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

作者:胡桐秀
老胡家的大院很有名！有名的原因不在于它有多大，或者有多么壮观！说老实话，它和农场里任何一栋家属住宅没多大区别。红砖垒起来的院墙，正房前面一排也可住人的平房做仓库，在正房的东头接出了一间，让本来只有一间半的房间平空显得不那么寒酸和拥挤了。现在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房子，随处可见.不过在80年代可是显得出类拔萃，可它到底还传奇在哪呢？ 这要从老胡的个性来说了。
人们都说老胡对建房有着无与伦比癖好，那种疯狂的状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住在露天里！可实际上，老胡不仅不住在露天里，而且每天都住得很舒服，不管家里人员怎么增加，即使那一个小炕睡上十个人，他也一定会睡在炕头，这是雷打不动的规律，当然除非他的小女儿向他撒娇，要跟他抢这个位置，老胡才会排在第二，其他就没有任何可能性会让他离开那个位置了。

老胡在修造厂上班，在翻砂车间当翻砂工，又叫铸造工，简称铸工。有一次学校填表，女儿不知道这铸字怎么写，就写了帮助的助，没想到老师一直把老胡当个知识分子对待，一见到老胡，就喊胡工，让老胡莫名其妙，不知道在这胡字后面加个工是哪意思，没想到大字没识几个的老胡竟然还被当成了知识分子。

真要是从长相看，这白净面皮的老胡还真能把人唬一阵子呢，老胡个子不高，偏瘦，和汉族里最强壮的山东人的体格有点不太相称，兄弟3人唯有他长的文弱一些.不过，人啊，千万不要以貌取人，那样你会被老胡骗了。老胡的底气很足，他吼一嗓子，整条街都能听到，他干起活来，比老牛还卖力。

做铸工的老胡把别人没吃过的苦都吃过，因为不做铸工这一行，根本就无法知道，翻砂工是修造厂所有工种里最苦最累的，但老胡干了一辈子。所以他五十多岁的时候，腰就开出问题了，人家说这是累的，一直到他去世，人们也找不出什么原因，让这一直很硬朗的老胡，会那么迅速地离开了他的亲人，据医生说发现他的肺部有了阴影，有知情人说了，这是职业病。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了，人都已经去了。

老胡有三个孩子，大的是男孩子，隔了6年才要的第二个，是个女孩子，多可心呀，一男一女，想就此打住，可计划没有变化快，女儿刚出生不到5个月，发现又怀上了老三，大女儿因此没有奶吃，这让老胡的老婆非常生气，老胡的老婆才三十出头，正是漂亮的时候，当然，山东女人里面，能有如此动人美丽的，真是不多见，老胡常被人说是上辈子积了德才会娶上这样的老婆。老婆天天也要上班，而且很辛苦，说什么也不想再要了，便做了很多残酷的努力，比如到深井里打水，不停地摇轱辘把子，在冬天的雪地上摔跟头，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把这小三子摔掉的，哪知道，如此艰难的努力，还是成就了这个小三子，她不仅顽强地活了下来，而且在老胡老伴下地上厕所的时候，一不留神自己哧溜出来了，老伴仔细看看，瘦瘦的，再加上圆眼睛塌鼻子，她惊叹，这不是猴么？当然这小三子怎么是猴呢，虽然一直没胖起来，但没曾想这小三后来出落的非常漂亮。

按说，三个孩子不算多，尤其在那个多生多育的年代，还不至于让老胡如此急于改变自己的居住条件，拼着命的要盖房。有人做过不完全统计，老胡建房的速度之快，可以说每两年就要有一个大的举措，让看着的人都觉得累，都感叹这老胡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怎么就不知道苦和累呢。

有人说，要想让自己一天不安稳，那就是请客，要想让自己一年不安稳，那就盖房，要想让自己一辈子不安稳，那就找个老婆。这三点似乎都让老胡占全了。家里的客人不断，老胡是山东人，热情好客，不管是什么样的亲戚朋友，只要见到，就急吼吼地往家带，招呼他们一起上桌吃饭。这客人当中就有长住“沙家浜”的人。可那得有地方住呀，老胡不得不想辙了，思来想去，就是想着怎么让自己这个小家变得再大一点，再能多住几个人。这就让老胡的建房速度快得惊人。说句良心话，老胡这辈子，可真没过上几个安稳的日子，一直在努力做好人，可做好人要付出代价的，他的代价就是他的腰比别人弯得早，弯得厉害。好在老胡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他可以安稳一辈子了，因为他找一个贤惠的老婆。

