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绾潇湘

我和黄牛党

看我杜撰

腊八过后，连日阴冷，我整天缩在家里，像被谁一指点中懒穴。

洒家内力不行，不能自己冲开穴道，于是就这么懒着懒着……

终于有一天，春节回家提上日程，噫，北上买票难，难于上青天。

不过就算是下地狱去买票，只要能买到。

我做了各种设想，连网上如何辨别假票的知识都反复学习了N遍，准备单挑黄牛党。我的目的后来已经不是买到票，而是让他们明白：你们偶尔卖几张高价票，也算方便人民，人民还是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不举报你们。但你们想用假票扰乱公共交通秩序，这样有前途吗？没有！你们看看，我这个普通人民群众，都可以当你们的制假顾问了……

于是在奉上一堆专业名词之后，黄牛们蹬着小蹄子一哄而散，留下洒家独立尘埃，手里拿着回家的票，在“回家，马上回家，我需要你……”的歌声里，镜头拉远，画面模糊后又变精晰，忽然咕咚一声冒出八个大字：春运无罪，反假有功。我，一战成名。

哇哈哈哈。

等等，要是黄牛们恼羞成怒不顾江湖道义，跟我动粗怎么办？是呼叫110还是315？如果正义之师一时被春运高峰挡住了来不了，我是毅然反扑先撂倒几个立威，还是用那成名已久的第三十六计？

这是个问题啊。

我抱着暖手袋在电脑面前反复思量ING。

我想明白了，上文不是说要单挑黄牛党吗？那就说到做到，嗯，先温习一下少林金刚护体神功，打架，要先立于不败之地。打不伤我，他们还打啥？我不受伤，那还等啥？黄牛党，走你……

依旧是一战成名。不过最后还是得使第三十六计，原因嘛，这个，打人是不对地，是要赔医药费地。有那功夫，我还不如搬个小板凳去火车站排队，多买点车票，趁着黄牛党青黄不接的时候，成立一个红牛党，跟黄牛抢票，然后平价卖出，自然，我需要联系一批青年志愿者……

忽然有个声音说：大虾，拜托你，排队买票那还是牛的作风吗？

我回头一看，是一头只受了轻伤的黄牛，他头上有犄角，他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他手里有多少票。他瞪着传说中最是以大著称的牛眼，朝我脸上喷着烟，闻着有点像软中华的味道。

或许是他站立的姿势，或许是他刚挨了打却不失友好的态度，我竟然问他：还没请教……

不敢，小牛一条。

我看着他很威风的牛肚，微微摇头。

老牛把手中的烟蒂一抛，踏上一只前蹄轻轻一碾：你是可造之材，愿不愿意跟着我？

我看他把牛眼眯成一条线，目光灼灼，小样还真挺牛的。

不入牛圈，焉得牛犊？洒家就看看你有几把刷子！

我起身一脚把小板凳踢飞进垃圾箱，忍着巨痛笑出友好。哪里痛？尊贵的看官们，就算金刚护体，能护到脚趾头吗？试问脚趾与木凳，孰硬？

我跟在老牛身后，穿过两条买票队伍之间的过道，雄赳赳如凯旋的将军：我是说他，我嘛，嗯，有点像一个牧童，如果忽略掉年龄的话。

去火星的票一百张，谢谢。

老牛挤到窗口嗡声嗡气地说。

我吓了一跳，一百张？开什么玩笑，这不就等于公开宣称他是黄牛？妈的，疯牛病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没想到老子今天碰上一个活的。我掂着脚慢慢后退，准备等他东窗事发时马上第三十六计或者摆出老脸让人们认认：看看，我可是刚才一战成名的反黄牛精英啊，我怎么会是跟这条疯牛一伙？其实正确的名称，你们应该叫我二五仔、鬼头仔、金手指、正衰人、边缘人、线民或者是卧底了，嗯，我比较喜欢边缘人这个名字……

我正胡思乱想，队伍中一位大姐说话了：大家都是排队买票，凭什么你要先买。

我瞄了一眼此位大姐，面似葵花她的发如黄草，眉如近山她的唇似刀削。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眼光，那么我敢保证，她一定有着惊人的战斗力，菜市场里最难缠的小贩也得退避三舍。

