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地的记忆-第二章 猫耳洞世界

军人情怀

 7月5日
  
  今天,刚刚从观察所回到阵地,突然听说宣传队来阵地演出,我们戴着钢盔去看他们演出。宣传队演出的节目很简单,伴奏仅用手风琴,唱歌也仅二三个人。虽然演出节目不多,但他们也尽了最大的努力。唉,没办法,在阵地上看到一个女人都很难,看上一群男女蹦蹦跳跳也就行了。
  
  (胡忠) 
7月16日
  
  昨天上午八时许,我正在值班,忽然一阵烟油味扑来,来不及细想就迅速爬过去,原来是煤油炉着火了。当时我心里明白:如果不及时将火扑灭,洞内的弹药就可能爆炸,洞内两位战友的生命将受到威胁,洞内的武器弹药及整个哨位将毁之一瞬。于是我顾不了许多了,用右手推着带火苗的煤油炉爬向洞口。一秒、二秒……大火烧着了我的眉毛、头发,浓烟呛得我喘不过气来。顶住!一定不能放弃。就这样我终于把炉子推到洞外,洞内的一切保住了,可我的右手、右臂右耳及整个面部被严重烧伤,但我心里却是高兴的。我带着重伤在洞内坚持了一天时间,到晚上才下阵地,住进了第二野战医疗所。
  
  (刘国权) 
7月22日 星期三 阴雨
  
  凌晨4时10分,越南鬼子一个排的兵力又向我××××号阵地偷袭。我大胆地将敌放进,近战歼敌。40米不打,10米了,指挥定向雷一齐投向敌人,打得敌人抱头乱窜,接着,我60炮又进行“欢送”。这次战斗毙敌5人,伤敌2人。我们打出了威风,振奋了士气,使敌望而生畏,再不敢冒然行动。
  
  今天,老山云雾笼罩,阴雨连绵。下雨既是好事,又是坏事。下雨,前沿阵地可接雨水吃,而部队又倒了霉,猫耳洞内全部进水。××××号阵地土质工事还容易塌方,战士们全回来讲了前面的情况,真是催人泪下。工事太简陋,80%漏雨,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做饭又都是用雨水,烧大米稀饭,本来的白色结果都变红啦,有的还弄些野菜叶改善口味。不要说前沿阵地差,连指条件也可能是在整个老山防御战场中最差的一个。洞小且不提,外面下半天,洞内下三天;水又出不去,全部积在洞内,出入都在水中爬;被子、衣服全部湿了,人们赤裸着身子在工作。谁能想到我这个30多岁的人还光着屁股。有什么办法?大家都一样,好在这是“男人国”。值得庆贺的是,上阵地5天来还没洗过脸,擦过澡,这下可享受一下。大雾遮障,同志们个个光着身子,在大雨中淋浴,尽情享受大自然赐给的恩惠,真美啊!洗去了硝烟带来的尘灰,冲走了一夜战斗的疲倦。谁会想到这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呢?没有经过战争的人,谁又会体会到这种乐趣呢!战争确实锻炼人。如果这次不跟进接防,而是蹲在师作战室里,我这个正营职参谋哪里有这个福分。
  
  (杨锁亭) 
7月27日 星期一 晴
  
  零星的炮声回荡在充满幽灵的山谷之中。到了中午时分,红色的猫耳洞如砖窑一样灼热,活象一个大蒸笼。战士们浑身挂着水珠,蒸发的水气在洞顶凝结成小水点,嘀嗒嘀嗒不停地滴落在几条没有血色、专业人员赤裸的躯体上,用手轻轻一搓,便打起泥卷,啊,已快有三个月没洗澡了。
  
  夜幕拉开了,弯弯的月亮挂在夜空。月亮似乎有些疲倦了,向整个战场撒下暗淡的微光;不知疲倦的萤火虫,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象幽灵一样忽左忽右,真有点渗人。“小王”,“到!”,“你替老郝站岗”,“是!”。不用说我也要这样做……我是先进团员……,我心里说。
  