老婆不仅美丽，而且宽容，有气度，能容忍老胡这个山东棒子的一切缺点，因为这个，脾气倔得跟石头似的老胡只有在老婆面前才会气短。他第一次见面就相中了这个秀丽的小妮子。一般的情况下，山东大妮子多是宽脸肥臀的女子，那强壮的下巴是她们吃煎饼的结果，那一双双大手，是担水，劈柴，还有推石磨炼出来的。在我看来，一般情况下，想要找个山东美女出来，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但这却让老胡遇到了，所以你不能不说老胡是幸运的，也是有福之人哪。 对了，老胡还有一点和山东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从不打老婆。

老胡是山东人，老胡的父亲是个在当地颇有争议的人物，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反正，一解放的时候，他就没了。

后来农场电影队放映一部叫《平鹰坟》的电影，当时正在老胡家的大侄儿，对还只上了初中的胡家老二老三倒出了家族的秘密：你知道《平鹰坟》这部电影里大地主是谁？他可是山东最大的地主，而且给这个地主当帐房先生的就是咱爷爷。

搞了半天，一直神秘着的祖父原来是个狗腿子！这让一直对家族史有着莫名兴趣的胡家这小姐俩，被一种失望的情绪打击了。

老胡的父亲叫胡义，人高马大，典型的山东大汉。当年，他和同村的一个青年人一起到这个地主的庄户院里求生计，两个人都当小伙计。

有一天，同村的这个青年发现，在他打扫的柜子底下，发现了遗失的两块银元，他欣喜若狂，并悄悄地把他藏在衣袋里，没敢声张，自己贪了下来。第二天，当胡义打扫房间的时候，他也发现了两块银元，胡义和自己同来的青年人说了这事，这年青人一听愣了，太巧了吧，心里面就有一点不祥的预感出现了。他力劝胡义自己收下。胡义说这怎么可以呢，他想老板怎么那么马虎呢，以后再掉了怎么办，便把两块银元放到了老板跟前，老板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谢谢也没说，盯着胡义走出去的背影看了半天。

可没过几天，这个地主竟然什么都没说，就把同村的那个青年开除了，让他回了家，却让胡义做了管家。那个同村的青年人因此对胡义恨之入骨，因为他一直相信自己被解雇，是和胡义有直接关系，他认为肯定是胡义告的密。其实他不知道那是狡猾的地主设下的一个陷井，是用来考验哪个人可以做自己可靠的助手。

这个地主越来越富有，他便盖了很多的房子，当然会用许多的人来盖，这里面就有和胡义一个村的人，其中一个和胡义是小时的伙伴。有一次，他跑到外面去赌博，赌光了，便跑来找胡义，希望胡义能把下个月的工钱先支给他，胡义知道他又要去赌，就没支钱给他，而且还训了他几句，当着许多人的面，这人觉得很没有面子。这仇恨就扎下根来了。

后来，胡义的二儿子去当了解放军，也就是老胡的二哥。当时，胡义还亲自送儿子去参的军。那时，已经闹土改了，他已经从地主那辞了工，回家了，成了一个普通农民。二儿子没走多久，村里的土改运动如火如荼开始了。

有一天，一群人来到胡义家，二话不说，把胡义五花大绑地押向村头，那是开大会的地方，他们到的时候，那里已聚了村里所有的地主、富农。当胡义知道自己是被当作地主的狗腿子来斗争的时候，他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他喊着，我儿子是解放军！我会是反动分子！可没有人听他的话。他突然在斗他的人群中发现，那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竟然就是和自己一起给地主打工的人。他暴烈的性格终于发作了，他大骂他们的卑鄙，并当场揭露他们丑陋嘴脸。可是，这俩人当时正是村里农会的骨干，谁会相信一个给地主当狗腿子的话呢。人们认为他是在诬蔑积极分子，便当场把这个态度极其恶劣的狗腿子押了下去，把他装在大麻袋里吊起来，并举起他们每个人手里的“翻身棒”，一人一棒！

