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两忘烟水里」
苡萱。时光
(一)
左边是碧空艳蓝,右边是黄玉如烟。
雪白柔软的毛皮,摸起来有着让人眷恋的温度。
“贝斯特很喜欢你。”
眼前的地面出现了阴影,君笑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人,修长身形低沉嗓音,拉着大大的风帽,漆黑的发垂下使得脸庞隐没了不少。
“你的猫?”君笑抱着白色的猫站起身。
“不,我只是代为保管。”那人走上前来接过猫咪,他终于看清他的样子——皮肤没有血色,平淡五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亦不透露一点情绪波动。
只是碰了一下他的手,君笑就吓得缩了手。
冷得如同顽石。
“我很可怕么?”那人看了看他,言辞仿如质问但语气并没有不悦的样子,忽然他笑了起来,“有什么好怕呢,你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
君笑愣了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是啊是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失去了。
一个连肉身和记忆都没有的漂浮灵,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你是谁?”君笑想到这个问题。
普通人应该看不到自己……他在这个角落已经逗留了很久,过路的人总是神色匆匆,甚至穿过他的身体径直离去——他们看不到他,听不到他的声音,不知道他的存在。
那人想了想,“你不需要知道。”
君笑似乎听到有谁嗤笑了一声,但四周根本没有人。
而对于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明显的拒绝之意,他表示无所谓,“不错……你是谁和我没关系。”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又为何在此。
那人闻言笑了笑,转身欲行。
君笑感到有什么东西吊上了自己的裤脚,低头看到是那只名叫贝斯特的猫。
“它果然很喜欢你。”那人转过身看到这情形,口气仿佛在无奈地叹息,“算了……”轻声嘟哝了一下,他拉下风帽,“你是否愿帮助我寻找主人的失物?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君笑自认为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方才被那样冷淡对待,此刻面对那人的质问,他便忍不住恶作剧的念头,“我没有什么东西可失了去,也不想得到什么。”
“我可以替你找回记忆,让你不再是漂浮灵。”交易的价码是这样诱人,同时那人表明了身份,“我是冥界之主的使者,为他寻找失物而来,你可以叫我伊莱。”
他这样说,以说明他有实践报酬的能力。
来头还真不小,君笑怔怔地想,应该不是说谎——没有说谎的必要。
“那么……”他又挠了挠头,“你要找什么,伊莱?”
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冥主的使者看向他身后,“我想我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面。”
君笑转过身去——
琢磨着螺旋曲线的高大廊柱,墙上满是浮雕,如同爱琴海畔矗立的神庙一样的建筑。
长久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身后是一片白雾茫茫,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市立博物馆的大门。
市立博物馆……
他想起这里是自己出生和死去的城市。
“我没骗你吧?”伊莱微笑着说,低头看向贝斯特,“现在我们带上它,你可以去寻找主人的失物了么?”
白色的猫小小地叫了一声,,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内走去。
此刻是沉沉黑夜,博物馆的大门早已关闭。
(二)
那个工作人员走得又急又快,一下子就穿过了伊莱和君笑的身体——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果然一般人是看不到自己的,君笑叹了口气。
那个人回过头来向他所在的地方看了看,一脸莫名其妙,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伊莱看着这一切,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其实是个很喜欢笑的家伙么?
贝斯特带着他们向博物馆的深处走去,所有的警报器都不起作用,紧闭的门也不能阻隔他们的脚步。
“到了。”
看到伊莱停下脚步,君笑也跟着停下,抬头看眼前这扇门上的装饰,那个手臂上生长着鸟类的羽翼的女子正张开双翼,守护着这扇门。
伊西斯女神……他想起曾经在某本书上见过她的形象——古埃及美丽的神祗。
君笑,你看,这是伊西丝。
记忆中有个声音说着这样的话,有个模糊的形体捧着书,指点给他看那些从未听说的传闻。
那是谁……
“你想起什么了?”伊莱打断了他的沉思,“也难怪,在永生之门前,任何人都会想到自己所经历的一生。”
“永生之门?你别开玩笑了。”这不过是博物馆中的一扇展馆门而已。
“既然它被伊西丝所守护,那么它就是永生之门,”伊莱抬起头,微微笑着,“那里面,就会聚集丑陋得灵……
随着话音落地,仿佛应谶一般,黑色的气息自门缝中慢慢渗出。
贪婪,恐惧,憎恨……这样多的负面情感为何都聚集在此?看着黑色烟雾一般的东西缠绕上自己的脚,君笑只觉得一阵恶心。
烟雾越来越浓,几乎覆盖了整个厅室的地面,如同有形的生物一般,缠着君笑的身躯向上攀附。
“你就不能做些什么吗?”他瞪向一边的伊莱——为什么烟雾不缠上他?
