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落尽阶前月」

苡萱。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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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他向我走来。 
不知何处飘来的带着淡淡的丁香芬芳的微风,将他的白衣吹起,风卷着粉红粉白的樱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悠悠地飘落在他宽宽的肩膀上。 
他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躯覆下来,手轻柔地落在我的右肩胛上,那里早已一片嫣红。他皱眉问:“你受了伤?”又不待我回答,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嘴角挽了一个甜蜜的弧度,低声说:“可惜了这样的容貌,若是女孩儿,该有多好?” 
我凝视着他茶色的眼眸,深邃如海洋,明亮如星辰,只是一眼,已经身不由己。 
他怜惜地说:“脸色苍白如玉,以后,就唤你玉生吧!” 
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只是,我不知道,我们的初遇,究竟是一桩风月,还是一场悲凉? 


 「
壹 」
王坐在朝堂之上,身旁的梅妃倾国倾城。 
洛阳坐在下首,紫金冠闪闪发光,在三位皇子里,身为兄长的他若美玉一般最为夺目。 
而我,青衣小帽,肃立在洛阳身侧,强烈的阳光照耀得我摇摇欲坠。洛阳转过头来,温和地说:“玉生,去大皇子殿替我取衣裳来。” 
他眨了眨眼。 
距第一次相遇,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里,我们人前是主仆,人后是兄弟。 
他总是怔怔地凝视着我,怜惜地说:“玉生,你的病痛分我一点承担就好了。” 
我总是生病,身体娇弱不堪。替我诊断的古牧御医说我天生患有心疾,能活到15岁,已算奇迹。 
我知道,取衣只是借口,他只是怜惜我的羸弱,让我早早离了这祭天大典。 
我轻轻离开,走出很远,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青裳上闪烁。 
“可惜了这样的容貌,若是女孩儿,该有多好?” 
这是他常说的话。每每惹来我的羞恼。无数次,我们同室而眠,我都会放下丝帐以逃避他火辣辣的目光。 
都说梅妃的容貌倾国倾城倾天下,而大皇子身旁的小伴读,容貌却更胜过梅妃,只是可惜,他是男子不是女子。 
没有人烟的时候,我才会取下菱花镜,替自己抹上嫣红的口脂,镜子里的青衣小仆,细细白白的脸,眸如水,眉若黛,肤同雪。 
“若你是男孩儿,该有多好。”这是父亲临终前留下的话。自那以后,我便剪去乌发,乔装成男孩。而现在,就连我自己,也常常忘却了自己的性别。 
转过长长的回廊,忽然从龙柱后,伸来一双肥肥白白的小手,紧紧揪住了我的衣角。 
触眼处,是玉真公主娇憨的面容。 
“玉生哥哥,你也偷跑出来了,陪我去玩吧?” 
玉真公主是王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受宠爱的公主,她纯真的笑容总是像阳光一样照耀在空荡荡的大殿内。 
我蹲下身来,抱起她,她多像很久很久以前的我,5岁以前的我,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忽然,我感觉手心抽搐,内心不由得一紧,急忙放下玉真公主,逃也似地离去。任凭她凄凉的呼喊声声回荡。 
回到我的小居,伸开手,手心里已经满满都是汗。一点嫣红逐渐蕴开,宛若血红的玫瑰缓缓盛开。 
泪水,已经不知不觉滑落。 
门无声开启,古牧面沉如水地立在阴影里,英俊的面容犹如寒冰。他低声说:“暗杀令已出,你不是想抗命吧?” 
我默然,用无声对抗。 
他淡淡地说:“记住,人抗不过命。”随即他像幽魂一样一闪而去。 
地上,只留了一把小小的弯刀。 
雪亮的弯刀,闪着冰冷的光,它只要出鞘,就能立刻分出阴阳两界。
 