当胡义死去的时候，正好是他的二儿子在战场上受了伤，并获得了奖章，可他的爸爸却被解放了的人民活活打死了！

这样的背景是不是很复杂？所以，老胡想着离开家乡是有道理的。当初，离开山东的老胡，最先到了沈阳。有一个远房亲戚在那，先安排他在沈阳做了半年的警察。后来，在十万官兵转业的队伍里，有了他二哥，他转业到了北大荒，一声招唤，兄弟情深，老胡，也就是当年的小胡，便义无反顾地跑到了北大荒。

他二哥在部队是教导员，所以二哥一到北大荒就成了干部，而老胡则被安排在修造厂。领导问他想做什么，他当时正好走到铸造车间的门口，看到工人们坐在小板凳上摆弄细沙，这让脸白白的老胡忽然发现这工作不错，不仅能坐着，风吹不到雨淋不到，而且干干净净。 对于爱干净的老胡来说，这一点非常重要。 就这一念之差，让老胡吃尽了苦头。

当然，还是回过头讲讲老胡为什么对盖房子情有独钟，而且还会乐此不疲。因为他们家里人多！可你要问了，不是在前面刚刚讲过，他们家一共就三个孩子，就算一字排开在炕上，也不过是五个人罢了，至于这样兴师动众！按老胡盖房子的速度和他的想法，如果前面那一排子也要住人的话，那老胡家盖的房子能住二十个人，而且他们家里的确曾经住过至少二十人。五个和二十个，这差距太大，这余下的十五人是从哪里来的？

我来告诉你胡家大院还有另一个别名，那就是胡家旅馆。也就是说这十五个人是不常住在这里的，实际上，这十五个人都是老胡和老胡老婆的亲戚。

第一个来到老胡家的是老胡大姐家的孩子，强儿。老胡的大姐早早过世，只留下这个孩子，一直随着老胡的母亲。十五六岁时就来到了老胡家，上学，工作，后来成家。强儿和他老婆说，他是个孤儿，然后结婚将近5.6年了，他老婆都不知道他还有亲戚在北大荒。后来强儿工作做得好了，夫妻俩却闹起了离婚。强儿老婆不知从哪知道这个孤儿除了没有母亲这是真的外，其它都是假的，不仅不孤，而且他的亲人正经还不少呢。

强儿十七岁就参加了工作，在县里果品公司批发站搞采购。因为人长得挺帅，又是一个有点小权力的男人，所以他走到哪都会都会招惹一些女人的爱慕，常常就会有绯闻发生。 他结婚之后，一直没有带着孩子老婆来过。他好像要让人成心以为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直到他有第二个孩子，而且他因为和另一个女人来往密切，导致家庭出现了危机。强儿老婆听别人说丈夫的舅舅就在几十里远的农场，便抱了孩子，哭哭泣泣地跑来，鼻涕一把泪一把，把老胡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我们老胡家怎么出了这么个白眼儿狼，这好日子才过上几天，就烧包得找不到北了！老胡恨得牙痒痒，如果那小子在他眼跟前儿，老胡非一脚踢过去，小杂种，还反了天了你，翅膀刚硬就想飞了！我非把你的翅膀揪下来不可！ 气得老胡说再也不管这混帐外甥的事儿了，可话是这样说，老胡还是冒着大雪跑去找外甥，可外甥一听舅舅要来找他，早就借口出差，躲得远远的了，让老胡赴了个空。不仅如此，外甥阳奉阴违，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好像很是后悔这件事的发生，可过了没几天，他照样又油头粉面，沾花惹草，和老婆烽烟不断。 这对冤家的婚姻最终以失败结束。现在，这个本来应该很有出息的强儿，竟落得个流落他乡不知生死的地步。 你想想看，在八十年代中期，一个人在婚姻上出了问题，他能蹦达多久，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可这个强儿对这些全认了，和一个有夫之妇跑了。一开始说他在内蒙古，后来说是在宁夏，他走之前，他的这些表兄表弟手里开始有些钱了，所以先是从亲戚那借了很多钱，亲戚都相信他，因为他毕竟是个聪明人，相信最起码本钱是可以拿回来的，却没料到他那几年背运的很，不仅把借亲戚的钱都赔光了，而且连自己那点积蓄也赔没了，到后来，他不敢在亲戚面前露面了，亲戚找他也找不到了.

