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未央------若水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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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未央

                                         文：若水穿尘                                   
                              
 

     一觉醒来，已接近傍晚，头微微的胀疼，起身倚着床头静静地对着窗台的绿萝发呆，多日的疲惫在放松紧绷的神经之后竟是无的放矢的不安全感。修剪后的绿萝又恢复了葱茏之态，不知有多少时光从它的叶隙间流过，新舒展的叶片青绿而透明，余辉撒过，白色的大理石上映着淡淡绿色的光影，她呆呆地看着，仿佛已经化身为一片叶子，一片脉络与纤维交错的简单生命。

    他在厨房问，睡毛楞了吗？没有作答，趿拉到厨房，锅里翻滚着娇黄的玉米粥，灶火舔着锅底，葱花在锅里翻炒，一盘菜已经端上了饭桌。又问了一嘴，看着就像好吃吧？嗯的应了一声。她不是一个絮叨的女人，说话的方式多是一问一答，他常常讲家里养了两个孩子，小的好管教些，大的不好应付，思想独立且情绪起伏不定，要多担待。他们之间没有谈论过关于爱情的话题，甚至没有我爱你，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自然而然，没有轰轰烈烈的激情，没有过度的争吵，过了七年之痒，日子平淡而妥帖，生老病死之外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他湮没在实实在在的烟火中，他为房子车子银子奔波，他在人情世故之间周旋，有时间他也会在柴米油盐之间打转。而她常常对着夕阳晚坐，不发一言。她不喜欢麻将闲聊一堆女人东西家常，她喜欢去看荷，听大片荷叶在风里荡响。她的心里有月光，她的耳边有虫鸣，她眼里有泪会为不相干的人和事，她写自己能看得懂的字，她有自己的结界，置身生活之外的角落。他觉得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不企图走进她的那个世界，他由开始的不明所以，到后来允许它们安然存在，他只是说，两个人不能都这样，她也默认。他的爱如兄长般绵长温厚，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供养了她的纯粹和淘气。

     她喜欢情调，有幽默和小坏。她是周围的人眼里的端庄和知性，其实她不是，她知道她不是，她并不喜欢古板的秀丽，她的真性情在信赖的人那里，她也有着猫一样懒散与黏人,不轻易示人而已。她对感情挑剔，喜欢那句“因为把感情看得郑重，所以不会轻易的施与授”。她的心事要么在一个人那里，要么没有那个人，这与对方是男是女毫无关系。她也知道太纯粹的一些东西与这熙攘的尘世格格不入，她懂得汇流融入，她也愿意保留一条分支，她也并不奢求谁的苟同，她只是想活成自己的样子。人说的赏心三两，她也觉得多了。



 


 

        夏末，雨水便一改往日的吝啬丰沛起来，入秋也没有停歇的意思，因为前期的干旱大半枯萎的草叶多已风干腐烂，新生的叶瓣有着初春稚嫩未染的清纯气息。合欢已经结了荚，叶尖含着雨珠，一瓣一衔，莹莹欲坠。蛛网网住的雨水阳光下交错，丝缕剔透，蛛儿网上爬行，该是湿了脚踝。三两串紫槐树枝低处挂着，分外的招摇惹眼，入秋花朵稀缺，行人也不舍得去采摘，偶有孩子淘气，大人赶忙呵斥几句，生怕一个嘴懒就被撸了去。鸟雀啁啾，高一声低一声，近一声远一声，甚至来不及认清它的名姓就已没了影踪。女儿着白色棉布连衣裙，衣裙上飞着成群的天蓝色蝴蝶，她奔跑跳跃，仿若在丛林间翩翩飞舞起来，爱她如所有母亲一样，疼爱呵护，陪读嬉戏，拥抱亲吻，偶尔也会斥责，但是没有哪一种爱会让她如此毫无迟疑的去回答，她是如此的爱她，用整个生命去爱。若说生命是一场轮回，从她降临她身体的那天起，她便把从母亲那里沐浴到的一切疼惜关爱如数的灌溉给了她，血脉相承，此爱世袭不央。

    楼下的夫妻搬走了，庭院荒了，一场秋雨叠着一场，杂草日渐葳蕤，一棵粉白的蜀葵自顾的开着，蓝色的牵牛从隔壁越栏而来，几多攀附，几番缠绕，三朵五朵晨绽夕敛，点缀着这个已然绿肥红瘦的季节。清洗阳台，听水流哗哗作响，再也不用担心水管流出的泥水溅了楼下晾晒的衣物，连水流激起的声响也格外的空荡。掐了菊花的尖，有黏腻的汁液粘连，掐得深了茎里会有白色的芯梗，居然喜欢起那种花叶独特的香气，念起千里之外的一个人，一件跨栏背心光着脚坐在阳光里，清瘦的面孔，高挺的鼻梁，雪白的牙齿。他说，你看我们都是如此平凡的人，他习惯把自己低了又低，为了她可以看见自己身上不自知的那部分可以绽放的花蕾，在他之前，她觉得她是草，不开花的草。


 




 
        人常常因为自卑而成熟，因为无谓而天真。一干不信任的理论，被几年间不离不弃的执着颠覆了，她的情绪时常搁浅，她不够豁达，他为她注入生命中的水源，涌她上岸。他保留着儿时的画册，侍花舞墨，喜木善工，十年如一日。他待物情长，她常常为他的纯粹简单沉默。若说他是知己，她不掩藏，说他们之间有爱，她也不辩驳。她遇见他，像一朵菊在自己瘦挺的躯干上绽放那大团锦簇的灵魂。暗香浮动的交错时光，只需追逐着自己的追逐，坚守着自己的坚守，命运中总有抚不平的沟壑，攀不到的峰峦，扯不断的牵绊，对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徒增生活的遗憾，像一阵风，轻轻一吹，便闻到了心底的花香，听见了山间的鸟鸣，感恩生命给予的一切，也包括生命本身。


     楚河汉界，现世安稳，对于性灵之人皆是说辞，烟火之俗，俗可养身，离它不得。高山流水，颐可养心，只是信手无迹。雅在俗之上，而心却在身之后，俗人俗身有免不了的担当，有舍不掉的欲望，一切的一切，只是情未尽，爱未央。风平浪静时，不要质疑她的波澜。风起云涌时，待她千回百转之后的一马平川 ，转动的经筒有相似的轮回，谁也不能更改相逢的顺序，若她应了，就是一辈子……



 

 
文若水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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