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禅正脉(二)
个人日记
我要提醒大家,参禅用功,绝对不是一味作意回光返照,向里注视,然后守住(内守悠闲,犹是前尘分别影事),乃至前后际断,发呆发楞。若如此用心者,则难免落于顽空,掉在无事甲里,成为一潭死水。本来参禅极是平常简单,没有任何道理葛藤可言,好比考生解答疑难问题,只是极力思维,反复思维,思维不及,即心识有所不行,乃至离念境现,就如此于深心境中微细审究,有那么个“不明白又想要明白”之意思在……仅如此这般!它岂是要你一味回光返照,闭目藏睛,向里注视,然后内守不动的呢?若那样则坐在那里呆守一万年,亦不会有解答出来的可能,只能交白卷了。须知修成无想定者,能入五百劫的定不起想念。所以,可不是你保持多久不动念就能开悟呢!因此,参禅不可作佛法道理会,不可作息念空心会及禅定寂照会,此法与教下之止观、戒定慧、六度、二十五圆通悉皆不同。试问:教下哪一法又是从不明白处下手的呢?所以不能说参究一法即是反观观自心或反闻闻自性,因为反观自心是从意根下手的,反闻自性是从耳根下手的。虽说归元无二路,但毕竟方便有多门,自然每一个用功的下手处也就各各不同了。行人若以己之聪慧把此参究一法与教下诸修法一一会同之,令悉归一理,如是则参禅之宝贵疑情亡矣,教亦非教,宗亦不存,一切皆非矣。亦使后学行人没得个下手处而趑趄不前矣,仅存那么一些理路而已。 问:有书说:“万缘放下,一念不生是参禅的先决条件”。不知此说对否?答曰:先且不评其对错,姑且引用他自己的话来看吧!他说:“我们既然知道了万缘放下、一念不生是参禅的先决条件,那末,如何才能做到呢?上焉者,一念永歇,直至无生,顿证菩提,毫无络索。”他也就是说,一念永歇,直至无生,顿证菩提,自然就做到参禅的先决条件了!那么试问:“直至无生,顿证菩提”难道才仅是参禅的先决条件吗?如果只是条件具备了,那再向上还有什么事呢?难道还有比顿证菩提更高的参禅吗?这不是倒果为因吗?这岂不是等于说顿证菩提成了佛以后,再来参禅用功吗?那成了佛还用得着参禅用功吗?真冤啊!他后面还说:“其次则以理除事,了知自性,本来清净,烦恼菩提,生死涅槃,皆是假名,原不与我自性相干。事事物物皆是梦幻泡影。我此四大色身与山河大地在自性中如海中的浮沤一样随起随灭,无碍本体,不应随一切幻事的生住异灭而起欣厌取舍,通身放下如死人一样,自然根尘识心消落,贪瞋痴爱泯灭。所有这身子的痛痒苦乐、饥寒饱暖、荣辱生死、祸福吉凶、毁誉得丧、安危险夷一概置之度外,这样才算放下,一放下一切放下,永远放下,叫做万缘放下,万缘放下了,妄想自消,分别不起,执著远离,至此一念不生,自性光明全体显露,至是参禅的条件具备了,再用功真参实究,明心见性才有分。”天啊!我不禁要问:既然万缘都放下了,妄想也自消了,分别也不起了,执著又远离了,至此已一念不生,自性光明也已全体显露,难道这还不是明心见性那又是什么呢?何以又说只是参禅的条件具备了呢?还得再用功真参实究明心见性才有份呢?这明显是头上安头嘛!其实,若真的全部放得下,又何须更用功更参究呢?这不就是歇即菩提了吗?一切现成,本自俱足,放下就是!只因放不下,才叫你究取去!依我看,他是把达磨祖师的“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拿来当作了参禅用功的先决条件了!达磨大师既然已说那样也可以入道,而参禅真参实究也只是可以入道,又何必把那个入道方法拿到这个入道方法中来而作为后者参禅的先决条件呢?他在另处又说:“起疑情是看话头的拐杖。”而他的所谓“看话头”也只雷同于达磨大师的入道方法,这等于是他又把真参实究的入道方法拿到了达磨祖师的入道方法中来作为了后者“看话头”的拐杖,而拐杖也只相当于先决条件咧!真冤啊!真笼统啊!你说这样参杂用功混为一谈,混乱法门,会误导人不?虽说两种方法都可以入道,乃至百千种法门也可入道,但达磨祖师的入道方法又曾开悟了几人?他的所谓“看话头”又开悟过几人呢?然而参禅真参实究的方法却是曾经开悟过千千万万的祖师啊!所以,本人还是坚决主张宗门以参究一法作为其入道之要径也! 问:有人说:“看念佛的是谁,谁字下的答案就是心,话从心起,心是话之头;念从心起,心是念之头,万法皆从心生,心是万法之头,其实话头即是念头,念之前头就是心,直言之,一念未生以前就是话头,由此,你我知道,看话头就是观心……行人都摄六根,从一念始生之处看去,照顾此一话头,看到离念的清净自心,再绵绵密密恬恬淡淡寂而照之,直下五蕴皆空,身心俱寂,了无一事,从此昼夜六时行住坐卧如如不动,日久功深,见性成佛,苦厄度尽。”