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北地

文: 北地


华邦对面的那家柳叶石锅鱼真好吃，肉质特别鲜嫩，隔壁就是一家东北菜馆，味道也蛮不错，一到夜里人声鼎沸的。

去年大夏天，田哥我俩喝的醉醺醺的去江边醒酒。前些天田哥又打来电话，问我:“还去不，柳叶？”

我说:“你来了，就去。”

他说:“好，过些天就去找你。”

其实，昨天我就又去了，是跟小宇一起。俩人吃了九十九块钱，没喝酒，来了两瓶加多宝。

以前去柳叶吃鱼要现杀的，因为心理上感觉新鲜。事实上咋可能？人百分百不会给你现杀，都是早死掉的鱼，切好了放进冰箱的。

然后，你看着他捞起一条活鱼进了厨房，其实又被他放进厨房里的一个备用鱼缸里去了。

现在吃鱼的情况倒是很少了，但有时候和朋友一起吃饭，难免不会涉及。大肉是基本不吃，外面买的咋炒咋炖都还感觉有个猪毛的臭味。家里的年猪还行。

现在每次去柳叶都有怀念从前的味道，那里离以前上班的地方最近，而且原来的租房也在那里，还有和很多好朋友都去光顾过。所以，光走到那里，都感觉到不一样的亲切。

柳叶对面就是华邦。华邦以前不叫华邦，叫泊丽，是一家足浴中心，生意很惨淡，后来倒闭了就改换了门厅。我上班的地方就在泊丽对面的一家酒店里。是镇子上最华丽的一家。生意还行，反正做服务生，每天的小费没少拿。而且上班的屋里，中央空调一年四季造个不停，冬暖夏凉，特别过瘾。

那时候的时间特别容易打发，人倒是前所未有的世故。消费起来，对钱从没有什么概念，挣起来却一个劲儿的苦心钻营。

而且那时候有一群很开心的同事和朋友，下了班常会去柳叶聚会，有时候也回去东北菜馆和钙骨馆。变着花样儿的吃喝玩乐。现在呢，还时常在那里走走看看，却早已物是人非。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些人如今都去哪儿了？

有时候人很怪，即便失业了还是不愿意离开已经习惯了的城市。日复一日的游荡，只为了寻找一种被稀释了的情感。

正勇那天电话里提到了沙田，他说:“不想来看看？”

我说:“等着，周末我去找你。”

他说:“那就早点来，带你逛逛去，这几年这里变化太大了。”

我说:“好吧。”

其实，我是知道的。前年我坐着车去虎门时装城，看见107国道正在大翻新，路过厚街的时候，终于忍住没给他打电话。为啥？

因为担心热情起来的没完没了。特别熟人之间的热情。太奢侈、太熟络，它让人觉着特别的惭愧与无所适从，所以才怕。

那次去时装城干嘛去呢？

是去见朋友，也是借钱。

她说:“你来吧，我借你。不过，你呢，也顺道来看看我。”

我说:“好。”

后来就去了，那是零六年的同事。她一笑起来就会出来两个很好看的酒窝。眼睛会眯成弯弯的月牙。

中午吃的烧白饭，类似梅菜扣肉的那种，而且是在路边摊上。她提议的。完了，我把单买了。

她说:“你还记得不？以前大部分时候都是我请你的。那时候你是有多调皮呀。”

我说:“是呀。”

以前在工厂上班的时候，她是我的带班。我常常无故迟到早退旷工简直太过分。而她每次都会很容忍。迟到早退就算了，最多口头警告，但通常无效。旷工没来的时候，她就会把请假条给你写了。所以有些时候总感觉她有些好欺负。而且她常常有讨好的嫌疑，所以无休止的请我们这些人吃饭，喝水。而且这些人造反大多时候都是我撺掇的。

有一次，不知道怎么的把她气哭了。她伏在桌子上也不管我们，也不理我们了，自顾自的哭去了。那次她哭，哭了整整一上午。

那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对她的过分，跟着从心里自责起来。后来，我很少犯错了，因为几乎同龄，我们渐渐又成了朋友。再后来，她依然带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开心去开心回。而且偶尔也会迁就似的跟我们一起去上通宵网。第二天，就帮我们一个一个的去顶岗。其实，她比我们任何人都困。

后来我辞工离开了。每次当我差钱的时候，总会想起她。

想起她的种种好处。

所以，和她再见面时，总有手足无措的感觉。尽管那种羞涩太过久远。

半年之后，我还钱给她，特意带她去了一次柳叶。席间她问我:“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鱼呢？”

我说:“碰巧吧。”

她说:“就咱俩？”

我说:“对，这个是特意的。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那天，她的脸红了一个晚上，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原因还是羞涩的缘故。

吃完饭我就送她回酒店休息了。而我，自己回了自己的住处。

为这事，我矛盾了很久。我想当初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担心欠她太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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