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北地

文: 北地


南方的礼拜天，尤其热闹，特别是夏季。

而礼拜天的公车更是如此，拥挤。路上也拥挤，被太阳炙烤的路面上的车辆像是紧挨着的虫子。要么缓缓的，要么趴着半天不会动。通常过一个红绿灯，要等上四五次，非常恼火，我看到很多人都在忿忿的骂。

如果说这是很多城市的通病，那这里也有个别城市所没有的现状。

其中不乏闯红灯的车辆，他们的技术非常高超。红灯快要亮起来的时候，他们会行走在最左边儿的车道上，然后等红灯彻底亮起来的之后，他们也刚好行驶到斑马线路口。这时，他们一个幅度的左转就几乎到了路中间，再朝右一阵猛打方向盘，就成功闯了过去。此类情况见过很多，私人老板的公交尤其多。

今天从总站坐车回来，我问一个坐了他很多次车又很守规矩的老司机:“这样会不会很危险？”

他说:“那是肯定的，特别是后面刚好要左转的车辆，他们距离太近了，就会避让不及。斑马线上要通过的行人也会很危险。”

我说:“那交警部门也不管？”

“咋能不管，睁只眼闭只眼吧。私人老板大都塞了钱上去。但你也不能怪政府不作为，全国的城市大都如此。因为这里又不是特区，他并没有立法权。久了就有可钻的漏洞。立法权说白了就是对政策漏洞的补充。不信你去看看深圳。”

我说:“是的，深圳是特区，听说特别严格。”

他说:“人都有侥幸的心理，跟犯罪成本也有关系。比如东莞的车子闯一次红灯罚款200，扣三分。你闯十次也是这样。深圳呢，闯第一次500，第二次还是500，第三次1000，第四次就不是钱的问题了，你人直接就没有驾驶机动车辆的权利了。终身禁驾。这就是犯罪成本。行人也是，行人闯红灯分主犯跟从犯，主犯跟从犯是怎么分出来的呢？走在前面带头闯的抓到一个100，后面的陆续有50的，30的，20的。你发现没有，人有个很奇怪的心理，可能你要过斑马线，刚好看到那里是红灯，本想等一等，可这时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正在闯，你就也会跟上。在深圳这个规矩就是根据行人的心理制定出的。”

“确实，人的行为模仿能力，从生下来都有。”

顿了顿他又说“还有。如果你现在在深圳，你会为了带头闯红灯感到不好意思，也会为了不给老弱病残让座，乱丢垃圾，乱吐痰感到羞愧。因为每个人都会自觉遵守，所以你要没有这样的意识，很多人都会鄙视你，看不起你。以前做的最差的地方是很多深圳的景点，那是四五年前了，比如大梅沙。后来曝光过之后，好了很多。现在人们去那里玩都是自带垃圾袋。当然大梅沙景点那里到处都放着的有垃圾桶，几乎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所以也很方便。但是，特区的生活节奏太快，很多人适应不了，在那里如果你一天没有挣到钱，会感觉特别的难过。但是在那里，不自觉人的境界又要提升不少。走在路上，你会为了不随地吐痰，而把唾液深深的咽下去；说到底，人的敬畏心理特别的强。当然就这样，你不能说这里就千般好、万般好、好的不得了。可能政府也捞钱，但是人家也干活儿呀，很多地方政府捞钱，可是啥都不干，到处都是一塌糊涂的，这个就不好了，非常不好。”

“是，很多地方不能对比。毕竟，那里是特区。”

“话说回来，每个地方也都有可供去学习、借鉴的人和事情。就前几天我一同事，在车上捡了四百万，上缴派出所去了。其实丢钱的人也报警了，等他人去派出所报案的时候，我同事已经把钱 前一步给缴了。所以，很快一分不落的又回到了施主手里。公司为此还专门通报表彰了他，记者都来了。你说，要是很多人突然一下看到这么多现金，会不会就一下子冲动了呢。”

“可能会吧，携捡到的款潜逃，还是很有可能的。我在想，可能也是数额太大了，他琢磨着丢钱的人指定要去报警，他拿着钱也未必逃的掉。所以顺带把人情提前做了，会不会？”

“会吧，车里都有摄像头。跑肯定是跑不远，毕竟是司乘人员，资料都在公司登记着呢。要是其它乘客捡到，估计肯定就拿着走了。而且追讨也不易。”