群情也激愤得不行，只见他们响应着大姐的号召，一个挨一个越靠越紧，别说插队，插针也难，除非东方不败重出江湖，秀一秀他的葵花宝典。

老牛见占不到窗口的位置，不慌不忙掏出一件物事，轻轻敲了敲售票窗的玻璃。

我有急事，要先买票，这是我的代表证，我是人大代表！

老牛对着喊话口说。

售票员很职业地笑，推开窗口几只捧着钞票的手，接过了老牛的钱。

那位大姐再次抗议，果然她练过狮吼功的，不过抗议再次无效。售票员指指窗口上方悬着的镀金牌子。人们纷纷抬头，然后纷纷叹息，好多人看着电子屏上“火星无票”的新信息，看着没了战斗力的临时大姐领袖，沮丧地搬起小板凳走了。

牌子上写的是：军官、人大代表还有什么的等等专用窗。字很小，我站在老牛屁股后面忍着牛骚味，瞪圆了5.2的双眼才看清。

老牛，不，牛代表，悠闲地度出售票厅，立即有几人故作闲暇地迎上来，从他们裹不好的蹄子上我看得出来，那都是披着人皮的牛。

不到十分钟，一百张去火星的车票已经分散到这群牛的手里。

老牛见人群散了，向我招招手，丢过一根烟，果然是软中华。我假装失手，烟的去向一偏，眼看掉在地上，谁知一只玉手以曼妙无比的姿势一抄，接住了。

手的主人竟然是那位大姐。

新带的徒弟？玉手老大姐问老牛。

我傻了眼。半天吭出六个字：你是代表？你是？

假的。他答。

托儿。她答。

我虽然料到了，不过没想到他们这么坦城。

试过身手了吗？玉手大姐又问。

老牛斜咬着半枝烟，开始全身乱掏，拜托，捉牛虱也不选个时间场合和地点。

我扭过脸，算是对来往的人群宣称我不认识他，我本来也不认识他，不用内疚。

过了一会儿，老牛把厚厚一沓纸塞给我，转身走了。玉手大姐冲我笑笑：努力啊，我会跟着你当托儿。

我再度傻眼，我手中竟然是一沓车票！去金木水火土星的都有，还有去外星系的宇宙票，乖乖，没想到我堂堂反黄牛精英，竟然一天不到就成了一条小黄牛！

洒家不跟你们玩了！

我一扭身，大踏步朝退票窗口走。

玉手大姐跟在我身后，笑笑地说：退票啊？车站扣10%的手续费，我们扣10%的收益，你可想好。

我不理她，就是100%，洒家也不在乎，反正这票是白来的，只要退给车站，那就是造福人民！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洒家再现江湖，这次叫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狮吼功。

哇哈哈哈，你们两头笨牛。

咔……什么声音？

我一低头，见手上多了一个饰物，啊，不会是传说中的手铐吧？

你涉嫌贩卖车票，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赐予我饰物的人带着神圣如上帝的笑。

可我不能沉默啊！我咭里呱拉说了我可怜的回家的梦，可怜的想做反黄牛精英的梦，又拿出身分证结婚证暂住证，他们又核实了车站的录像，见今日重创黄牛党的人果然是我，这才把我放了，不过，仍以扰乱公共治安的罪名罚光了我身上买车票的钱。

我重又取钱，直奔车站，我要回家。

不过这次我连售票厅都不用进了，为了方便人民，售票厅前已挂出大幅标语：今日票已售磬。

我独立风中，前所未有的凄凉。

买不到票啊？有人问。

我一扭头，竟然是玉手大姐，一脸一身的热诚。

买不到我也不买黄牛票，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我是线民信不信由你你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你被抓那是因为我举报你别生气我没想到你无辜所以你出来得这么顺利不用谢我这里有一张你要的票别问怎么来的不要你的手续费快拿上回家过年吧。

我接过大姐手里的票，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我才幼稚地问了一句：你是好人坏人？

大姐咭咭大笑，拍拍我的肩膀说：武侠小说看多了不是？好人坏人哪里就分得那么清了？

可是，我们明明可以自己买到票的，都是黄牛惹的祸啊。

是吗。大姐若有所思地回了句。

不是吗？没有黄牛，票不会这么紧张。

小风嗖嗖地刮，小雨刷刷地下。

有些事，别去想什么根源，尽尽自己的力量也就够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跟你相似的梦啊……再见吧，祝你一路平安。大姐挥挥玉手，走了。

回家的车上暖意融融，让我惊奇的是，竟然有很多人是平价在“黄牛”手里买到的票，难道真有“红牛？”


咳……编不下去了，来个存着希望的结局吧。希望回不回家的朋友都平安幸福，这个文，就当献给几个旧友，一段新岁。

需要说明的是两点：一，此文纯属胡说八道，唯一的一点真实依据就是我昨天买票时有个人大叫自己是代表，要先买票。二，回家的票我买到了，竟然出奇的顺利，没用搬小板凳。

呵呵。
新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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