  上了岗,我把头探出洞外看看,吝啬的月亮,就剩下一点月牙还钻进云层里。天一片漆黑,这又给越军偷袭提供了条件。呸!越南鬼子象猫头鹰一样,也只敢在这时出来活动,样子真是偷鸡摸狗。突然,轰隆一声,我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紧接着炮声大作,火龙满天飞舞,寂静的群山,莽莽的丛林都从熟睡中被震醒。又是王八、耗子(越军)爬上岸了。叮呤呤……电话里传来了“老板”的声音:“二班长,火速前往抢救伤员。”“是!”战友们带上已备好的“四宝”(光荣弹、急救包、钢盔、止血带准备出发。“班长,我也去。”我嘟嚷着。班长瞪了我一眼,虽然洞内漆黑一片,但我仿佛看到他那双严肃得似乎能说话的眼睛。不管他怎样,我都恨,恨他不理解我的心……可静下来仔细一想,我的任务亦非常重大:全营的心脏由我这个发高烧的战士来保护,失去了指挥所,损失将不可估量。于是怨恨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王德选) 
8月6目
  
  今天我有幸参加了××号哨位的“牛皮会”。会是这样开始的,孙要安问弓国清:“老弓呀,你的那位‘江曼’”来信怎么说呀?”“怎么说,热乎着哪!”大伙的眼光一下集中到他的脸上,就连昨夜值了一夜班的小王也坐起来,听他的“牛皮”。他看大伙都特别感兴趣,就故作姿态,拿出傲慢的架势,点了一支烟。小孙迫不及待地催着说:“老弓呀!快说呀。”“嗯、嗯”,他清了清嗓子,做了个鬼脸接着说:“那是一个美景良宵……我们俩……。”他学着文学家的样子描述着当时的情景,吹得大伙象喝蜜似的那么美。大家都知道,弓国清与他的“江曼”差一点熄了火,所以有人就故意说:“老弓呀,要是你在战场上万一踩上地雷,炸断腿,你的那位‘江曼’还愿意嫁给你吗?”“炸断腿怎么样?我为国家能献上大腿,她就不能为我献上爱情吗?亲爱的姑娘能理解我们,你看她在信上写的:……我要向‘江曼’那样永远爱着你!”他把这个“爱”字特别加重了语气,而且拖得很长、很长,大伙听了象吃辣椒那么有味道。好一个牛皮大王,逗得大伙一阵阵哄笑,要不是外面不停的炮声提醒,我真忘了是在阵地的猫耳洞里。
  
  这场“平庸”的牛皮会,使我领受到深奥的内涵。你看国清把丢掉一条大腿说的是那样无所谓,那样清闲,难道这不可能发生吗?这方面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我的心有些乱。虽然还没发生那样的悲剧,但万一发生了怎么办呢?会出现另外一种结局吗?但有一点,老弓把他的那位用“江曼”来形容,大概是不成问题的。但愿最好是两全其美!
  
  (徐自升) 
8月13日
  
  下午3点左右,枪炮声越来越紧,我出洞一观察,啊!不好了,就在八连炮班的下面冒着青烟,而且枪声越来越密。我立即把这一情况报告了教导员。这时,烟已变成了熊熊大火。由于枪声太紧,越军的炮弹直往这里打,加上炮弹下面又有以前的旧炮弹,我不敢让人出去救火。一时间爆炸声震天,只把我们的心震得发颤。此时,火越烧越旺,没别的办法了,我立即和一名战士出洞去控制火势,千万不能让火烧过军工路,否则,就有引爆炮弹的危险。白金忠表现不错,几次出去用手榴弹把火炸灭。从下午的3点一直烧到6点40分,这场火才灭了。这一天是上阵以来让我最担心的一天。
  
  (李记锐) 
8月16日
  
  在我们哨位前面大约30多米处,有一片碧绿的草坪,月光下,晨露中,散发出阵阵芳香,郁郁葱葱,吐露着生机。在草坪的后面有一片碧绿阔大的芭蕉林。前天,有一发无情的炮弹,把这片芭蕉林炸飞了,出现了一块焦土。
  
  这片草坪,与我们全阵地的战友结伴为伍,我们在这里安了家,落了户。是为感激武士的给予?还是为了报答这片土地的哺育?它伸开绿色的双臂,笑迎硝烟弹雨。看到了这些小草,使我想起了我们的战士。祖国母亲哺育了他们,给了他们无私的灵魂,无穷的勇气和力量。啊,无私的小草!为了祖国的尊严,你默默无闻地守在祖国的南疆。
  
  祖国——请放心!
  
