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去年到南昌正赶上六城运动会前修建滕王阁，未能进入。今春弥补这一遗憾，亲身感受王勃所描绘的景致。滕王阁自古就与黄鹤楼、岳阳楼和蓬莱阁并称为中国四大名楼。

滕王阁是唐高祖李渊之子滕王李元婴任洪州（今南昌）都督（被封为滕王）时为娱乐所建。地处赣江边，视野极其开阔。当我登上滕王阁，俯首望去，巍峨的滕王阁将身影投到滔滔东去的赣江水面上，东观南昌新区挺拔耸立的楼群，南望抚河大道的流光溢彩，西眺赣江江面点点船舶，北看八一大桥的长龙玉带，不愧为唐朝韩愈赞曰：“江南多临观之美，唯有滕王阁为最”。

历史上的滕王阁屡毁屡建，前后达二十九次之多（可能是中国楼阁重建之最吧）。虽然各年代重建后的滕王阁大小、样式均有所不同，但它所体现出来的渊源文化却是一脉相承的。滕王阁集大地之灵气，蓄日月之光辉，加上千年岁月的积淀，尤其是王勃的“滕王阁序”更是锦上添花，让其孕育了滕王阁的灿烂文化。

一千多年来，在滕王阁上发生了许多动人的故事，但是最脍炙人口的是：“时来风送滕王阁”。一位年轻小伙子导游给我们讲述了这个故事：话说初唐四杰之一王勃，从家乡探望被谴谪到南海的父亲。途中遇狂风，船舶被迫停下，岸边一位老者曰：“明天是九九重阳，滕王阁有高人聚会，你快前往参加并做文章，定可垂名千古”。王勃感到迷惑不解：“此地距滕王阁有六百多里，一个晚上能到吗”？老者微微一笑道：“你只管上船，自有清风助你如期到达”。话音一落，老者不见了。遵照老者的吩咐，重新登船，果然如老者所讲，一阵轻风送他在江上飞，如腾云驾雾，如幻如梦般.......

当王勃赶到，滕王阁热闹非凡，高朋满座，大家都在为刚修的滕王阁作序，立碑以传后世。因为各位高朋都知道滕王已经要其女婿吴子章写好了序文，便都一一推辞假装不敢接受。只有年轻才高气盛的王勃毫不谦让，立即铺纸挥毫，洋洋洒洒地写起来，一会一篇“滕王阁序”就一气呵成了，引得满座一片惊奇和羡慕。正在这时，滕王女婿吴子章大声喊道：“哪来三尺孩童，竟然敢将先儒前辈所写的文章当成自己的新作，欺骗我们大家”！王勃听了非常生气，大家也很吃惊。吴子章又曰：“这篇旧文我收藏好久”。都督：“那你怎么才能让大家相信啊”？吴子章一笑道：“那好，我现在给大家背上一遍”！竟然一字不漏的将全文咏出，在座各位纷纷看着王勃，都督也起了疑心。王勃听完道：“你真是有杨修的学问，曹子建的能为，王平的阅历，张松的过目不忘”。吴子章：“对前辈名儒的旧作，我是经常背诵的”王勃：“那好，我问你这篇文章结尾有诗吗”？吴子章：“没有”。王勃走到案前挥手成诗：

滕王高阁临江渚，珇玉鸣銮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漳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写完呈上曰：“这是新文旧文啊”？吴子章见了惭愧而退。大家一齐走向都督祝贺：“王才子之写作才能，贵女婿的记性，都是天下罕有，真可谓一双美玉啊”！

王勃写完，起身告退。都督手持美文细细玩味，猛然发现诗文最后一句“槛外长江”与“自流”之间少一字，心想是自己怠慢了王勃，故意留个字作难，就请大家补白，大家“船”、“水”、“独”...都不能令人满意，都督无奈令侍卫快马追王勃。当侍卫说明来意，王勃不沾笔墨，在侍卫手心里画了几下，便登船而去，走前吩咐侍卫：“我将所空之字写在你手心，你一定要握紧了，见到都督再将手掌伸开，否则此字将不翼而飞。”侍卫见到都督伸开手掌，竟不见一字，顿时吓得面如死灰，都督追问，侍卫如实禀报王勃的留言，都督深思良久：“有了，莫非是“空”字”？------“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真乃千古绝唱。

王勃离开滕王阁向南去探望父亲，因船遇风浪而英年早逝，所以“滕王阁序”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绝笔。“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王勃的此番感慨，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无奈，世事难料，造化弄人，一代才子英年早逝，死时年仅27岁。难道大海是他的归宿？大海才能平息他心中诸多的不甘？才能抚平他“时运不济，命运多舛”的创伤？实乃天妒英才呀......

再说王勃的“滕王阁序”，读其中：“物宝天华，龙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成语的来源）。“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均是对洪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赞美，对滕王阁瑰伟奇特的惊叹。尤其是后面几句，让人感觉到天地之间跳动着日月的精华，翻腾着天地的灵气，感受到难以言表的美丽，并被后人传诵。而“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成语的来源），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嗟乎！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穿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则是对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与壮志难酬的感慨。而：“老当益壮（成语的来源），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堕青云之志”。“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表达自己不甘沉沦的决心。但文章总体上给人的感觉是缺乏那种宽广向上的人生气度与缺乏那种使人深省的哲理，尤其与范仲淹“岳阳楼记”的：“衔远山，吞长江”的波澜壮阔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境界相比略微逊色。

滕王阁之所以至今历经 29次翻盖，我想这首精彩的“滕王阁序”与其中神话般的故事起了很大的作用。序以阁名，阁以序传。人们来登楼，更是来寻文。正是从王勃的序文开始，滕王阁便有了它漫长的文化旅程。正如清代一位诗人说：“倘非子安序，此隔成荒陬！”这或许就是文学的魅力所在。

傍晚，我站在滕王阁上，想起这两天所历的事情，思绪万千。仿佛再次聆听到这位千古绝代的才子在沉吟着人生的无限感慨。一座著名的楼阁、一个著名的才子、一篇著名的序文，一定会伴有一个无比动人的神话般的故事。没有这段神话般的“滕王阁序”，滕王阁会失去神秘、失去浪漫、失去魅力、失去色彩。也许正是这些诗文才让中国古典建筑有了思想、有了文化的内涵，更为其增加了古文明的神秘之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