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印海

                                         作者：李印海

作者简介：

   李印海，笔名：尹亥，佳木斯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佳木斯市摄影家协会会员，乌苏里江文学艺术联合会常务理事。60年代生于黑龙江省，富锦县五顶山下的小山村。1978参军，1988年转业，文学作品近70余篇散见于国内报刊。

   一些文学作品、绘画作品、摄影作品获省、市级一、二、三等奖励。合集出版散文集《爱在天地间》、《中国散文百家》、《中国散文精粹》、《三江党旗红》、《富锦文学作品选》（散文卷）《茉莉颂——全国最美教师征文获奖作品选》、《三江风情》（一）《三江风情》（二）。一些散文作品在《新华网》、《中国作家网》、《黑龙江新闻网》、《北大荒网》、《北大荒信息港》、《东北网》、《佳木斯新闻网》等转载或在《佳木斯人民广播电台》播出。

 

当蒲公英的种子，乘着夏日的暖风，向着无边的旷野飘飞的季节里，我所就读的那所乡村中学又迎来了夏季除草助民劳动的日子。

对于这样的劳动，我并不感到陌生，因为从小就生活在乡村，父辈们常年累月劳作在田间的情景，早已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只是有些淡淡的恐惧，恐惧的是，由于自己身单力薄的原因，每次劳动根据我的体力，已无法与大我两三岁的男、女同学的体力相提并论，因此，常常是落在他们的后面，这是我感到非常的沮丧与无奈。

助民劳动的村子与学校大约有六华里的路程，七天时间需要自带行李住在社员家里，一天三顿饭都是几名社员在生产队的库房里为学生做饭。学校初中、高中近三百多名学生分别分散在三个生产队的社员家里住，吃的主食都是面食；馒头、油饼等，副食是大豆腐、干豆腐、韭菜、甘蓝一些蔬菜。

记得我们班六七个男同学住在一户社员家里的北炕，窗外下着小雨不能出工，不巧遇上房东的女儿与未婚男友发生矛盾，男友解除了他们的婚约，这下惹恼了房东女儿，这房东女儿可不是善茬子，白天没有时间去找男方理论，她就利用短短的中午休息的时间去男方家闹个不休，其实这样的事情用这样的办法是根本解决不了的，一位同学气愤地说到：“不同意就拉倒呗，干吗还死缠着他呢！嫁不出去了咋地！” 那时我们很小，根本不懂得恋爱期间双方所付出的情感的重要，如是说来，采取这样的方式，只能使得其反，对于一个乡村女孩来说，这样一闹，无论你怎样优秀，日后再嫁人都会留下把柄，村里人会说她粗野、蛮横，很少有小伙子敢取这样女孩子做老婆的。

我们白天上地里劳动，出工和收工队列都是军事化的，由班里的女同学文艺委员立坤起头唱歌，我们唱的歌曲都是时下流行的一些歌曲，比如《台湾同胞我骨肉兄弟》、《我为伟大祖国站岗》、《颂歌献给毛主席》、《雷锋、我的战友》，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插曲等。我们唱的这些歌曲除音乐老师教唱的之外，许多歌曲是我们班主任程兴复老师教的，特别是在他教唱《台湾同胞我骨肉兄弟》这支歌时，他的男中音特别好听，高音处非常悦耳，低音处情感真挚。后来听他说在富锦三中上中学时就是班里的文艺骨干，能写小型话剧，又能唱歌。每到集体活动他们所在的班都是赛歌的能手，一场“文革”动乱，剥夺了他上大学的愿望，高中毕业后回村当了一名民办小学教师，后来又到乡中学任语文代课教师，由于家庭出身不好，一直没有得到转正的机会。然而，程老师的学识和他讲授的语文课，一直令同学们所称道。`

又是一天劳动的午后，火辣辣的太阳照在发烫的田野上，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股混合着温热的气流，同学们在无边的田野上挥汗如雨，我手中握着锄头，仿佛是一杆沉重的铁棒，这对一个不满十三岁的我很难承受这繁重的体力劳动，几天来，我的两只细细的胳膊无处不痛。不知不觉，我已落后于同学们四五十米远，尽管我拼出全力，仍然追赶不上同学们产地的速度。忽然我看到程老师在我的田垄上帮助我产地，这让我好无地自容。程老师铲到我的跟前，和蔼的对我说到：“累了就歇一会儿，你比不了其他同学，他们年龄比你大，体力也比你强。”听到程老师温暖的话语，伴着泪水和汗水的咸涩顺着脸颊流淌，我在心里默默地鼓励自己，我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再累我也要坚持下去，我开始暗暗地自责起来。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天空已是乌云密布，不多时，狂风与雷电在这广袤的大地舞台上尽情地狂舞，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老师和同学们都就地蹲下，任凭肆虐的暴雨浇个透心凉。禾苗又一次接受暴雨的洗礼，一股股泥土的芳香在广袤的田野里飘散，禾苗更加郁郁葱葱，一派昂然生机的景象在眼前映现。田垄间已无法下锄了，只好休工。

在回村的乡村土路上，程老师让立坤同学起头唱一支歌，不知是她没有听到老师的说话，还是其他原因，老师的说话的声音提高了许多，立坤以为老师在以教训的口吻说话，她就是不起头，程老师气得涨红了脸，一师一生就这样在行进的队伍中，你一句他一句地争吵起来……

七天的劳动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学校复课的第一天，程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了我，说我人虽小，但不怕苦和累的精神值得全班同学学习，这让我十分感动，心里美滋滋的，在放学回家的乡村土路上，路边早已扬花的麦田仿佛都在向我致意。那个缠绵的雨季让我记住了老师思想、人格的魅力,劳动的艰苦，是他无言的鼓励，增强了我的坚强意志，为我日后的人生道路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基础，老师告诫我们的，今天做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明天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朴素哲理，仿佛又在我的耳边回响……

数年后，又是一个缠绵的雨季，程老师永远的离我而去了。他是在帮助村里的一户村民翻盖新房的劳动中不幸遇难的，当我听到这一不幸的消息时，如五雷轰顶，冷静下来之后，老师的言谈举止已幻化出无数个黑白特写照片频频出现在我的眼前，仿佛老师还在我们中间，老师，您真的就这样悄悄地走了么？我多想再次聆听您的教诲，课余时间听您讲述抗战小说里的惊心动魄的战斗故事。我在心底里一遍遍地默默祈祷，祝福老师在天堂里安息！

                                 2008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