  (田虎龙) 
8月21日
  
  清晨六点钟,我被一阵哗哗的流水声和嘈杂的忙碌声惊醒。二虎趴在洞口,我问他:“洞外忙什么?”他说:“下水口不通了,他们在捅。”我说:“让开,出去看看。”他说:“外边五六个人还忙不开呢,你别去了。”
  
  我们一号哨位没有波纹钢支撑防护,我的铺的右侧是洞顶,象水管似的往下漏水,我找了个罐头盒接水,倾刻就满了。这时,洞口开始塌方,大块大块地往下掉土,洞内的水已没脚肚子了。准备把水往外舀,可是洞口顶部不停地往下掉土块,封住半个洞口。外边喊道:“快拿武器出来,要塌方了。”这会儿洞口扑通、扑通地直掉土,我赶紧抓了一盏油灯,带上武器,最后一个爬出洞口。
  
  雨,仍瓢泼似的下着,一片漆黑。前面的接雨布挡住了路,我跳过去就摔倒了,爬起来接着跑,转眼间,前面的人就不见了。我想:“可别跑错了,到了越军哨位里就完了,”因为我们与敌是紧贴阵地,只有10米远。我很快判明了方位,立即赶了上去。到了另一个很窄的洞口,一个人刚好钻进去,稍胖一些就很困难了。我只穿一条裤头,身上到处往下淌水,冷得直发抖。不顾一切地往洞里钻,只因洞口窄小,臀部过高,钻了好几次才钻进去。这是个十字洞,全部用波纹钢撑起来的,高宽不过50来公分。值守电话的马常德说:“排长,进来吧。”我把水淋淋的裤头脱掉,只好光着身子进去坐下。我感到有点冷,他拿了件防蚊衣给我穿上,才稍好一些。这个洞也是到处漏水,铺全部湿了,但比那个洞可坚固多了。
  
  饭后,马常德换班,一个战士把我让到观察孔的矮铺上。看到马常德没找到干地方,我就说:“咱俩挤在一起吧,这样还暖一点。”我问他:“7.21战斗遇险,你说的就是这个洞吧?”他说:“是的。”随手指着波纹钢上被弹片打的洞和坑说:“这些都是。当时我把整个身体迅速缩到铺后面,一团火光闪过之后,数了数有八九处弹痕。唉,真玄乎,差点去见马克思。”我俩玩了会儿扑克之后,他说:“太累了,休息会儿吧,今晚前半夜我还得站岗。”他把编织袋吊在波纹钢上,把腿挂在上面,两个人就挤在一起睡了。闭了约半小时的眼睛,可挤得受不了,我们又起来玩扑克。
  
  半小时后,上级通知我们回哨位。二虎带着药箱和我一起顺着堑壕跑回洞去。一口气跑回二号洞,往里一看,我的天呀!洞里全部是水,没膝深。小吕自己在里面点着蜡烛正睡觉呢。进去后我看到木箱,干粮桶全在水上漂着,被子也都湿了。我们把必用的物品摊开凉着,整理一下铺后便开始往外舀水……我跟八连副连长说:“今晚必须让连指送十多块波纹钢来,否则你们两家的洞就得塌下来,现在沙袋正一点点往里倒。”他还难为情不想要,考虑这样军工太危险了。我反复强烈要求,晚饭后军工送上来10块波纹钢,大小不一。我们选用四块撑住塌方的位置,其他只能明天再说。
  