玉真的脖子细腻柔软,弯刀只有一秒的停留,红色的血液就从蓝色的血管里迸发,像春天里无声盛开的花,短暂的美丽之后,瞬间就被雨水淋湿枯萎。 
玉真睁着她无辜的眼睛,怔怔地凝视着我,虽然我蒙着面,可是我怀疑她其实已经认出了我。在我的泪水中,她缓缓闭上了她美丽的眼睛。一瓣瓣的樱花纷纷飞舞旋转而下,有一片轻柔地落在了她的伤口处,粉红的樱花顿时变得血红。 
弯刀上滴着血,割破的还有我的心。 
然后,我转身,龙柱后隐约有人影闪过。我一迟疑,人已消失不见。 
清洗着弯刀,缓缓伸开手,手心里的嫣红已经逐渐褪去。那是杀人的暗记,十年来,第一次闪现,竟然是让我将一个孩子置于死地。 
当夜,我发高烧,洛阳陪伴在侧,情急中紧紧抓着我的手,对御医说:“我的玉生怎么样了?” 
御医阴沉着脸,目光淡淡地撇过洛阳抓着我的手,说:“大殿下,请放心。” 
古牧的医术高超,潜伏于宫殿成为贵族的专用御医,多年来他一直也为我治疗,所以我女儿身的秘密得以隐藏。 
那夜,我始终无法入眠,身体难受,又要提防洛阳过于亲近,而玉真公主的生母在大声嚎哭。 
我低低地说:“让我死了罢!” 
洛阳始终握住我的手,忧伤清澈的茶色眸子紧紧瞅着我,回应我:“有我在,你怎么会死?” 
我紧紧闭着眼,不让我亲眼见到他对我的好,我怕多凝视一秒,我都会无法自持,彻底崩溃。 
我只能选择黑暗的世界。 

 

「贰 」
粉红粉白的樱花,一夜之间全部变得血红。 
消息震惊了整个大殿。我急奔而去时,樱花树林旁早已站满了宫人,有年老的宫女摇头悲叹:“不吉不吉,妖孽横生之兆啊!” 
王欲命人砍去这些不吉之树,梅妃阻止:“玉真公主是在樱花树下遇难,这或许是玉真留下来的痕迹。” 
王怔住,抚摸着血红的樱花花瓣,悲声说:“她是死得冤屈,要父王替她报仇啊! ” 
我的身形一震,阳光下却觉得周身发冷。死去的玉真那双无辜的大眼,仿佛隐没在点点樱花花瓣里,冷冷地凝视着我,不管我逃到哪里,也躲不开她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人群里,感觉总有一双目光像利剑一样刺在我的胸口,可是回头看,却不知道来源究竟在哪里。
 
疲倦地回到小居,却吃惊地发现一片狼藉。我疯了一样去箱子底找弯刀,果然,已经不翼而飞。 
“你是在找它吗?”一个阴森的声音从屋檐上飘下来。 
然后,一个蓝衣人飘落而下。 
“阿吉?”我吃惊地呼喊。 
阿吉曾是洛阳的伴读,和我一样,陪伴着洛阳度过了很多寒暑。直到有一日,阿吉咳嗽,查出此为不治之症,虽然不至于要人性命,但只要气候转暖,咳嗽就会不止。阿吉因此去了洗衣馆,失去了前途大好的伴读一职。 
他抛玩着闪着寒光的弯刀,眼里闪烁的光却比弯刀更为尖锐刻骨,带着深深的嫉恨。忽然,寒光一闪,弯刀向我飞扑过来,我轻轻一转身,弯刀擦身而过,“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欲去捡拾,一把更为锐利的短剑已经指住了我的咽喉。死亡此刻是如此逼近,带着寒冷的气息。阿吉说:“想不到吧,等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 
“为什么?”我疲倦地问。 
“我恨你,夺去了大殿下对我的宠爱,从你入宫开始,眼看着他的宠爱一点一点转移。玉生,你不过是大殿下拣来的叫花子,十年前,你原本就应该冻死在路边。” 
他愤怒地扇了我一个耳光:“你也配得到他无微不至的爱吗?” 
我平静地默立,嘴角浮出淡淡的讥讽的笑,阿吉声色俱厉地嘶吼:“这些年,你应该积攒了不少银两,你反正是将死的人了,说,银子在哪里?” 
我指了指地板:“都藏在地下了,现在,它们属于你了。” 
趁阿吉低下头的瞬间,我的脚尖一点,将弯刀从地上挑起,借着手势,将它闪电般送入阿吉的心脏。 
鲜血飞溅而出,沾染了我的青衣,阿吉捂着胸口缓慢倒下去,我走上前,握住弯刀的刀柄,歉意地说:“你不该,见到我杀了玉真公主……”我唰地抽出了弯刀。 
他的眼睛慢慢睁大了,死神的阴影一点一点覆盖上他黑色的瞳仁,他困难地说着最后的话:“……玉真公主,是你杀的?我……不……知道……”当阴影全部覆盖,他的瞳仁失去了光彩。
 