未知此说对否?答曰:他既说谁字下的答案是心,那还用得着参吗?这个疑情还怎么生得起来呢?虽说心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故而有疑念,但他又说一念未生之际就是心。完了!这点疑情又被他自己给破掉了,再怎么起疑呢?这简直就是自问自答,完全不用参究了嘛!难道这么一解释就能让人开悟不成?他一时说要起疑,起疑是看话头的拐杖;可他一时又把答案告诉你并公之于众。他的这种做法岂不同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真是不打自招啊!再说,如果看话头就是观心,那么请问观的是真心还是妄心?如果说是观照自心清净觉体,或是观照自性佛的话,那就是观真心的了。既是观真心,那自然就不用参了,因为你早就悟了见性了嘛!难道他的所谓看话头是完全给已开悟的人去看去修的吗?开悟的人还用得着他教吗?若未悟未见性,又如何去观照自性佛与真心呢?又怎么知道真心是啥样子呢?如果还要都摄六根的话,那自然还是妄心!那又如何说是观照自心清净觉体呢?能观照的不是贼吗?所观照的不是境吗?其实,离念也未必就是清净自心,那或许是空境呢!他又说“直下五蕴皆空,身心俱寂,了无一事。”若能五蕴皆空,那就是开悟了嘛!既已开悟了,可为啥又说“从此昼夜六时行住坐卧如如不动,日久功深才见性成佛、苦厄度尽”呢?明明早已说五蕴皆空了,却复又说日久功深乃才见性成佛,才苦厄度尽!莫非他是将照念不起就当作五蕴皆空,身心俱寂不成?那这样成佛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真是自相矛盾得厉害啊!这就好比一个说口头禅的人,先说了许多等同于开悟见性的话,口若悬河,雄辩滔滔,让人叹服不已。但由于他疑根未断和心行与道不相应故而不敢承当,故他也总觉得光是这样口说是不行的,于是乎,他又补充说一些要修行、要参禅、要求开悟的话儿,而致使其前后矛盾而漏洞百出矣。 问:有人说“晚近诸方多用看‘念佛的是谁’这一话头,其实都是一样,都很平常,并不奇特。如果你要说,看念经的是谁,看持咒的是谁,看拜佛的是谁,看吃饭的是谁,看穿衣的是谁,看睡觉的是谁,都是一个样子……若是参禅看话头,就看念佛是谁,你自己默念几声阿弥陀佛,看这念佛是谁,这一念从何处起的,当知这一念不是从我口中起的,也不是从我肉身起的,若是从身或口起的,我若死了,我的身口犹在,何以不能念呢?当知此一念是从我心起的,即从心念起处一觑觑定,蓦直看去,如猫捕鼠,全副精神集中于此,没有二念。”不知此说有道理否?答曰:你看,又是自问自答,全不用起疑参究了,只须看着照住这念头不起就算是万事大吉了!这就是他从始至终的一概作风。如果像他所说的看念佛是谁,先须自己默念几声阿弥陀佛再来看的话,那如果看走路的是谁,就得先走上几步路才能看啦?若看吃饭的是谁,就得先吃上几口饭再来看了?那不念佛时不吃饭时就又得改看其他的了?不断的要变换话头的了?所以,他这完全是随时随地看那一念起处而非参究起疑也。即如其所说“从心念起处一觑觑定,蓦直看去,如猫捕鼠,全副精神集中于此,没有二念。”这样的澄念不动,相当于修无想定。如果无想定修成功了,就会变成石头,一念绝即死。故六祖说:“迷人执法相,执一行三昧,直言坐不动、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无情,却是障道因缘。善知识,道须通流,何以却滞?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为自缚。”虽然黄蘖希运禅师说:“身心不起,名为第一牢强精进。”但是,此乃行人深契甚深三昧的自然表现,泊然在定,无住无滞,并非是强行安排,执著逼迫按捺令其不动也,又怎么能这样的“全副精神集中于此,没有二念”的强为呢?行人若妄想多、习气强厚,而又强行去压制妄念,使其念打住,令一念不生而后守住的话,则难免会落于空亡之境矣。所以我奉劝初发心的人,一定要举提话头思维起疑,而绝不是一上坐就闭目不想即名为看话头的。至于参究起疑,它不在于打坐不打坐,也不在于闭目不闭目的。