看到伊莱苍白脸上冷冷的笑容,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看来自己似乎是被利用了。
“混账,唔!”脖子被什么东西仅仅勒住。
眼前开始发黑——
没关系,其实我早就不在人世了……一片混乱的脑海中浮现这样的想法,伊莱说可以让他不再是漂浮灵,莫非就是指用这样的方法?
恍惚中忽然听到伊莱淡然的声音,“贝斯特,开始吧。”
(三)
如同婴孩哭泣一般的尖锐声音划破厅室中的寂静,脖子上的压迫感消失了,他无力地倒地,模糊的视野中,君笑看到一团白影大肆吞食着弥漫四处的黑雾,有细小而凄厉的叫声充斥在耳中。
一旁,伊莱看起来非常悠哉的样子,“混蛋。”
君笑忍不住骂道。
“是你自己决心跟来的。”伊莱似笑非笑。
不多时黑雾已经消失殆尽,巨大的白影渐渐缩小,最终变回白色
贝斯特的腹部微微有些鼓起,想来是吞吃了那些负面情感的缘故。
“好孩子,”伊莱过去抱起它,猫咪舔了舔他的手。
出乎君笑的意料,随后伊莱向他走来,将手伸向他,“吞掉的那家伙最喜欢吃漂浮灵……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引它出来的办法,抱歉将你当成了诱饵。”
抱歉,他也会道歉吗?
君笑狐疑地看着冥主的使者,贝斯特蜷缩在伊莱的怀中,异色的眼眸好奇地看着他,仿佛在猜想他是否会接受这歉意。
这歉意,可真像个阴谋。
但正如伊莱之前所说的,他已无可失去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必要生气。
握住大理石一般冰冷的手,君笑借力站起身,“贝斯特吃掉的是什么?”
“是人们最丑陋的灵魂,他们聚集在主人的宝物周围……”伊莱推开了那扇门,“你一定听过这句话——谁惊扰法老的安眠,死神便会将翅膀附上他的额头。”
这是法老刻在金字塔中的咒语。
模糊记忆中的那个声音又响起了,那是谁?
君笑想不起来。
“那些惊扰主人安眠的人,他们的贪婪和恐惧,与宝物上凝聚的法力融合生出了那些怪物,他能吞噬灵魂,潜入梦境。”伊莱望向门内,喃喃着仿佛自言自语。
盗墓者一个又一个地死去,他们最终因自己阴暗的欲望而死。
黄金,白银,天青石,红玉髓,绿玉髓,诸多宝石镶嵌而成的珍宝,圣甲虫是拉神的化身,何露丝之眼冷冷地看着一切幸福与不幸。
博物馆最隐秘的厅室里存放着法老王的宝藏。
大约是最近有重要的展览,这些珍宝才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吧?
好像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形发生。
君笑,一起去看埃及文物展吗?
有个女孩的声音,犹在耳边。
她约自己去看文物展……后来怎么样呢?
想不起来。
“你不会要把这些都拿走吧?”君笑环视了一下厅室内的文物。却见伊莱摇了摇头,皱起眉,“我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
“你到底要找什么?”他忍不住问。
伊莱不答,只是抬起一只手指向厅室深处,“看到那个么?”
他所指的方向是厅室尽头,那里有一整面的石壁,上面的浮雕显示着一个极生动的场景——
巨大的奥西里斯天平下,亡灵之神阿努毕斯掌控着天平,天平的一头是亡者的心脏,而另一头是真理、公平和神圣秩序女神玛亚特的羽毛。
“若天平倾向心脏的那一端,便说明亡者罪恶太重,他的灵就会被怪兽阿穆特吞噬。”伊莱沉声说道。
智慧之神透特会记录下这个亡者的一切。
曾经的过往,那个女孩也曾为他娓娓道来这个关于幽冥世界的故事。
“那和你找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主人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他的灵有了缺口无法到天平上接受裁定,也就无法进入永生。”伊莱放下贝斯特,白色的猫咪在喵了一声后进入了厅室。
“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伊莱转过头向他笑了笑,平凡的五官有了片刻的生动,“看到你就知道了。”
贝斯特又发出那种如同婴孩啼哭一般的声音,不知何时它蹿上了两人高的窗台,月光从那里透进来,照亮它雪白的皮毛,他蹲在窗台回过头来,那情形让君笑不由得想——
数千年前的尼罗河畔,它是否也曾在法老的宫殿的窗台,这样与冷月相得益彰?