这是我杀的第二个人,两天时间,杀的第二个。 
风裹夹着樱花,从窗口斜斜飞跃,轻飘飘地落在了阿吉的身体上,血红的樱花,沾染了玉真的血,此刻,又沾染了阿吉的血。 
趁着夜色,我埋葬了阿吉,就埋在樱花树下。我仰头看着盛开在月光中的血红的樱花,在静夜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我低声说:“让所有的报应,都落在我身上吧!这是我的宿命。” 
仿佛在应和我的话,我仿佛看见,樱花树上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就隐没在了茫茫夜色里。 

 

「叁 
“玉真死了,阿吉失踪了。”洛阳捏着书卷,侧着头凝视着我,瞳仁里满是忧伤,“玉生,现在宫里人心惶惶。我担心,哪一天,我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去了。” 
我的心一紧,急急地说:“不会的,殿下,殿下,将是齐国未来的王……” 
他的脸色一沉,喝道:“玉生,休得胡说。”他秀气的眉毛挑起来,显见得是真正生了气。 
洛阳的母亲早夭,虽然洛阳在王的三子里,最为出色,可惜他只封了郡王,太子殿下是梅妃的亲子,虽然年纪最小,也最不学无术,却因为出身的缘故而早早受封。 
而二皇子却是天生的傻瓜,更无法角逐王位。 
王因为玉真的过世,旧疾复发,我随洛阳奉上汤药时,见洛阳是真正仁孝地服侍,而梅妃却懒懒地卧坐在贵妃椅上,一双媚眼滴溜溜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浅浅地笑着:“大殿下,听闻你的小伴读美色倾城,就连我也甚是欢喜,不若你将他送给我吧!” 
我浑身一震,与洛阳正视,他果决地摇头:“玉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将我的朋友送人。” 
梅妃的笑容顿敛,走到王身边,一字一句,仿佛是念给王听的:“王,您的大殿下竟然与卑贱的人交朋友,这样的人,如何配当郡王?” 
王一身征战,青年时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并以将军一职杀死吴国君主灭吴国立齐国,成为齐国开国之君。晚年的王,独宠爱梅妃,对她言听计从。此刻,听闻梅妃的话,顿时翻身而起,踢翻了洛阳手捧的药钵,嘶声吼着:“给朕滚,你不配做郡王。” 
梅妃的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轻轻抚摸着手指,然后弹了弹:“大殿下,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来了。” 
洛阳神色镇定,拜了三拜,才转身离开。 
离开王的寝宫,我焦急地说:“殿下,你怎可以为了我,得罪梅妃?” 
洛阳转身,凝视着我:“为了你,我连天下都可以不要,又何况区区梅妃?” 
我在清扫着血红的樱花花瓣,一少年背手而来,将我清扫的樱花花瓣踢乱。 
我抬起头来,太子殿下挑衅地瞪着我。我低下头,重新清扫。 
“啪!” 
一阵剧痛从背后袭来,我僵立了,还没有回过神来,第二鞭又飞过来了。 
“啪!” 
“啪!” 
“啪!” 
皮鞭在我的背上不停地抽打,将背上的衣裳都打成了碎布条,背脊上现出了一条条血红的伤痕。 
我没有回头,忍着剧痛默默承受这样的暴行。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坚持多久。背上火辣辣地疼,呼吸也开始变得吃力,我依靠着扫帚的力量才支撑着没有倒下去。 
古牧奔过来的时候,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了,我缓缓倒在古牧的怀里,看到他赤红的眼眸,我困难地低声说:“……不要和他……顶撞……” 
古牧按捺着愤怒,语声颤抖地质问:“太子殿下,因何责打玉生?” 
太子骄傲地抬起头:“我家的奴才,我想打就打。母后说,大哥竟然将这个该死的奴才当朋友,那我就偏偏要打给他看!” 
古牧冷冷地说:“王希望太子殿下仁厚慈孝,如此事让王知道了,相信殿下会受到责罚。” 
太子一愣,这才惶恐地收起鞭子,急急走掉。 
古牧抱起我,第一次,我见到他的脸上掠过恐惧,血顺着他的手背流下,他颤抖地说:“玉生……玉生,你要坚持住……” 
他抱起我,用最快地速度冲了出去……
 