  (陈国胜) 
8月21日
  
  瓢泼大雨从凌晨三点钟一直持续到天亮,待到人们一觉醒来时,呈现在眼前的仿佛已是另一个世界:原来门前的碎石广场今天变成了小河;昔日平整的停车场上,一夜之间出现了一座碎石组成的小山丘;那台发电机,足有一吨重,也被冲出五米多远。有几个人顺流而下,好象在寻找着什么,一问方知是雨水将他们的锅、碗、瓢、勺及其他一些日用品已冲走了。但是找又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抬起头向前看一看呢?这条奔腾的小河已在7多米远的地方汇入了盘龙江。而今日的盘龙江又是何等的气势,泥沙翻滚,波涛汹涌,江边的简易公路有的地方已经塌方了。团指都成了这个样子,我们战斗在前沿的步兵同志,不但要对付凶恶狡诈的越军,还要抗住暴雨洪水一类的自然灾祸,任务之艰巨,生活之艰苦是可想而知的。但愿一线的兄弟们能够抗住这自然灾害,粉碎越军的袭扰。
  
  (魏就贵) 
8月25日
  
  有人说:人的一生中童年是最有趣、最难忘。然而我却要说:我们战斗在老山前线,日夜守卫在猫耳洞的生活才更有趣,更难忘,更有意义!
  
  “猫耳洞”虽然狭窄、潮湿,而且时常受到蚊虫叮咬、毒蛇的光顾和越军的袭扰,但是战友们从来没有叫苦,恰恰相反,我们却是在欢乐中度过了每一天。今天我们阵地上进行了百题竞赛和歌咏比赛,我们是通过电话进行的,每哨位为一组。百题竞赛的第一题,党的生日是何年何月;第二题,我军射击英雄和滚雷英雄是谁;第三……第四……电话里传出了战士们的抢答声。歌咏比赛,每个哨位有一部电话机,战友们把电话筒抢来抢去争着唱。战士们虽然没有大歌唱家那美丽的歌喉,但这是一种乐趣。通过这些,我看到了战友们以苦为乐,对生活执着的追求和乐观向上的崇高的思想境界,也体现了我们80年代青年的风采。艰苦的环境,可以磨练一个人的意志。而我认为,恶劣的条件更能得到对这种意志的检验。
  
  (李晋平) 
8月23日
  
  8月21日晚上,暴雨猛降,洪水大作,整个大地浸没在雨水的世界里。前沿阵地猫耳洞塌方严重,特别是李海欣高地,所有哨位灌水,已有六个哨位坍塌。为了向上级反映我部官兵抗洪的真实情况,我奉命到李海欣高地录相。
  
  22日凌晨5点半钟,天漆黑,我身背录相机随军工战友向前沿出发。当我到达李海欣高地排指时,已是8点20分了。这时,天已大亮,整个战场十分寂静,树木光秃,山石花白,满目凄凉。
  
  我简直不知道我是怎么进入排指的,只记得军工老是轻声地催促我:“快点!快点!”当我安稳地坐在排指的湿床上时,只见洞内的水仍有一尺多深(原有水深1.5米),一切湿乎乎的,被子、干粮、电台、电话单机、枪、衣物……一根差不多燃尽的蜡烛无力地发出微弱的光,这光映着墙壁木头上一堆白色的蘑菇,空气混浊得使人喘不过气来。虽然刚下过大雨,洞内稍有降温,但是,他们仍流汗,象是从雨中走来。他们说,他们一天有20个小时在流汗。
  
  最使人不能忍受的是,只能录些“哑巴”镜头,不能解说,一说话就会被敌人听到,就会招来枪榴弹……我默默地流泪了。我多想大哭一场,把我头脑中那些污秽的意识与他们的生活格格不入的东西哭得干干净净!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次李海欣高地之行!因为它给我上了难忘的一课。我录下了历史不会忘掉的珍贵镜头,在录相带里,在我心灵的深处。
  
  (曾贵) 
9月6日
  
  老山的天气,就和老山战场一样,叫人揣摩不透。刚才还是星夜当空,突然间就乌云翻滚,雷声大作,瓢泼大雨从天面而降,给夜色增加了几分寒意。刚刚构筑好的工事,经不住大雨的侵袭,有的开始往下掉袋子了,情况十分危险,每个人不得不立即出洞,抢修工事。经过和暴雨的搏斗,终于战胜了塌方,保住了工事。这时人们才注意到每个人都只穿了件裤头,冷得直发抖,但胜利的喜悦代替了寒冷,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李必忠) 
9月23日
  