譬如考生解答难题,他难道一定要讲究盘腿打坐吗?或一定要讲究闭上眼睛才能思索问题吗?若盘上腿子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则于不觉间即坐忘矣,完全忘记了提话头起疑情了!是以一个真发心参究的人,可独自于一空房内缓缓地渡着步子,微微地移动身子前行,或渡几步停一停,一边深入地思维本参话头,不断地疑之不已,这样子用功,功夫是多么得力啊!又哪里是要讲个什么形式或一定要闭上眼睛呢?打坐不动与闭眼参究,其实在我看来,那是不利于参禅办道的,因为那样反而很容易产生妄想和昏沉呢!如果走累了,则可以坐下来休息休息,挂腿随意坐就很好,也没必要非得盘腿不可,因为盘腿坐更不易放松,故而更容易让人感觉累啊!这样的随意一坐,不是也很好用功起疑吗?而今人却多是不会用功参究,但却是种种的讲究计较,这难道不是法执的表现吗? 问:有人说:“话头即是一心,你我此一念心不在中间内外,如虚空的不动而遍一切处,所以话头不要向上提,也不要向下压,提上则引起掉举,压下则落于昏沉,违本心性,皆非中道。”请问此话有道理不?答曰:如果像他所说的,话头就是真心不在中间内外而如虚空不动遍一切处的话,那这个遍满虚空的不动真心话头又怎么个向上提或向下压呢?(奇怪呀!有人却能提压虚空!)根本不可能上提下压呀!即就是妄想心,它也不存在什么向上提或往下压的说法。因为它不是一口气,只有一口气才有上提下压的可能性,难道会有人将看话头当作练气功一样的在色身里运气不成吗?但我还真是听人说起过他的所谓“看话头”的下手方法呢,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啊!那他又是怎么介绍的呢?他说:“看念佛是谁的话头,只须举提这个“谁”字起疑,就像我们冬季打禅七时喊“起”子一样,把这个谁字放在内心里默喊提厮:“谁……!”,把这个谁字拉得长长的,越长越好,以一口气尽为止,越细越好,故喊提谁字时不要粗,然后向里一照,把念头打住不起。这个就是看一念未生之际的真心,是名真看话头”。他这简直就是鬼窟里作活计!别说提上压下是违本心性,皆非中道。难道这样的造作,照念不起作意打住而后死守着不动,就不是违本心性了吗?难道这还算是中道吗?难怪他说提谁字起疑是看话头的拐杖,是用来给看那一念未生之际的“看话头”服务的,所以他又说要有金刚眼睛,不要再提谁字,再提就是头上安头,就这样寂而照之!他却不知这样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识神用心,任他湛入合湛,仍不出识阴区宇!其实,看他单提那一个谁字,其中是没有内容的,因为它没有针对性,不是针对于某一桩事或某个问题去思维起疑的。他也并非要真正弄个明白,也不是真的去追根究底,所以,他们从不讲要破参。以为那样保持念头不起,七天就可以开悟。(但那些修成无想定的人能入五百劫定也没见他开悟啊!)因此可知,他提那个谁字其实也并不是真的起疑情,也不可能起得了疑情,而相反的却是越提越没有疑情,顶多只是照念不起而已,他们便美其名曰“看话头或照顾话头”了! 有一老参上座,参禅多年,小有名气。有一次我去他茅棚看他,他问我:听说你讲参就是想,你且说说,是何道理?我答曰:想不出来不就是疑情吗?越想越不明白不就是疑情越浓厚、功夫越得力吗?他听我如是说,“哦”了一声,就把话岔开去说别的了。又有老参曰:应该用“思”,而不应该用“想”,想太粗了!我答曰:想就是思,思即是想。譬如我们常听人说你且“想一想”或“你思维思维看”,难道说这两句话不是一个意思而是有一粗一细之分吗?所以,想也有粗想、有细想、有微细精想之别,又岂能说想就是太粗呢?粗和细要由每个人的功夫来判定,而不在于我所说也。当然,如果按照唯识学的解释,想和思是有差别的,但那是老学究的特长,我只依普通常人的理解就行了。 其实,也不能说只要你对某桩事有疑问就可叫做参禅,那是不合适的。因为这所有世界上的人都会对许多的事物有许多的疑问,总不能说他们全都是参禅的道人吧?如果这样认为,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因此,参禅人光是对某桩事有疑问那是远远不够的,你必须要对其深究下去,不断地疑之不已,要于疑上更加一个疑,且非要将其参破疑破不可,否则经年累月也决不罢休。