洛阳澄澈的目光里迸出熊熊的火苗,他捏紧了拳头,抽出宝剑,就向外奔去。 
我勉强支撑起来,呼唤着:“殿下……” 
我站立不稳,滚倒在地,冰凉的地板刺痛了我的伤口。一旁侧立的古牧急忙扶住我,洛阳回头,从古牧手里接过我,将我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殿下,请不要去……” 
我哀求地凝视着洛阳褐色的眼眸,那里滚动着两簇鲜亮的怒火:“不可以,我不可以让别人欺负我的玉生……” 
我抓紧他冰凉的手,困难地微笑:“殿下心里有玉生,玉生就满足了……” 
古牧面色幽静,眼神淡漠,仿佛没有看见面前的一切。他没有道别就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仿佛是错觉,感觉隐隐的杀气自他身上弥漫。 
那夜,洛阳一直守护在我身旁,握紧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他一遍又一遍喃喃地说:“玉生,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我的心一阵甜蜜一阵心酸,洛阳的心里,始终有我,即使不知道我的秘密,他也依然怜惜我,疼爱我,把我放在心灵最深处。 
或许这才是传说里的爱?忘记尘世的一切,名誉、地位、身份、年龄,甚至性别,人世间最最纯美无暇之爱。 
而我,一定是在佛前修炼了几百年,才换取他今世的片刻回眸。 
太子殿下死得很安详。 
静静躺在樱花树下,双手叠放在胸前,血红的樱花盖住了他年轻的脸庞。合上眼睛的他,原来和寻常少年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像是睡着了。只是胸口,插了一把小小的刀。 
致命的弯刀。 
血,早已凝固。 
樱花依旧飞舞,这个世界,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查不出凶手。 
虽然我是最受怀疑的对象,但是大殿下和来往送药的宫女可以为我作证,那一夜,我哪里都没有去,静静躺在床上医治鞭伤。 
只是,牵连的人太多,发疯的梅妃将那夜所有接近过樱花树林的宫人全部处死。 
可是,她没有烧毁樱花树林。那些血红的樱花花瓣,提醒她记得仇恨。她相信,在那些貌似柔顺的眸子里,一定有双隐藏着仇恨,属于她的仇人。 
她要报仇。


「肆 」
穿过长廊,阴沉的天空滚过一阵惊雷,我的心也鏉的一紧。 
手心忽然抽搐,慢慢展开来,一滴嫣红在手心里徐徐舒展,暗杀的标记,在此刻又 
复活。衣裳里藏着弯刀,像一簇火种,即将迸发。抬起头,见到古牧站在殿角的阴影里,目送我的离去。 
捏紧拳头,我茫然走向宿命。引路人将我带进梅妃殿,关上了门。 
梅妃坐在贵妃椅上,自从太子殿下过世以后,她苍老了很多。见到我,她的眸子闪耀着一丝奇异的光簇。 
“玉生参见娘娘。”我低下头,手触到弯刀,只要一立起,我将抽出它,将它刺向梅妃的心脏。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梅妃竟然扑向了我,犹如一只母狮子。将我狠狠抱在了怀里。 
“玉生,我必须再要一个孩子,必须……再给我一个孩子……”她用力撕扯着我的衣裳,拖着我向床榻上奔去…… 
血液涌上脸颊,梅妃,莫不是疯了? 
见我瞪大眼睛,梅妃喃喃地说:“王已经老迈,我和他不会再有孩子了,玉生,你生得这么标致,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英俊的,我要再生一个太子……” 
我奋力推开她的纠缠,嚷道:“娘娘……请不要……”那一瞬间我忽然可怜起她来,倾国倾城的她,独享受王三千宠爱的她,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没有儿子,注定了她下半生的凄凉和无助。 
梅妃却在冷笑:“今日你若不从了我,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吗?” 
梅妃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我凝视着梅妃,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没有心肝。她的心里没有爱,她悲痛的不是她死去的孩子,而是自己唾手可得的天下。为了得到天下,她不惜背叛宠爱她的王,借种生子。不错,我若不听从做她的棋子,我就无法再活着走出这里。 
杀机再起。这样的红颜祸水,也是齐国之祸,命里的报应。
 
