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

    手机就放在枕边。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亨伯特的信息和电话。早上醒来，洛丽塔就条件反射地看看手机。可是那只手机却象一个不会取悦女人的男人一样一直黑着脸。

    洗漱之后，洛丽塔仍穿着那件缀满浅蓝色小写意兰花白底睡裙，趿拉着一双软底人字拖，走过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懒懒地站在那里看几千米之外的一座山。洛丽塔想，亨伯特一定喜欢跟她站在这里一起看山，他就从后面轻轻抱着她，她的头轻轻贴着他的衣领，他的脸颊轻轻贴着她的头发。已经是“人间的四月天”，那座山已经横涂竖抹几笔浅黄嫩绿，间隙里星星点点透着若隐若现的小桃红。桃花已经开始凋谢，那些残存的花朵让洛丽塔感觉象是浅色枕巾上似有若无的唇印。可是洛丽塔又象看到了大朵大朵盛开的桃花，小蜜蜂毛茸茸的腿脚正在拨弄着花蕊，肥嫩的花蕊颤动着，象是感应一种毛茸茸的酥痒带着几分颤栗似的。那种毛茸茸的感觉又象被一股风带着从几千米之外的山上吹过来，洛丽塔的头发乱了，兰花睡裙也象亨伯特的手摩挲着她的身体，她的面颊以及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似乎爬动着那种毛茸茸的感觉，她象又白又嫩的桃花的花蕊一样感受着那种战栗的酥痒，那种战栗的酥痒又从四面八方逐渐蔓延到她的心房，她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带着鼻息连同那种感觉突然沉入心底，她的心立刻象被亨伯特的大手突然用力抓紧。等到那颗心慢慢放松，洛丽塔感觉小腹部位一片酸软，她的脸红了，潮潮的，啊的一声，她轻轻地叫出来。这个春天很肉麻，洛丽塔对自己说。 

    烧开了一壶水，洛丽塔泡了一杯奶粉，一边喝奶一边吃蚕豆花。她忽然想起亨伯特告诉她奶里放一些红茶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就泡了半杯滇红倒进牛奶里，喝了一口，象是亨伯特在旁边似笑非笑地问她味道是不是不错，她做了一个手势说，ok。茶几很干净，只是地板可以看出灰尘了。亨伯特一定喜欢打扫卫生，洛丽塔想。她仿佛看到罗伯特用洗干净的拖把里里外外仔细拖了一遍地板，又洗干净两块抹布认真地抹了一遍。亨伯特看着光可鉴人的地板很开心，就丢开抹布在地板上很轻松地做了20或者30个俯卧撑，站起来似笑非笑地问洛丽塔，我是不是很厉害啊。是微笑着给这个男人几个媚眼呢，还是站起来一转身对他夸张地摇一摇她的臀再回过头对他说no呢，最后她决定象京剧里青衣那样一路小碎步子走过去抱着他的腰也象念京剧对白一样发嗲，相公，你让奴家可崇拜了，在奴家心里你就是那个什么天神下凡……额滴个神，你这么会打扫卫生，你是不是一个扫帚星。亨伯特有什么反应呢。洛丽塔自己觉得好笑就一头趴沙发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感觉亨伯特已经如影随形地贴近了她，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她可以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温柔他的阳刚……,恰恰就是她想要的那种温存那种激情。你想要了我的小命吗，洛丽塔说，她忍受不住就翻了一个身，可是她还是仿佛看到了亨伯特，亨伯特象是浮在美丽的浪花里，又象骑着矫健的骏马……。她只好侧转身体，可是似乎身体仍然靠在亨伯特的怀里，她就枕着他的臂弯，他的柔软的指头正在挑逗她的身体，她的背可以感觉到他的绷紧的胸肌，她的臀也象挨着他一起坐在一张正在摇荡的摇椅里……。当洛丽塔不经意地看到地板上尘埃的痕迹，才叹了一口气，体温一点一点冷下来……。

    已经中午，洛丽塔有了饥饿感，她忽然想吃红烧牛排，接着又想起了亨伯特。亨伯特会投其所好在中午做一份红烧牛排，他听她的话从市场上精挑细选鲜嫩的牛排，认真切成大小类似的块状，滚水烫净晾干，在不锈钢锅里放油和一些糖，文火把糖烧出酱红色，把牛排放进去，再放酱油，放料酒，放葱姜蒜花椒八角辣椒爆炒几分钟，放盐，放开水，之后放入高压锅蒸到只有些许汤汁的时候，铲进白瓷盘，亨伯特就给洛丽塔做了一份她最爱的有色有香有味的红烧牛排。亨伯特总是一丝不苟地做着这些事情，间或也停下手中的活，洗干净手吸一只烟，或者走过来调皮地用手摸一摸洛丽塔的头发或者耳朵或者下巴，或者从后面抱一下洛丽塔……。可是，洛丽塔那个中午并没有吃到红烧牛排，她只是随便吃了一些零食喝了几杯红茶，吃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一直在想，亨伯特在哪里呢。

    这时候忽然楼道传进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隐约听见女人的哭泣，洛丽塔感觉好奇，就加了一件白毛线衫走出去，她看到楼道里有几个人在小声说话，原来楼上的某教授在课堂上突然心肌梗塞去世了。洛丽塔早上还从窗户里看到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某教授匆匆走出小区的背影，没想到他就这么出乎意料地去世了。洛丽塔突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紧张甚至是一种恐惧，她急匆匆走回房间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亨伯特的电话，又一遍一遍给亨伯特发信息，可是亨伯特的手机象是突然销声匿迹了，似乎象是从来就没有这个手机一样。亨伯特似乎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也似乎象是从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洛丽塔恍恍惚惚，她甚至已经记不清楚亨伯特什么时间离开的，也不敢确定亨伯特是不是曾经来过或者曾经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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