你必须看重它,把它当作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来专办,不夹杂用心,好像你就是为了办这一桩事而活着,否则你这一生就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只有这样,你才像个参禅的样子,你才算得上是个参禅的人啊!至于那些今天参禅,明天持咒,后天念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断地换修法门如变戏法一般的人,怎么能说他们是参禅的人呢?止止,不须说了! 依我看来,若是真参实究的人,不能说你对本参话头有那么淡淡的疑情,而后就这样平平地照顾着看下去就行了,那是不恰当的。既然这一桩事对你生命是如此的重要,那你为何对它表现得如此的冷淡?你如果真的很在乎它,那你为何不奋勇地直追下去?怎么可以才有一丝丝的疑情就那样平淡地保持着呢?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见消息啊?所以,你必须要疑到山穷水尽处,才会有柳暗花明时啊!否则,你那功夫是没有力量的,信不信由你! 本人以为,近来宗门之所以不出人才,并非完全归咎于今时之根基不及古人或当今时代的染污太多了,同时也是由于此一法门存在着两大障碍的缘故。其一,即是“看话头”之问兴于世所带来的障碍,也就是如前所提到的“一念未生之际名为话头,一念才生即成话尾”,这种说法给参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障碍和灾难,如果不驳正它,那我宗门下就完全没有出头之日。若像“看话头”所说的一念才生即成话尾的话,那等于是说参究不允许思维起疑,不允许追究求悟了!因为才一起疑追究不就成了话尾了吗?而只许看住那一念未起而死守着罢了!如果这样的话,就等于这世上已不再有真参实究的禅和子了。也等于是说它将参究一法给灭了!试问:这样下去宗门又如何能出栋梁之材呢?所以,我将此“看话头”贬为宗门下参禅的最大障碍,大家认为有失偏颇吗?是故“看话头”的提倡实在是给吾宗门带来了数十载的灭顶之灾,让吾人痛心疾首啊!虽然,我这样的驳斥提倡“看话头”之前辈乃为大不敬,但为了宗门的复兴而不得已削减了这一前辈原有的光环,我想也是值得的。追求真理的人理应不能太情执化,所谓依法不依人嘛!试想世俗人尚有大义灭亲之壮举,而吾等学佛的出世人又岂能因个人崇拜而全不顾法门之兴衰乎?是故将欲罪我之者还请三思啊!其二,是由于对“离心意识参”的误解,而给宗门一法带来了极大障碍。多数的参禅人认为参究做功夫是必须要离开心意识(即离第六七八识)去参才是对的,所以他们都不敢去思维起疑,因为一思维起疑即落意识故,以致于使参究一法模糊笼统,莫衷一是而无所适从,故而于参禅用功徘徊不前已久矣。没有人能辨清究竟如何个离心意识参法,到底又怎么下手去参究呢?长期都得不到解答而给参究用功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因为不论你怎么用功都不可能离得了这六七八识啊!若能直下离却这六七八识,那不就是彻悟而明见佛性了吗?那哪里还用得着你去参究用功起疑呢?或许“看话头”的所有人都是受了它的迷惑与影响吧!……如今总算让吾厘清了这参禅的两大障碍,而不觉遮额相庆而快慰平生矣!忽然我不禁自问:莫非这就是我来此人世所要纠正的参禅错误而要完成的任务吗?呵呵呵!也是梦中呓语咧! 所谓的“看话头”,其实就是观心之古法,亦相当于曹洞宗的黙照禅。一念未生之际叫做不生,此即是寂也;不昏沉不著静不落空叫做不灭,此即是惺也;不生不灭即是寂寂惺惺之意也。故多是讲些理体,然后从理入观,观与理合,名之为修。这种修法只适宜于根基较利、妄想少、观照力强,且深通般若及了义经典的行人修习。若根基稍差,错会一丝毫者,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步入歧途不觉不知。即便理路透彻,毫无差错,不入歧途,但观行却甚不易进步得力。故对一般根基的行人来说,行处极不易相应,而难免蹉过光阴也。故宋朝大慧宗杲禅师目睹此法不契时人根基修学,多落于定境而不能出,更少有得悟者,故力斥此法为默照邪禅,并力倡参话头一法,原因在此也。而数百年来多少人将其作是非会却了!