(四)
贝斯特悄无声息地一路小跑,七折八绕。
夜阑人静的城市,就好像一座巨大的迷宫。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又一声哀嚎,仿佛荒野上失群的孤狼在呼唤同伴。
城市里如何会有狼?君笑不知道。
这本是他熟悉的地方,可如此深夜,万物沉睡,暗处的异象似乎生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而不可思议。
伊莱冰冷的手牵着他的手,君笑只觉得自己被扯着不断向前走,他们始终在追赶贝斯特的小小身影。
“到了。”
最终停下的时候君笑已经气喘吁吁,顺了顺气后抬起头,他赫然发现眼前的屋子是这样熟悉。
白墙红瓦,蔓萝攀爬,夜风过时引起一阵沙沙动静。
“这里……”
“你认得这里?”伊莱瞥了瞥他。
“有一点记忆。”
“这里本来住着一对母女,她们十六年相依为命,可三年前那个女孩死了。”伊莱慢慢向大门那里走去,此时君笑才发现这屋子的异样,如此中宵深夜,竟然还有灯光从屋子里透出来。
“那位母亲从此再也不能入睡……”伊莱低沉的声音宛如叹息。
“你怎么知道得那样清楚?”
“我是冥主的使者,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无法知道的。”
伊莱推开了门,君笑只觉得记忆中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莫伯母喜欢的檀香……
“莫雅……”他喃喃着这个名字,心底恍惚间一片光明,飞快地穿过长廊通过旋梯向楼上跑去,伊莱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虚空中似乎有叹息声传来。
二楼的第二个房间——君笑记得那里是书房,莫伯母是研究埃及学的专家,书房里满是相关的学术著作。
那是自己与莫雅自小的智慧殿堂。
莫雅莫雅,那个女孩细细眉眼玲珑有致,笑起来左边的脸颊上有个小小梨涡。
总是轻声轻气地说话,看来那样柔弱可怜。
他想起他曾经想过要永远在她身边,想起那天正是她约自己前往博物馆,就在那出十字路口,她抬头盈盈一笑欲言又止,他也是一样有话在嘴边打溜,于是借口去买饮料先行平复心情,却不想就在此遭遇车祸。
最后听到的是莫雅在叫自己的名字。
“伯母……”虽然明知道对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君笑在书房门前停住脚步,看向那个坐在窗前的老妇人时,还是如常尊称。
伯母老了很多,记忆中尚漆黑的发竟然已全呈灰白。
刚才伊莱说——
那个女孩死了。
莫雅死了?
他方要进入,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扯住,“她感觉不到你。”伊莱似笑非笑。
“谁在那里?”妇人转过了头,目光却毫无焦距。
伯母的眼睛……君笑只觉得一阵寒意。
“您好,我是从市立博物馆来的。”冥主的使者——说谎不打草稿。
君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博物馆丢失了一件东西,不知道您是否有线索?”
“果然还是来了。”妇人低声而笑,伸手指了指一边的书架,“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书架第二层的架子上有一副小像,像框前供奉着一个干枯的花环。
睡莲花的香气隐约传来。
(五)
君笑从未想到那个已经进入冥界的君王,他最看重的东西竟然是这么一个干枯的花环——
那位法老死去时应该尚年少,至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他的臣子们依照古礼为他陪葬了无数珍宝,以确保他在进入永生时依然能够享有往昔的荣华富贵。
但所有这一切都及不上他的爱侣所给予的最后的礼物。
她摘下池塘中的睡莲花编织成花环摆在他的棺柩上,一片金碧辉煌中它是唯一的朴素,也是唯一的自然天成。
如同她对他的感情,毫无沾染,暗香浮动。
莫雅也曾对他说起过这些,就在前往博物馆的路上。
那是他最后一次倾听她描述那个古老帝国的传奇。
莫雅……
“你可以把它拿走了,”妇人低声道。
“我很想听听您从博物馆拿走它的理由。” 伊莱在她的对面坐下。
妇人的脸上浮现了温柔笑容,“我只想完成我女儿的心愿,她是个很好的孩子,一直以来她都很想亲眼看看这个花环,三年前这批展物第一次来到这里,她就想去看……她有个喜欢的人,那也是个很好的孩子……”
她的话有些颠三倒四,或许因为记忆都是那样的强烈,反而不知道应该先说哪一个才好。
“他们一起去了展览。”
君笑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下沉,漂浮灵也有心么?他感到奇怪。
或许有吧,毕竟他还未曾通过永生之门,他的心脏尚未到达奥西里斯的天平上衡量重量。
他心中最重要的,占据了最大位置的又是什么?
