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素心呈碧珠——亲爱的外婆 (五)

散文


小时候外婆隔上几年就会来我家小住上一段时间。有一年我头发里长满了虱子,外婆发现后,便帮我抓虱子。我俩就象猴子一样,她一点点翻着我的头发,抓到一只虱子便丢到烤火盆里去,只听到哔啪响,还有虱子烤焦的香味传来。

这样抓不能把头发上的虱子除根,后来外婆买来杀虱子的药,涂在我的头发上,再用毛巾包着头发,经过一个晚上,虱子就全死光了。

有外婆在家里,家是要比平常温馨很多。

八十年初,邓小平裁军一百万,一六七医院也在被裁之列,妈妈随之转业到地方医院去,而爸爸早在1974年就转业了。1982底我刚过了十岁生日后不久一家人就搬到父亲工作的单位宿舍去住了。我的生活环境一下改变很多,我由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慢慢地变成一个孤僻内向的少女,自卑而清高,胆小又倔犟,学习成绩一塌糊涂,整天做着白日梦。

外婆最后一次来我家里小住是我20岁的时候。那时我已经工作了,但我很讨厌那份工作,一心想考美院当一名画家。可是单位不放人,父母也极力反对。最后我没跟父母和单位打招呼,独自出走了。出门前我把我的存折丢进邮筒里寄给妈妈,然后走了,不打算回家了。

此事是一时冲动,在外面呆了些天,心情平静了,决定回家去。刚到家,迎接我的是哥哥的一通教训,父母拦住他,不让他再说下去了。外婆知道这事后,就和外公一起从新田赶来,在我家住到新年过完。

我不听话,让外婆很生气,一贯慈祥的她开始骂我。我的自私和冷漠,在我不知觉的情况下,伤害了她。现在想来,我对外婆充满了内疚。我从来没有孝顺过她,那时候不懂事,如今明白了,却没机会了。

外婆回去后第二年,1993年底一个晚上,外公突然大吐血,送往医院抢救后,人保住了,但却查出胃癌。外婆尽心尽力照顾他,可是外公却忍受不了巨烈疼痛,甚至希望自己早点死。

打杜冷丁可以止痛,可是新田人民医院不肯开药,最后妈妈在她工作的医院买了几十只,拿回去让家人帮他打,但必须是他痛时才打,但是外公没有打完那些药就走了。

年轻时我一无所有,一无事成,混乱的思维,盲目地追求,随意地放弃,人生境遇很差,我到了28岁还未出嫁,外婆很着急,说要给我做介绍,而她已是风烛残年了。

   2000年秋,外婆中风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都拉在床上。同村生活的两个舅舅和舅妈都不愿意照顾外婆,她的生命最后时光很凄凉。当时我在广州打工,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我提早回,去新田看望外婆。

外婆瘫痪在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看到我来了,她露出了笑容,有点口齿不清地唤着我的乳名。我和大姨一起给她擦洗身体,换被大小便污染的床垫,由于长时间躺在潮湿的地方,背上都长褥疮了。我们喂了东西给她吃,她怕拉尿,所以连水都不敢喝。

过完年后不久的一个春天晚上,我在广州石牌村出租屋里梦见了外婆,她身体好了,坐在一辆黑色的人力轿车内,对我笑着说,和我招招手,然后坐着轿子过桥去了。

过了几天,妈妈打电话来说,外婆走了。

亲爱的外婆,我写完了你的一生。

外婆是个很平凡的女人,如一粒沙。一粒沙一个世界,她疼爱我,我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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