其实,我也并没有全盘否定推翻此个“看话头”之修法理路,只是认为它不应该叫做“看话头”,免得使后学行人将参看话头起疑参究之法与此“看话头”之止观修法混为一谈,而致使目前所形成的混乱局面难以收拾,仅此而已! 宗门一法者,唯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更无有其它枝节可言。纵有言说,不离本法。若非见性人,则在吾宗下,无有语话份。任他解得三藏十二部,讲得天花乱坠,精细无比,头头是道,亦非宗门下之悟,如神光在未遇达磨以前便是如此。宗门之悟者,唯在见性,只贵当人无心忽然黙契即得,岂在言说?明明道“说似一物即不中”,何以还强逞知解,广引名相,以显耀己能呢?故知教下之大开圆解与宗门之开悟并非是一回事,大开圆解亦非见性!只为有心故,知解难除故,亦是本性不现前故。是以教下之法师大开圆解后,或是修止观,或老实念佛,总是依门而入,与普通凡夫无异也。若是宗门下开悟见性之者,则是以无门为法门,唯保任见处而已,故没有那种种的法执与约束。见处若真,又岂有行处不真之理?纵是初悟力弱,容易打失,亦能渐得相续相应。所以见底便是行底,行底就是言底,未有言行不一致者。也正因为言底就是行底,是以宗师说法不落思维,直显当下。今之法师学者,由于行在教下,实不通宗门。既是教下则名相甚多,故不得不一一为之分类,广作分别,以使学人易懂易会,本无可厚非。因教下行人之习性原是畏简好繁,此亦是过去世所种因不同,分别念想太多故。故方便有多门,不可勉强。然宗门下则大相径庭,不立名相,最忌分别,直下便是,动念即乖。故三祖《信心铭》一开始就是“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才有是非,纷然失心,违顺相争,是为心病;欲得现前,莫存顺逆”,……自始至终只是如此,何以不会祖意?故有的禅师平生示人,亦只是“莫妄”而已。岂更有别法?若无妄即无心,无心便是道,岂在多言?但也须开悟才行,若将心打住,照念不起便以此为无心者,则是自家错会也。故亦有一祖师唱反调曰:“莫道无心便是道,无心尚隔一重关”,即是指制心一处令念不生的所谓“无心”也。若真无心者,则应对一切境时随便都可以无心,又何须念念返照方始无心现呢?故知此无心尚属造作之境界,作意而成,非真无心也。于今错会无心者甚多!有的把妄念硬是给死死压住,见念不生,便以此为无心者;有的守住某一部位,如丹田,集中心念,便以此为无心者;有的观一境界(观佛像,或观光明,或观空),安住此境,便以此为无心者。实则皆非真无心矣!祖师曰:“莫强辨他境,辨着便成识。”既不强辨他境,则问亦无心,答亦无心,纵是答非所问,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亦无不是道,未尝离道,便合他无边理性。只因无心即道故!岂著于言说,岂强争是非?若有心著于问答者,则答对答错悉非。是以是非不关心,得失不介怀,一切总无心,便名真道人。岂是你分别妄想所能到、所能比况?故弥勒菩萨云:分别是识,无分别是智;依识染,依智净;染有生死,净无诸佛。斯理明矣!而今时之法师学者多好文字口头禅,常以己之聪慧去注解古德之公案问答,强辩他人是非,却不知辨著便成识矣!如此则岂不正是南辕而北辙,大错而特错乎?所以古德之公案,无有一言是给汝作知见解会的,而实是要断你解路,去你情见,了你识心而直露本心本性也。山僧今不惜眉毛为诸人道破此中关要,以防免乱释乱谤宗门之时弊也。若无人说破,则唯恐一错而再错,直错到弥勒佛下生,亦自不将为过呢!由此故知,宗门和教下不可以相混并举,若相混并举而论者,则实为宗教两失。因为宗是要直下断你情识,去你知见,塞你解路,逼令其于一言半句之下,即言语不到处,心路不行处,蓦地领悟而得真实受用,故宗是纲,是撮略。教则是开你解路,使你逐渐明白义理,然后依解起修,故教是网,是铺张,千言万语只是要你通理。是故,若以教去释宗,则宗亦成为知解;若以宗去合教,则教即亡其理义。宗则大用无方,不留痕迹,才恁么便不恁么,故全凭知识发扬。教则有板有眼,有本可依,有经典可据,有其轨则,不可笼统。是以宗与教可以相互映辉,但不可混为一谈。二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作风,手段迥异。宗门与教下的用功下手处亦有不同:宗门一法是从不明白处下手,故教学人起疑情,极力参究;教下则是从明白处下手,即所谓依解起修,若不明白教理而修之,则称为盲修瞎炼。