答案早已揭晓。
可如今一切都已不在了,他喜欢的那个人,他们没有说出口的温柔,甚至是他自己——
都已经不在了。
“可是一个都没有回来。”妇人缓缓说道,有泪水从闭合的眼角溢出。
“真是令人遗憾。”伊莱轻轻叹息了一声。
随即他转过头,发现之前一直站在门边倾听的君笑不见了。
“很抱歉,现在我要拿走它了,”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看着那张相片上的女孩,白皙肌肤浅浅的梨涡,她右眼角下一颗泪痣在那张笑脸上显得有一点俏皮。
他伸出手,却被人挡住了。
君笑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伊莱缩回手,正要说什么,却见他拿下了那个花环——
放上了另一个。
刚刚摘下来的雏菊还带着泥土味道和草汁的辛辣气息,白中泛紫的小花是那般不起眼。“这是小雅最喜欢的花。”
君笑低声说,将枯萎的睡莲花交付到伊莱的手上。
伊莱轻声叹息……
“该走了。”
(六)
凄凉的嚎叫声仍在夜空中回荡,贝斯特瑟缩在伊莱的怀中,眯着眼安眠。
“你都想起来了吗?”离开小楼的路上,伊莱的长袍在草地上拖动,引起细碎的动静。
“你是不是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君笑瞪着他。
他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认,“但我不能告诉你……漂浮灵必须要自己记起一切,不然依然无法进入永生之门。”
君笑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离去的时候,还对这个人世有着眷恋。”
一语道破天机。
他却有眷恋,眷恋那个细细眉眼玲珑有致的女孩,眷恋她一言一行,想知道她可有话要对自己说,甚至眷恋自己要对她说却未及说出的话。
如今,他方明了一切都已烟消云散,迟了。
眷恋已无。
“如今你的眷恋也该没了,你该走了,你看……那边是来接你的船。”伊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他怀中的贝斯特忽然睁开异色的眼,惊醒地向远处望去。
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宽阔的河流,一叶小舟停靠在岸。
河水看似静止,但实际是在极缓慢地流动。
三途之河,渡过它,前往另一个世界。
“我会忘记一切吗?”笑问伊莱,他还不是那么想忘记。
“你的眷恋不是已经结束了?”伊莱笑了笑,将睡莲花环套上贝斯特的脖子,定定地看向他,“每个人,最终都要忘记一切。”
“多谢你。”君笑甩下这意义不明的三个字,然后转身向河岸走去。
踏上小舟,向对岸而去,渐渐远离,最终消失在河上的浓雾之中。
怀抱着白猫的人静静看着这一切……
阴影处传来草丛被践踏的声音,伊莱回过头,看到一对幽绿的眸子,贝斯特发出尖叫的声音,龇牙咧嘴。
“真是干巴巴的道别。”带着嘲笑意味的声音,本在虚空中,此刻却变得真实,自暗中走出的胡狼慢慢变化成青年男子的样子。
有位主宰冥界的神,拥有胡狼与人的混合形象。
“阿努毕斯神……”伊莱欲屈膝行礼,却被他伸手挡住,有着尖锐指甲的修长手指划过伊莱的脸,“辛苦你了。”
猛然间手指用力,指甲割破了皮肤,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古老的神祗撕下了伊莱的“脸”。
他双手捂着脸,贝斯特跳落到地上,异色的眼看着他似乎在担忧。
“契约上的时间到了,你也遵照约定引渡了整整一千个灵,现在我准你恢复原样,取回本来的名字。”男子将撕下的皮肤贴到自己的脸上,那张脸旋即消失不见——那本是神明拥有的无数形象之一。
捂着脸的手移开了,白皙皮肤秀丽面容,眼角的黑色泪痣这样的醒目。
“我没想到你会一直隐瞒到最后,”男子摇着头说,“你用了三年的时光,换来的只是他将一切都忘记,这样是否值得,莫雅?”
女孩将手笼进宽大的衣袖,微微欠身又随即站直,“值得。”
旋即她转过身,慢慢向三途之河走去,属于她的那一叶扁舟,已停靠在岸。
双手藏入袖中她轻轻抚摩右腕上挂着的花环,雏菊辛辣的香气从衣隙袖缝中流溢而出,她的心底一片清明。
一切都是值得的,她让重要的亲人能够免于法老的诅咒,她陪着最喜欢的那个人走过最后的旅程,她已了解他的心意。
她,已无眷恋。
一切,将顺水而去。
(七)
天际处,黎明之神已垂下她玫瑰色的手指。
“你可真狡猾。”白色的猫咪以不屑的口气吐出人言,“这样就逃去三年的工作。”
“这是双方都得利的事,没理由不答应。”男子抱起它,“这样你也不用老守着那扇永生之门,你该感谢我。”
贝斯特哼了一声。
“好了,下一个该是谁了呢?”顺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向天光来临的方向走去,男子口中喃喃着。
身影渐渐远去……
有眷恋的人那样多,他们有的眷恋那样多。
永远都不缺少愿意用时光来交换一个无牵无挂的人。
天色已明,寂静的城市即将自沉睡中苏醒。
异象全消。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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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tx
特
影飘遥
桃花门前半遮扇,瑶台倩影荡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