我茫然:“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女子。” 
洛阳淡淡地笑道:“琉璃公主实在是美貌无双,这些年朝朝暮暮相对,我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把持得住自己。只是皇权对于我来说,比美色更有吸引力。我知道,潜伏在宫中的你,是我最好的帮手,能替我铲除太子、梅妃,甚至父王,果然,我亲眼见到你杀玉真,埋葬阿吉,即使你那刻那么残忍,我也知道,你不会将剑对准我,你下不了手。” 
他轻轻将我扳转过来,眉眼处又现熟悉的温柔:“琉璃,你爱我,超过你的生命,你又怎么会,舍得杀了我?” 
“这十年里,对我的感情,你究竟是演戏还是真情?”我喃喃地问着,手心颤抖,暗杀的标记再次悄悄绽放,这一次,或许是最后一个要制服的对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洛阳微笑着,轻轻托起我的脸颊:“真真假假,有什么重要,到最后,你和我的国家一样,全部属于我。我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毁灭。我,才是君临天下的唯一之主。” 
他哈哈狂笑起来,双手朝天,怒喝着:“我是天下之主……之……” 
他愣住了,缓缓低下头,看到一把小小的弯刀,没入他的身体。 
他回头凝视着我,疯狂的神色竟然迅速归于平静,一如天上的弯月那样皎洁。 
他慢慢绽放出一朵凄凉的微笑:“琉璃,你终于舍得动手了……” 

「尾声」
 
血红的樱花在月色下漫天飞舞,风卷起细沙,迎面裹来。 
洛阳张开手臂,舞蹈一般优雅地倒在了地上。我飞奔上去,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含泪质问:“你可以杀古牧,可以夺去我的国家,可以利用我,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在乎,我都不在乎。可是,你不该欺骗我,你不该不爱我,你不该对我演一场十年的戏……” 
洛阳的神色平静,眼神澄澈透明:“我从来没有演戏,直到最后……古牧恳请我演完这出戏,因为他和我都知道,你不会忍心杀我——除非我逼你。离王位只有一步之遥,你死去的臣民,你死去的父王,都不会甘心……而我,不过是把齐国欠你的,都还清了。” 
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切成了这样? 
洛阳颤抖地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父王那一箭,射中了你,看着那个单薄的可怜小孩为了求取生存拼了命地一路逃亡,我的心,刹那间粉碎……第一次,我走向你,我立刻就认出了你,那一刻,我发誓,即使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换取你一身的幸福安宁。琉璃,琉璃,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我都会走到你的床前,轻轻呼出你的名字。我多想,琉璃只是我的玉生,属于我的玉生。可是我知道,你和我之间,隔着一条血红的汹涌的河,国仇家恨,万千生命,我永远无法泅渡到你身边…… ” 
我跪了下来,将头依靠在他的心脏,听着生命的倒计时:咚!咚!咚! 
眼泪,已经流干。 
如果,爱不能淹没仇恨; 
如果,爱不能忘却过往; 
如果,爱了依然要分离; 
那,我们,因何相遇? 
像草原上来了又去的离离之风,像潮起潮落的海上明月,像永远无法把握的千年朝夕。
 
洛阳的吻,在我的唇角渐渐变冷,血红的樱花扑面而来,我的乌发,瞬间变成雪白。 
亲爱的人哪,即使我们爱过又很快分离,即使身后是万丈悬崖高耸的峭壁,即使你是流花我是烟云…… 
即使,此后是寂寞永生。 
我也从不后悔,不后悔你与我的刹那相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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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红箭

我只看图了 图是年年的 以前经常给郭敬明画画

自然懵。

果然,欺骗是最让人容忍不了的,即使有美好的修饰词

锦瑟年华

看的好揪心啊 相爱的两个人最终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