而现时之知识举扬禅宗,多是夸夸其谈,引经据典,广引名相,千言万语,使人生解,不能令学人于一言半句之下通身契入而得受用。为何如此?只为知识本身缺乏悟证故! 宗门见性成佛一法者,唯是直入此无为心体,故无佛可成,无众生可度,无法可,无烦恼可断,无行可修,凡有造作,悉是梦为。故不假方便,不走弯路,直指此心,见性成佛也。故一切不论,不论禅定解脱、神通变化及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等,因这悉是有为造作故,与此寂灭心体了无交涉。然此顿超直入如来地之妙法,却被机不广,独接最上乘根基之俊流而已。诸大祖师睹此直指见性一法,不能广被诸机,故恐其达磨一脉难以相继而源远流长。因此,故别出手眼,教后人以参究一法。此参话头一法,能普摄上中下三种根基,凡圣同修,如是则无复忧矣。禅宗至于今日,本应以参究为宜,因为时人根基浅簿,习气浓厚,若直指心性者,则无人敢承当,亦不得真实受用。若以识神承当者,则丧身失命久矣。未悟言悟,是大罪人,妄招无间之苦。说这说那,徒成话柄,翻成知解,障本心性,与道转相远去矣!是以祖师及古德教人死参公案者,乃是深知时人弊端,而下此良药也。非如今之学者所言:参禅人疑情发不起来,反不如以直指为宜。错也!此乃是不知今人之流弊而作此轻浮之语,是为不体悉代代祖师之苦心也。故勿要标新立异,以显己之见解高于古德之上。今人之所以疑情起不来,乃是自己生死心不切之故,非有他也。试问:今之修行佛法之众中,不论出家在家,又有几人真具出离心?真正修行人尚不多见,甚是难能可贵之极,况生死心切,道心坚固,始终不渝者乎?大多是凑个热闹,欢欢喜喜打发时光,仅凭一时之兴趣而已。即便有真发心参禅者,一旦真正去逼拶追究此一无义味无理路之死话头,则觉枯燥无味,闷闷不乐,寂寞难熬,毫无法喜可言。于是乎,纷纷退后不前,视参禅如冤家,不愿再提矣。须知,走修行这一条路,原是为对治自己的妄想习气毛病,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故非得吃一番苦不可成办。欲想轻轻松松不费力气不用吃苦耐闷而得成就者,我看万中无一。你且看他世间求功名之士,尚须十年寒窗苦读,方有出头之可能。又何况修行欲成佛作祖呢?本来,忍受一生之苦,免受身后万劫轮回之极苦,本是便宜不过的事,世上再没有比此修行一事更一本万利的了!只是当今放逸无度且目光短浅之人,善根微薄,难可与语也。 见性这一桩事,甚难描述,故曰开口即错,动念即乖。因为此一性体,它不是个东西,故非物;不属念想,故非心;也不是冥顽无知如虚空,故非空。若是物,则眼可以见,心念亦能返察觉到,冥顽无知也易体验得到。此性体既非心非物非空,则非是眼所能见,非心念所能知,也不是除其心物,守其顽空便是,因此故说难也。然此性体亦不与物、心、空隔绝,因物、心、空皆虚幻而无自体,皆依此性体而得幻现,故无一在此性体之外者,好比镜中之像,皆依此明镜而得显现。然此性体亦不与物、心、空和合,譬如明镜是明镜,镜中像是镜中像,各不相干,互不为碍,明镜永不随镜中诸像的变灭而有起灭增减,镜体总是这个样子好好地照着。只为著认外之境相而迷惑此性体尔!譬如我们一旦执迷于镜中所现幻像而随其起心动念憎爱取舍,这样你就见不到这个镜体的明净之相了,完全被这些镜像所覆盖住了。故欲见性之者,必先离其物、心、空乃得见之。故经云:离一切诸相,则名诸佛。那么,应怎样方得以离之呢?唯直下无心乃可离之也。行人若于无心处,了了见一灵明不昧者即是!既不认外之幻想则是离物,又不为这幻相而起心动念则是离心,复见此灵明不昧之者则是离空矣。故六祖曰:外不著相为禅,内心不乱为定;外若著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因此,也只在于你著相不著相而已!但不著相,即为离相。而所谓了了见者亦不是眼见,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已。性体既不是个东西,要见则唯是全体显现而见之,而不能说见一分不见一分,或只见一半,没有这个道理。你可以说有时见有时不见,这还说得过去。有时不见者,因有时被其妄想覆盖而性不现前故也。所谓的见性,即就是认得此性体而不迷,识得此性体而不惑。故祖师有偈曰: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议,了了无所得,得时不说知(了了见性而无一物可得,得见性时却不说是心念所知也)。