  不知是谁说过:“没有经过战争的军人是有缺陷的军人。”的确不错,军人就意味着牺牲,军人的职责就是奉献。
  
  我们不仅要经受生死的考验,因为,谁也不能保证炮弹落不到自己的头上,子弹打不到自己的身上,地雷不在自己的脚下……而且,我们还要经受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令人烦恼的寂寞,单调乏味的生活,与世隔绝的窒息,来自大自然的威胁……我们过的简直是一种非人的生活。“仗好打、苦难熬”的道理就在于此吧!古代的原始人被称为“山顶洞人”、“穴居人”,怪不得一位叫朱增泉的首长,称老山军人叫“猫耳洞人”。
  
  然而,就是这些陶冶了我的情操,锻炼了我的毅力,赋予了我坚强的性格,同时,我更加倍珍惜幸福、和平和生活。
  
  (唐玉峰) 
10月2日 星期五 雾转晴
  
  今天,我一大早起来,钻出我的“小别墅”——又潮又湿的猫耳洞,啊!南疆的早晨真美。睡了一夜的大地,羞答答地揭去了蒙在身上的晨雾,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四周的山峰上冬青、翠竹以及小草、绿叶托着晶莹的露珠,晨风习习,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时而薄雾缓缓而至,似姗姗来迟的少女牵起缕缕情丝;时而薄雾缓缓而至,似姗姗来迟的少女牵起缕缕情丝;时而茫茫苦裹,象慈母紧紧拥抱、爱护着南疆的将士。蓦然间,重雾涌来,波涛翻滚,让人感受到飘飘欲仙,有孙悟空腾云驾雾之感。置身在这变化莫测的晨雾里,定会使你心旷神怡,激情澎湃,令人忘返,简直忘却了这里还是战火纷飞,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的战场。假如越南小霸不再挑起事端,人们能够安居乐业,幸福的生活,那这里不知又是什么样的意境,也许会更加美丽迷人,也许……
  
  我没去过黄山,但我敢说,这里的雾海一定比黄山的云海更为壮观。如果这里没有火药味,那一定是一个绝好的旅游胜地。
  
  (罗成贵) 
10月3日
  
  “大学生寄来慰问品了!”今天,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于是,整个阵地沸腾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为了沟通军人与大学生之间心灵,达到相互理解,相互促进的目的,我们二炮连先后与西南交大,西南师范大学,辽宁辽化纤轻工大学建立了“信息网”。我们在信中与大学生们谈理想,谈人生,相互鼓励,互相学习。大学生们一致表示,他们一定珍惜前线将士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黄金”时间,刻苦学习,为祖国的四化建设贡献自己的全部光和热。战友们在给大学生们的信中则说:“为了保卫祖国的四化建设,我们一定狠狠打击越寇,打出国威,打出军威,即使贡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我们还介绍了在作战中所取得的辉煌战果。大学生们收到信后,给我们寄来了各种书籍。
  
  (王永强) 
10月5日
  
  他是五连代理排长,名叫王明江,因为长得黑,战友们送他一个别号:“黑排长”。
  
  说起来他真与“黑”字有缘,古铜色的一张脸,看上去似乎饱经苍桑。
  
  1983年,他告别了渤海,从此部队上多了一点“黑”。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黑点”也在扩展。团、师首长知道有个“黑”班长,教导队的尖子,师里出色的射击手,团里会带兵的班长,小有名气的诗作者。
  
  日月如梭,1987年4月,他成了一排的代理排长。从此“黑排长”的雅号出就诞生了。
  
  那时王连还处在停滞阶段,当时状况谁都清楚。他上任后,观察了一段时间,制定了一个从溶化战士心入手的“黑计划”。
  
  然而,以前当班长的经验远远不够用,于是他读了《心理学》、《管理艺术学》、《基层指挥官的素质》等一系列书,并且在实践中检验。
  
  白天,他带着战士去干公差勤务,脏重活他又是第一个,一些战士感动了,感情也慢慢融洽了。夜晚,他的被窝里亮着手电,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在刻苦学习。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排也在前进,各项工作在连里首屈一指,营里也列榜首。也许是一排的效应,五连也逐渐脱去了旧的外衣。
  