这时，我半开玩笑问他“要是你捡到，会不会也拿着走了？”

“难说，可能会吧。我还是非常需要钱的。”

“哈哈。是，是挺考验人的。因为每个人都很喜欢钱。”

昨中午和正勇一起吃饭，看到他手上缠着好几层纱布，就问他:“咋了？工伤？”

“算是吧，被药水腐蚀的。肉都烂了，怕你见了恶心，所以缠起来。”

下午五点，他媳妇下班了。他媳妇跟我说:“你知道吧，他听说你今天要来，昨天特意把胡子给刮了，以前我说很多次都不顶用，那胡子长的比你现在这个还长。”

我听了，非常的感动，同时又很难过。为什么？他中午骑电驴刚接到我那会儿，我还调侃他:“曾经的欧帅，现在依旧不减当年啊。”他咧着嘴笑笑，感觉怪不好意思的。是真的，他还长的确实挺招摇，有一种贱贱的帅，即便现在也是，不过头发剪了，眼角纹浮出来了，跟之前相比就要打掉一点折扣。

可是老同学见面，总不至于计较那么多吧。可他，就是。也许，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自认为必不可少的自尊吧。他媳妇同我说:“他现在胆儿可肥了，上个月我俩打了一架，为啥？他跟别的女人玩暧昧，还把我贬的一无是处。”

“你看，这是我截屏的短信。”说着就拿给我看。

后来，我对她说:“你得记住，现在很多人都会跟另一个熟悉的异性吐槽各自的婚姻，这都没啥。你说你俩结婚那么早，孩儿都八岁了，说起来也老夫老妻了，至于么？说破天他还是一天围着你转，你担心个啥。”

她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气，好些年我都没看过他的QQ隐私。那天我听同事说可以关联QQ号，后来我就把他的号给关联了，也就那么一会儿，我就看到他在QQ上跟另一个女的玩暧昧。把我气的手都发抖，那天晚上不是我大姐旁边拉着我，我真把他废了。我在想，这是聊了多久了？亏是老天有眼，让我好好的惩罚他呢。”

我笑着问:“现在还气他不？”

“不怎么气了，可是心里已经有阴影了。”

我说:“把截屏删了吧。”

“为什么？我要拿回去，跟他亲戚看看，给他☆妈看看，完了再给孩子看看。看看她爹都是个什么德行。”

“行了，你唯恐天下不乱。我问你，那天是你俩打架还是你一个人打他啊？”

“他没还手，他哪有脸还手啊？”

“就是了，说明他知道错了。人不能死揪住别人的错不放，特别是夫妻之间。再说，你已经把他们再一起的可能性给彻底消灭了，你现在是胜利者，胜利者有胜利者的姿态。你不能逼迫，要不然很有可能主动变被动。你不知道，这个城市每天都有很多悲剧，你们已经很幸福了。至少，我很羡慕你们！”

她不说话了，正勇假装坐在旁边看电视，笑眯眯的表情。

狗曰的，看不出来他是真得意，还是无奈的流露。反正据我所知，这么些年俩人关系还行。今年是他俩在一起的第八个年头，所谓的七年之痒已经过了，这件事仅仅是一段小的插曲。

我说:“你俩坐一起来。”

她媳妇很乖，他说:“干啥子嘛？”

我说:“老子现在训话。”其实，我们开玩笑也惯了。我不过是想要轻松的状况下把严肃的事儿说一说，以便他们各自认识得到。

我说:“夫妻感情不和，都是亲戚挑拨。避免别人添油加醋乱说，撺掇。很多内部事情内部消化。因为你没办法知道他人的感情经历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有他们的感情经历，他们对你们的感情深浅决定了，他们直接会把他们由来的经验认知以及分析、理解得到的决定、观念强加在你们身上。而你通常会认为他们是亲人，最近的人肯定不会害你们，而把他们所给的建议当成真理全盘接受。而他们恰恰就把你给害了，而他们自己也没想过去害你。这叫好心办坏事！其实，说到底，你们才是最亲的，你们白天黑夜都在一起，在一个床上，在一个屋檐下，干嘛不能互相坐下来谈谈？”

他们不说话。

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看他俩人有说有笑的。我在想，也许，他们本身就没有什么不得了的隔阂与仇恨。

而且我认为这些彼此间的误会，都是因为爱吧，也或许是因为放荡的季节。因为连公交车都想忍不住闯红灯了，何止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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