是故宗门了了见性全体显露,此事不同于教下所说的分证法身。因为教下是破一分无明,得见一分法身,破十分无明,证见十分清净法身,如是渐增,乃至破四十一品无明至等觉位,直至无明破尽,证妙觉位。位位所见所证皆有别,故初地不知二地事,法身大士亦难测佛之境界。故知教下之修证是有其次第和阶位之分的。所谓教下之修者,即是破见惑、思惑、尘沙惑和无明诸惑之行处修法也;教下之证者,乃是证得五十余位之阶级品位也。此修证之全过程,皆是为证破五蕴身心而设。而所谓破一分无明即证一分法身者,乃是相对于证破识阴而言也。因识阴最难破,非是一下子就能全部证破,而是逐渐逐渐地分分消融的。所以教下修证之事,就如云中月,被五阴浮云所覆盖,从未曾见,故不识月之光体。纵听人介绍,种种多般之谈,亦实未亲见,故只是因智慧力比量而知也。如是复听到见月之人(佛也)说:若要见月,须去其浮云乃得见之。于是他们用种种办法(即修证也),去其浮云。当每去其一分浮云,则浮云之浓度即淡薄一分,云下月的光明度就增亮一分(但并未见月体,只是决定信知云下是月无疑,此即比量见月也。故已能定位于此,比此前仅是理上的信解又要确知得多了,因此而充满信心加功破除浮云)。增之不已,直到最后,月体全现,至此方修证事毕,无有余事可为也。而此真月,不属证得,原本有之,然若不修证去其浮云,则此月体终是无由得现,故亦不离修证也。而宗门之见性者,乃是直见月体无余,故不讲起修去对治破除五阴浮云,而只是离开五阴,不著认此浮云,自然就月体得现了。是以不著相则易,若证灭破相则难矣。而教下却是分分的证灭此妄想之浮云,故属难行道。若从比较证破五蕴身心而显现诸般神通智慧等功用来说,则宗门祖师亦说“功未齐于诸圣”;若从见性来说,则祖师与佛所见无别,无有高下也。那么,悟道之人这身心五蕴之生死又如何得解脱呢?实则,身心本是幻,生死亦非真,见性之人又岂会更将大海中的一水泡而当作整个大海哉?所以,当临命终时,见性之人但自忘心,不随诸相而转,安住真性,即是融入寂灭一心。若欲发心普度众生,则诸佛国土及牛胎马腹任其去住!由此可知,宗门下事唯论见性,其余则圣谛亦不为,何阶级之有?教下则是有其阶级次第,不可以凡滥圣,故有六即佛之说。但却不可以拿教下之说而强加于宗门之头上,以为宗门亦有其品位之分及次第之修证也。实则,宗门下是属于心真如门,从无心默契而直入;教下是心生灭门,从对治起修证灭还源为始终矣。 讲到功夫,今人多以神通感应来衡量修行人的功夫如何。这实在让吾担忧不已,故甚有必要一提。须知通有五种:一、妖通。即所谓附体现象,如蟒蛇、狐仙及山精鬼怪等附在人身上而具有的某些功能。如某些练气功者因著相著境界爱著神通,故而被妖怪所乘而附体,当然也有些人是因生病体质差而又福德微薄,故被其附体。他们悉自言是佛菩萨再来度化众生者,能给人治病,并能预言一些事等,皆是此类。二、依通。如今之学佛及外道人中,通过念经持咒画符而得之神通感应等,即属此类。但这些人贪嗔痴慢俱在,如凡人,且无正见,不以无为解脱为念,故不名为功夫也。又如外道之服饵及灵丹妙药而得之奇能异用,悉是依通也。即便密宗之持咒获通也多是此类。三、报通。如天人鬼神等,不因修得而自然具有之神通即属此类,有些小孩子天生亦具某种神通,悉是报得之通也。虽是神通广大,然尚是六道中凡夫,亦不发心了生脱死学佛法,故非功夫也。四、神通。通过修习禅定功夫或止观静虑等法而获得之五通,即此类也。然四禅八定之法,乃佛法与外道之共法,尚不能了生死出三界,虽因修炼而获得之通,然亦是生死凡夫,虽有些功夫却不是解脱了道的功夫,故非真功夫也。以上四类,虽悉有通,但能说他们是有真功夫的人吗?有正见之士,绝不承认!至于证果之圣人所具的神通妙用,因已居圣位,故自不在言也。若再评论圣人有无功夫,则为愚痴。五、道通。此即是见性悟道者所具之神通妙用,能于刹那际,化有(妄想)为空(空性),转生死为涅槃,转贪嗔痴为戒定慧,转娑婆国土为佛净土,革凡成圣。能于一念中供养十方诸佛,无一空漏,能遍游尘沙佛世界无所障碍,入火不能焚,入水不能溺,天不能盖,地不能载,三界中独称为尊,六道里独称为圣,此即所谓道通也。然此通非关神通变化,法之所至,本如是故。但此通唯见性之人所独有,非著相之者所堪测,此则是为真功夫也。因心与道合,无住无滞,不为诸相所碍,不为诸境所转,体自如如。通贯十方,遍达法界,此真为道通矣。