  上阵地以后,他的“黑计划”更“黑”了。在××××号阵地最前沿的一个地方,那里是敌人经常活动的地方,而我方炮火和观察所又奈何不了,于是他和战友们用60炮、手榴弹、地雷、炸药块等设成一个包围圈。今天,当敌人一进入包围圈以后,轰隆隆……敌人拖着残肢断腿退了回去,留下两摊污血。
  
  从此,我们这些人听到有人给他起了另一个绰号——“阵地智多星”。
  
  (彭鸣) 
10月17日
  
  今天早晨,吃过饭,就坐在洞口。那时我已有两天没有抽烟,就问:“光胜,你那还有没有烟?”他说盒里只剩了两支小重九烟。当时我们一共三个人,每人一支不够,光胜说给我们抽算了。可我想也只有两支了,离下阵地还有两天,就说让他留下自己抽算了。可他还是拿出来了。当时在场的有我、光胜、春亮,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抽。后来还是光胜想了个办法,说:“我们来抽纸条,谁抽到谁抽。”当场就写了“有”、“有”、“无”三个纸条。我和春亮抽到有,只有光胜抽到没有。可当时我们俩还是谁也舍不得抽,光胜的烟,人家自己抽不着,我们哪好意思。后来还是我们商量说每个抽几口算了。我们三个人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抽了两支烟。这件事虽说很小,但使我至今难忘。
  
  (候书明) 
10月14日 晴
  
  激烈,紧张的战斗持续了一天。
  
  越军从清晨开始,就不断向我境内打炮挑衅。我军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进行了还击。我们分队在上级指挥下担负压制敌小炮阵地,掩护步兵的任务。一整天,我们的炮不断变换着射击目标和射击方向。由于炮打得很急,口令传递很困难,我的喉咙几乎哑了,现在还火辣辣的痛。
  
  度过了危险、紧张的白天,战友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挤进了潮湿的猫耳洞中。有人进入了梦乡,有人思念着自己的亲人,有人期待着女朋友的来信……我在哨位上没有一丝睡意,这时的世界都是我的,来打扰我的只有那些不懂感情的蚊虫和老鼠。高度紧张了一天的大脑总算松弛了下来,我要想什么就想什么,任思绪飞腾,反正现在没有敌情。我的思绪飞向了家乡。天上一闪一闪的很少的几颗星星,你是故乡问候我的眼睛吧?云压的这么低,你可带来了故乡的话想告诉我?阵阵微风拂面而过,你是否带来了亲人的嘱托?小虫的鸣叫象儿时妈妈的催眠曲……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该下岗了……
  
  (韩志虎) 
12月5日
  
  生长在北方的人,都没见过这么红的土。记得那是去年12月5日,部队就要登车南下了。这时,我看见一个小同志,偷偷地将一杯土,放进挂包里,不!是放在他的心里。他是山西人,才小学文化,想必他并没有学过《土地》这篇文章。难道这就是上面所说的“乡井土”吗?忘了,我也该捧一杯。
  
  一年后的今天,我又见到这位小战友。提起那件事时,他笑着说:“我们那的人说,曾生活过的地方的土,能保佑人平安。”
  
  啊,是这样,等凯旋之日,我一定带上一杯南疆的红土。
  
  12月12日 阴
  
  今天与友军交防。
  
  人真是难以理解,无论是什么地方,呆的时间长了就烦,而一旦离开它的时候,却又留恋不已,好象失去了什么。战区有什么让人留恋的?这些士兵们,在饱尝了战争之苦,战胜了一切意想不到的艰难困苦之后,却对它产生了一种离奇的情感。友军在这里坚守了一年多,再几个小时就可以胜利凯旋了,可是在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笑意。相反,他们却到处看看,再最后看一眼自己战斗过的阵地,看一眼牺牲的战友战斗过的地方。
  
  (王伍增)
第三章 军工路上(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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