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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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 眉
 

文\碧云天



 
 
    雨转晴,晴又雨,昼夜交换更替,时间长出了翅膀。岁月的快门,一 一记录在册。比如草木,比如雨水,比如我们。 
   
摊开掌心,多出一条掌纹。是了,这该是我们的故事,正在烟雨江南,描眉刻骨。 
    是谁说夏天的雨如乡下不识字的小媳妇儿,行色匆匆,噼里啪啦,些许激情,些许狂野,不知羞赧?我却觉得江南的雨,无论四季,都会落下一身平平仄仄的诗情画意。诗意也好,湿意也罢,总之七月的最后一场雨,正欢,我的字,便如雨后桃花,七零八落------
 

    晨起,晾衣。对面楼里又传来抑扬顿挫的钢琴声,其中夹杂着女人的呵斥声,此消彼长:放假这么多天你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时间全都浪费了,钢琴弹不好,书法不想练,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弹了,去练字!
    这是个四年级的孩子,每天早上起来的几件事就是练琴、习字、挨训。我在想,那孩子每天早晨是不是很怕起床……
    阳台上一盆君子兰,杂草葳蕤。拈花惹草,须得有一颗草木闲心。闲心,我是一贯的。不过,非是荒烟蔓草,
野陌人家,有几棵杂草反倒为生活添了情趣。便任其自由生长。忽而发现,在叶子上竟然多了几个像虫卵似得白色小东西,煞是可爱。急促唤儿子前来观看,实则想趁机教育一番。儿子手里拿着书,眼睛盯着花盆,默不作声。我便问他:知道什么是作茧自缚吗?见儿子似笑非笑就知他不懂,便接着说:蚕吐丝作茧,把自己裹在里面。比喻做了某件事,结果使自己受困。也比喻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语毕,只见他忍俊不禁,继而捧腹大笑:这是昨天我黏上去的口香糖。这次你知道什么是作茧自缚了吧?说着,他用书护住了头跑回房间。
    其实,快乐很简单。学习,不要变成一种负担。

    饭后去了苏州乐园,晴天白日,没有一丝风声,热的汗流浃背。
    太空探险、宇宙大战、旋转木马、4D影院、爬狮山、坐缆车,等等,玩了很多项目,半天下来花了近千元。下午又去湖东火锅店,花了几百块,吃了个水深火热。菜没吃几口,就为了他家许多种口味的冰淇淋。顿时感到,金钱如青春,不禁挥霍。还是喜欢去一些安静的地方,比如山塘街,比如平江路,比如随意一条老街巷。即使人流如织,也能在巷子里寻觅出一爿安静之所。最好能邂逅某个旧雨或新知,相邀去彼岸茶馆,消磨半天时光。
    近来总是恋旧,许是春心老,未必强说愁。买了三款白色亚麻吊带长裙,搭配米白、灰色、豆绿,三种颜色的亚麻防晒衣,褶皱间带有几分飘逸的陈旧。他说,很中国风,该是你的样子。
多数人喜欢新:春花、新茶、鲜衣怒马;而我却喜欢旧:古书、陈酿、石阶老巷。老宅、老屋、老相片;旧友、旧交、旧时光。闲时,翻一翻老相片,找一找旧友,算一算旧账。
    穿亚麻的衣服,交舒心的朋友,有悦己的人,老了又何妨?

掌灯,荷风翻乱案头的稿纸。孩子已然入睡,路灯呆若木鸡
夏日的夜晚,鲜有车马喧,独守一份宁静在心里,让一整天萦绕在耳的喧嚣嘈杂、炎热烦躁,在一缕风中淡去,这“静”已足够要你栏杆拍遍。
   
我穿了长裙,席地而坐,开始读你的字。
    你的字一如你的人,带着强烈的责任与使命,也时而鲜活浪漫,但每一句都脚踏实地。读得越多越渐渐感觉自己的不足与匮乏。原来,当我在品尝文字的时候,你却在品尝着生活 ;当我还在水面上不停的泛起涟漪时,你却将自己沉潜海底、偏安一隅;当我在喝茶听雨虚掷光阴时,你却将生命融入现场,用灵魂触摸当下;当我在嘲笑你的贫瘠时,才发现自己早已衣衫褴褛。
    作家杨献平说:散文应当具备大地原声与现场精神,人间烟火和众生关怀的品质。  其实任何以文字为载体的作品都应当具备这些理念,才有可读性,才可继承。一部好的作品,是要力透纸背,看到其背后的思想。
    常常为读书陷入一种矛盾,也常常为写字而力不从心。有人说
文字是精神无聊时的产物。是有毒物质。当我还食不果腹,当我囊中羞涩,当我的土地里一片荒芜,当我是一个耕者,不能以马换粮时,我就这样在暗夜里浸淫,中了你的毒。 
    也常常想,让心中装满青山,让眼中盛满绿水,让每一寸肌肤都浸满草木青苔,烟火泥土。这样,当我写春天时,桃花才会开,你,亦会来。

   
    桃花已落,海棠无梦,我的小令已瘦成一弯残月。
    也罢,如斯夜晚,如斯江南,且许我披一身水乡烟月,三分刻骨,七分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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