那么,未见性之者及未入圣之人,难道就没有功夫可言了吗?那又不然。但欲讲功夫,都必须建立在正知正见之基础上方可。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若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所谓依正见修行,指凡所修法,皆为对治自己的妄想执著习气毛病等,使其淡泊,损之又损,以至无为。究竟而言,但尽凡心,别无圣解。若离相无念,则无一切差别之境。修行人中,之所以常有着魔的事发生,都是因为知见不正,过于著相,味著神通及贪著一些自以为殊胜的境界而招得也。故知魔非是从外来,皆因自心著相而有。既是自心自生魔障,岂是你持咒念佛诵经来驱魔就能无魔的吗?相反地,若以执著报复起嗔怨等念来持咒降伏驱魔者,只会使魔障转剧而已。为什么呢?因为你把虚幻当真了,你一当真岂不是坚固了魔力,著相著得更厉害了吗?是以行人欲要不着魔,必须自具正见。在用功过程中,若见到殊胜之境相时,譬如见佛见菩萨与你说法灌顶,及叫你办事,或见莲花甘露檀香放光动地等一切稀有事相,应了知是幻,而不起一丝毫欢喜及贪爱之心,应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之名言来破除自己的著心。又当自己突然得某种神通或突具奇特之神用时,而不起一念圣解之想,不认为是证道之验,了知只是暂得如此,仍属生灭心行及虚妄境界,故不可乱用及乱与人说,当提防是否是受了魔力的加持呢!若见种种可怖畏之恶相频现时,亦须了知是幻,当观唯心,心外无境,本无如是种种相貌,此相何来?故勿生恐怖,你越恐怖越心乱则越易受境界干扰,若不为所动,则其亦不能奈你何也。如是观已,如是心定,则诸恶相疾得消灭。纵是宿怨欲来加害,你但以定心持观音圣号,则冤家债主亦不能得其便,若以功德回向劝生净土,则自能转怨消冤也。若是参禅人,见诸奇特怪异之事频现时,你只看自己的话头在不在,至于其它,则一概不理不睬,任它自生自灭,不必分别若好若恶,但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将其打发了,如是则天下自然太平矣。 问:若如师所言,参禅就是思维起疑。那么,世间的那些科学家及发明创造者,当他们在某个领域搞科研时,不也存在着很大很多的疑问,并长期在此领域或问题上钻研着思维着而念兹在兹地锲而不舍吗?何以他们的思维起疑却不能算是参禅呢?我真是弄不明白啊!故请师为我解答此疑问而令我断疑生信呀!答曰:科学家及发明创造者,他们的思维起疑是建立在许多的数学物理化学的公式上定律中学问里进行探讨思索的,故他们从来也没有摆脱过这些框框。因此他们的钻研是有其理论依据作基础的,所以是顺着某个理路或定律进行下去的。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些理路公式定律和学问是永远也没法离开这些意识思维的分别心念的,所以他们的思维起疑正是我在前面所说的串想和卜度,是参禅时所要革除的禁忌所在。也正因为他们是把病当作药,所以他们永远也走不出生灭的怪圈。并且,他们的发心也不一样。他们的出发点仅是为了弄清某个事物的问题,故发心很小,总爱往事物上会,致使念念处处都难免著相。而我们参禅人的发心是为了要见性开悟,是发的广大心,故能冲破种种原有的知见范畴的羁锁!也正因为他们的发心和知见都是错误,所以就不能叫做参禅,自然也得不到开悟见性的果了!是以禅人须知,凡参究时,若有一丝毫往佛法道理上会归,用理路知解去套去领略,那就等于与科学家的往公式定律上去领会完全一样。此是参究与开悟的最大障碍! 至于参禅用功,本来没有如上这许多理路葛藤可言,只是值此末法之际,邪见炽盛,各执己是,而惑乱初学行人入正修行路久矣,故山僧不得已而针对时弊作此辩也。然却是挂一漏万矣,实难以凭一己微薄之力而一一为之辩析,还得望诸正见同流共挽洪涛,使宗门教下齐放光芒,则无遗憾矣。诸位同参,人身难得今已得,正法难闻今已闻,唯在行矣!若不将为意,虚度空过光阴,则 回向偈 愿以此功德,普及于一切。 我等与众生,皆共成佛道。 ?xml:namesp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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