算一下，他那时也有四十六七岁了，儿子都该娶媳妇了。可怜他的媳妇独自一人把孩子拉扯大。 后来，有借了他钱的亲戚就开始找他，费了很多的周折，结果在内蒙的一个很偏僻的山村找到他，一看到他那个样儿，亲戚要钱的心就淡了，因为那个样子，你再向他要钱，无疑是要杀了他。这是来老胡家的第一个人，结果不明。


第二个来胡家大院的是老胡大哥家的孩子，也是老胡家的长子长孙，名字叫壮儿。黑大粗壮，后来有一个邻居家的孩子叫小六儿，每次见到他都要哭，都说这是让壮儿吓的。你说那一米八几，黑铁塔一样的人物，谁见了不怕呢。一九七四年来到老胡家，并于第三年回山东老家带回一个媳妇。后来据这位被壮儿娶过来的媳妇说，当年相亲时，一看到壮儿的长相，也吓了一跳，但因为这是一个闯了关东的男人，又听壮儿那结结巴巴把东北吹得天上难寻，地上难找的宝地，顿时觉得这个男人不那么丑了，就是那因为打结之后张着大嘴的样子也能在闭上眼睛之后，不会感觉可笑了。这个闯到东北的汉子一下子身价培增，而且相亲第三天后就把这个秀气的山东姑娘带上了火车。后来，他的弟弟亮儿，还有妹妹小君，还有那个寡了多年的娘都随了壮儿来到北大荒.这个黑铁塔似的山东大汉虽然结巴，但不仅能吃苦，脑子还灵活，嘴皮子功夫也厉害，日子过的相当不错.我爱跟他开个玩笑，说现在要是还抓现行的话，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地主了。
第三个来到老胡家的，是他老婆二姐家的孩子，也是家里的老大，名字叫雪儿。就听雪儿这名字就美的不行，人的确是长得颀长漂亮。

当年老胡和老婆回山东老家探亲时，她就要跟着一起来，说是要在东北找个对象。到东北半年后，别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看样子，人还满老实，而且长相也算过得去。后来生了两个女儿，丈夫时不时会发发威，打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但是能吃饱了，而且是大米白面。并且最重要的是她把自己的弟弟妹妹都带了过来.而且现在用富婆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了。

雪儿的大弟弟叫排山。他和弟弟两个人一起来到东北，因为姐姐在这边成了家，可是只能有一个人留在姐姐家，不可能两个都在那，否者姐夫也会不高兴的，况且姐姐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呢。 所以雪儿决定把老二留在自己家，老大便来到老胡家。第二年，雪儿的妹妹也来东北找婆家了，而且在老胡家住了有一年多。又过了五年，当这四个孩子都结了婚成了家，便把在山东老家的母亲，三个小弟弟都带来了，一大家子的人都移民到了北大荒。

第四个来到老胡家的，是老胡大哥家的二儿子，叫亮儿，壮儿的弟弟。高中毕业，和大哥截然相反，长相清秀，语言文明。后来找了个代课教师，一直无孩。后来在一次普通的生病过程中，因医疗事故，仅有30岁就离开了人世。

第五个，老胡大舅哥家的大儿子，叫建良。脾气火暴，一点就着，一开始在窑地推车搬坯，后来调到物质站，后来站黄了，他开上了饭店，像个真正的老板，可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这十五个人里就数他穷了。

第六个，建良的弟弟，叫建臣。他真有意思，每年都折腾折腾，跑到东北呆上几个月，然后因为受不了苦，就又跑回去了。有一年冬天，正是中苏紧张的时候，他坐到哈尔滨就被截下来了。他既没介绍信，又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便要每次都把他当盲流往回送。当然，如果有人接，可能情况会好些，会被亲戚带出来。

