还是放起来好。”
家延不好再说什么,见要说的也都说了,于是站起来笑着问香梅:“你是到家玲房里睡,还是在这里,我下去?”
香梅见家延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心里好笑,脸竟不由红了,笑嗔道:“亏你还是过来人!”伸手把灯关了……
第二天,家延和香梅到镇上把组合家具、冰箱、彩电等东西买好,找车拉回来。家富、家信、二扁、家堂、秀芳和兴美等人都来帮着往家里抬。东西抬完,家延和徐婶留大家喝酒,直到天黑才各自回家。二十五这天香梅要回去。家延送她,直到二十七下午才赶回来。
两人婚期订在正月初四。原先香梅不准备结婚铺张浪费,更不要家延向她家付彩礼。家延回到家,徐婶说:“她家什么都不要我家花,娶再不花点钱,人家还不知道香梅在外面干什么,这样要嫁你。”
家玲也支持母亲意见。家延只好让步。初四这天,除了不去粑粑,“四色生礼”和欢团糕点等全照田湾旧俗。徐婶为了吉利,让家堂和家富做红月。这天家延包了一辆大客车接送亲的,一辆小车接香梅。秀芳初二便带着孩子去了香梅家,初四下午随着送亲的人一起回来。这天,家延的至亲好友都来喝喜酒。不过,王连成只来他一个人,秀秀因为家堂在场不愿意来。
家延和香梅婚礼没有搞拜天地,而是像王连成和秀秀的婚礼那样,让徐婶坐在上面,婚礼开始后,他和香梅向母亲鞠了三个躬。家堂今天主持婚礼,王连成代表来宾讲话,秀芳代表双方亲戚讲话。不过,家延自己并没有在婚礼上发言,而是让家玲代表他讲话。家玲在讲话时,不仅对大家能来参加哥哥和嫂子的婚礼表示感谢,也对香梅能嫁给哥哥表示感谢,同时祝他们婚后幸福,白头偕老。家延让家玲在婚礼上讲话,的确让大家没有想到,也让大家看到他兄妹不同凡响。
婚礼结束,接下来是闹房。那些平辈和小一辈的年轻人,都闹房要喜糖吃。香梅不怯场,任凭大家折腾。徐婶和家玲更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拿喜糖招待大家。直到很晚,闹房人散去,一家人才关上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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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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