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嫻:永不永不說再見

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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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眠 

                                       幸福的境界

    在《世纪末之诗》的终结篇,已经走到人生尽头的老教授说:“有所爱的人,有吃的东西,有睡觉的地方,便是幸福。”
    这句话的次序也许应该倒转一下:有吃的东西,有睡觉的地方,有所爱的人,便是幸福。
    先要温饱,我们才有力气去追求爱情。基本需要得到满足,也找到了爱情。那么,我们最终追求的,是自我实现。爱情并不是终极理想。有一天,我们能够为理想而舍弃爱情,同时也尊重我们所爱的那个人为理想而离开,这是最幸福的境界。
    什么是幸福?你的幸福和我的幸福是不同的。
    彼此相爱,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
    一天,我们分开了。你的幸福,说不定是我的遗憾。我的幸福,也许是你的痛楚。
    幸福是相对的。我们跟别人比较,跟从前的自己比较。
    老教授说:“爱是荒废的灵魂遇到幸福的邂逅。”
    这句话也应该倒转过来吧?幸福是荒废的灵魂遇到爱的邂逅。
    我和你,谁比谁更幸福呢?幸福是没有形态的。幸福是一种境界。

                                      在烟波里

    有时我觉得很奇怪,许多女孩子和男孩子都问我:“怎样可以忘记一个人?”
    人本来就是最擅于忘记的动物。你根本不用害怕自己无法忘记一个人。你早晚会把他忘掉。当然,你不会完全忘记他。到了后来,你的记忆里,只有往事的轮廓,细节已经模糊了。
    你记得两个星期前的周末,自己在哪里吃饭吗?
    你记得初恋男朋友的生日吗?
    你记得你中学时最要好的一个同学的生日吗?
    你记得你在小学六年级时在别人的纪念册上写过些什么吗?
    你说:“你太挑剔了!这些事情当然不记得!”
    不是我挑剔。人生本来就是一个不断忘记的过程。
    即使没有患上老人痴呆症,我们也不会记得所有事情。
    你现在忘不了他,因为你还没有爱上别人。当你爱上别人,你会渐渐把他忘记。
    你说:“不!不!不!我绝对忘不了他!”
    是的,爱意永在。然而,记忆已模糊,生活还是要继续。往事,在烟波里,愈来愈远了。

                                      我不在这里

    即使你不相信前世和来生,也不相信轮回再世。死去的人,仍然能够以另一种形式活着,他们活在别人的回忆里。
    人是不会死的。生命有限,感情却是无限的。我们不是正在读着前人所写的书,唱着前人所作的曲,也欣赏着前人所画的画吗?
    唯有相信世上有无限的可能,活在当下,才有了更深的意义。一个女孩子抄了一首诗给我,这是人们在一位死去的士兵身上找到的。
    我把诗翻译了:
        我不在这里
        不要站在坟墓旁边叹息流泪,
        因为我不在这里,我也没有睡着。
        我是扬起了千千遍的风,
        我是雪地上闪烁的白光,
        我是拂照着田野的太阳,
        我是秋天里温柔的风,
        我是夜空的星星,
        不要站在我坟前哭泣,
        我不在这里,我没有消逝。
    回忆和想念,是不会消逝的。

                                       不要忘记想念我

    你要离开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在那里,你可以发挥所长。我舍不得你走,可是,我要留在这里,这里有我的梦想。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跟着你走,我只能做你身边的女人。虽然我也喜欢这样,但你知道,我不甘心就这样做一个依靠男人的女人。
    我最安慰的,是你明白我。我最内疚的,也是你明白我。你让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两地相隔,是一场赌博,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变心,而我又会不会变心。
    追求梦想,总要有所牺牲吧?
    有一天,我们会重聚。
    离开之后,我想你不要忘记一件事:不要忘记想念我。
    想念我的时候,不要忘记我也想念你。
    想念我的时候,我想你不要忘记我的梦想。因为这个梦想,我们才会暂时分开。我是为一个梦想而跟你分开生活,不是为另外一个男人。
    我想你不要忘记我的笑容。
    我想你不要忘记我的眼泪。
    我想你不要忘记,你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
    我想你不要忘记,即使你忘记我,我也不肯忘记你。

                                      永不永不说再见

    今届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德国作家格拉斯的第一部小说《锡鼓》的主角奥斯卡,是一个拒绝长大的小孩子。拒绝长大,也就可以拒绝成人世界的痛苦。
    小飞侠彼得潘有一天听到他爸爸妈妈讨论他长大之后应该做些什么,他害怕起来,立刻离家出走。他不要长大,他只要做个了不起的小孩子。他带领小铃铛、温蒂和她两个弟弟,飞跃伦敦大桥,追寻他的never-never-land——永不永不长大之地。做一个老小孩,远远比做一个寂寞的成年人幸福。
    有看过汤姆·汉克斯主演的电影“BIG”吗?一个渴望长大的小孩子碰到一部神秘的命运占卜机,他许下了要长大的愿望。第二天早上,当他一觉醒来,他真的长大了。他逃离了家,闯进成人的世界,工作、交朋友、谈恋爱。然而,他发现做成年人一点也不快乐。他千辛万苦,终于找到那部神秘的占卜机。这一次,他要变回小孩。
    小孩子都是渴望长大的。不想长大,是成年人的梦想。我们不可能永不长大。心智不长大,肉体却成年了,那只会更痛苦。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永不之地。既然不可以永不长大,但愿永不苍老。永不苍老也是奢望,那么,可否永不孤单、永不害怕、永不忧伤、永不贫穷、永不痛苦?有一天,当我们幸福地在心中那片永不之地登陆,我们获取还是希望永不失去。
    忘得岁月,忘得痛苦,忘得你的坏,我们永不永不说再见。





文章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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