所以，你可以想象，那几年，老胡频繁地奔波于县城、农场场部、甚至于哈尔滨之间。有一次，他下了班就骑了自行车连夜到县城去接人，骑了三个多小时，在雪地里摸爬滚打，成了雪人，回来的路上，车上还多了一个人。那时是有月光的晚上，可被大雪封了路，自行车总会在骑了一会就要打滑，然后人会从车上摔下来。一个晚上，不知道他们用了几个小时，终于走完了那段路。 可问题是我们这位建臣同志不仅不领情，在到了家之后，家里什么都不帮着不说，还嫌老胡为他找的工作都太累了。所以没几天就又跑回山东了，可回去没多久，他又厌倦家里的生活，便又偷偷从家里跑出来。 最玄的一次是建臣在哈尔滨被困的事。建臣坐了一辆到哈尔滨的车，但到了站之后，他却没钱买车票往前走了，被人一次次从车上赶下来。到后来，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了，他甚至绝望地想到了死，但结果是他遇到了一个大好人，他就是哈尔滨铁路段的一个维修工人。当他看到困顿在车站的建臣，为他那可怜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便把他带回了家里，直到老胡来接他.这两家人因此还成了朋友，你来我往的，一直没断了联系。老胡说，人家萍水相逢，能救咱一把，这是好人哪。所以当老胡一旦有条件，就拖哈尔滨的青年给这个朋友带些豆油什么的。 这个建臣呀，最终还是没有在北大荒落下根，前前后后来了几次，每次不会超过三个月便累得跑回家去了，等在家呆腻了，便又想着闯关东了。这可把老胡害苦了，只要一听建臣要来，他就快背过气去了。这是来的这些亲戚中唯一没在东北扎下根的人。

再一个就是老胡妹妹家的孩子，叫国栋。来的时候还在上中学。原来老胡的妹妹本来也是在北大荒，可是因为老胡的母亲忽然有一天想回山东老家，陪陪死去的那个人，就说什么也要回去。老胡的二哥肯定不会回去的，老胡也是拖家带口的，当时只有这个妹妹没有结婚，只有让她陪着回去，这一回老家也就改变了她的命运。她只能一辈子呆在老家了，在老家结婚生子，可她又不想让孩子和自己的命运一样，便求当时在管局当处长的二哥，帮忙把孩子带过来，一开始，国栋并没放到老胡这里，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到底还是来到了老胡家。 他后来上了职高，再后来他被分配在药厂里工作，干了几年，娶了一个当地的女孩子，觉得钱挣得少，就主动去药厂销售部门，十几年打拼，现在的资产已不能估计，就只看他行走坐卧的气派已不同凡响。

还有老胡二舅哥的儿了：玉柱、玉宏。 大舅哥家的两个双棒，大丫、小丫，还有一个最小的，叫小梅。 有一个老胡表哥家的孩子，勇力.这些人现在的日子过的都相当不错。

咱数着手指头算算吧，其实这些人在那些年里，连续不断，长年累月地占领着老胡家的每一个角落，让这个大院里永远是人头攒动，即使是最寒冷的季节，老胡家里也是热浪翻滚。在这样的情况下，瘦小枯干的老胡，每一次都挣扎在为他们寻找落脚点，单单一想到他们要住的地方，老胡拼命盖房的欲望就可以理解了。

每当落日下山，余辉普照的时候，老胡都要掐着腰，昂着他的并不壮硕的头颅，站在院子里，环视这小小的院落，感觉着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成就感。他是这个家庭的功臣，此时，眯着一双小眼睛，快乐地咀嚼着这艰难生存之后的温馨。 二十多年过去，已经60多岁的老胡，去南方看望自己的小女儿，在那里呆了半年，大概是他一生中最清闲的一段时间，后来胃不舒服，去大医院里一查，查出了胃癌。 而且是晚期！

出殡的时候，所有的亲属都到了，场面十分壮观。那些堂侄外甥们更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所有在场的乡亲都掉了泪。 他们都说老胡这辈子值呀！好人哪！

老胡走了，老胡老婆一个人守着这个曾经那么拥挤的胡家大院，那些亲戚曾经像走马灯一样地来来去去，连邻居也记不住他们谁叫什么，但那一口硬硬的山东话却是一样的。 邻居有想买下这胡家大院的，可是老胡老婆不干，她说，老胡一辈子拼了命地干就是为了这个家，这个院子要卖了，老胡的家就没了。 所以院子虽然变得寂寞了，可这里的故事却说不完啊。

而我本人就是在胡家大院里长大的，老胡就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