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奶奶

　　俺奶奶，出生于1891年，白头发，大眼睛，长的慈祥善目的，是一个非常和善的老人。听俺三爷家的大伯父讲，在俺爹刚刚8岁时，俺爷爷就去世了。是俺奶奶一个人，把俺大姑、老姑，还有俺爹三个人，拉扯大的。

　　在俺记忆里，俺奶奶是一个乡下的老太太，没有文化，没有自己的名字，奶奶娘家姓王，自从嫁给俺爷爷后，人们称叫她曹王氏。奶奶很迷信，在俺很小的时候，奶奶就烧香拜佛。那时，俺家有一个佛龛，供奉着一个观音菩萨，每逢农历初一、十五，奶奶都要雷打不动的礼拜观音菩萨。

　　记得那时正是人民公社时期，俺爹俺妈，每天天不亮就要到生产队参加劳动。于是，家里养猪、养鸡，照顾孩子的事，就落到了年过六十岁的俺奶奶身上了。那时，哥哥在上小学，姐姐和俺还没有上学。每当奶奶做饭时，俺和俺姐，帮助奶奶往灶坑里，放柴草生火做饭。

　　每逢农历初一、十五的早晨，奶奶都要在佛龛前的香灰缸上，点燃三柱香，然后，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对着观音菩萨磕三个头，拜上三拜。有时，俺在旁边，奶奶也让俺跟着拜。俺觉得很好玩，就学着奶奶的样子，奶奶拜一下，俺也拜一下。有时，拜着拜着，俺听着奶奶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什么，俺便不由自主地还偷偷地笑出声来了。

　　这时，奶奶就很严肃地告诉俺，礼拜观音菩萨是一件很神圣的事，要诚心诚意，不能随随便便，只有这样观音菩萨，才能会保佑咱家过上好日子。听了奶奶的话，俺虽然还有些不太相信，但是，一想到这是关系到一家老小能过上好日子的大事，俺再也不敢随随便便了。后来，再跟着奶奶一起礼拜观音菩萨时，俺也学着奶奶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并非常地虔诚认真了。

　　那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上面经常派工作组，到农村与农民群众搞“三同”，即：同吃、同住、同劳动。俺家住在铁岭县大青乡红崖咀村第六生产小队，俺们这个生产队住着两个工作队的干部，一个男的姓马，一个女的姓朱，他们每天要轮流到各家吃饭。村干部安排他们去谁家吃饭，都提前到各家去下通知，告诉把家里卫生打扫一下，俺们村里的一个姓罗的委员，提前到俺家告诉俺爹的。他知道俺家供奉着观音菩萨，让俺爹把供奉的佛收藏起来，上面工作队的人，不让搞封建迷信，让他们知道后，会挨批斗的。俺爹把佛龛和观音菩萨都提前收藏起来了。但是，那天吃饭时，这个姓马的工作队干部，嗅觉还是很灵敏的，闻到俺家屋里有香的味道，他在屋内四处查看了一下，也没有看到什么。他问俺奶，俺奶也没有承认，这件事，由这个姓马的干部，反映到下派工作组的头头那里后，把俺爹、俺奶，都叫到村里进行了点名批评，说俺家搞封建迷信活动。由于俺奶奶很顽固，工作组要把俺奶奶当作反面典型。多亏了村干部罗委员，他从中周旋，说俺家是雇农出身，奶奶在新中国成立前，还带着俺父亲四处讨饭，是土改根子，属于根红苗正，这么一说，才没有再对俺奶奶继续上纲上线。

　　尽管这样，俺家的佛龛，奶奶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摆放出来了。但是，每到初一、十五，她还是十分虔诚地偷偷地在礼拜菩萨。

　　俺奶奶，她敬了一辈子的菩萨，也没有给俺家带来一点好运，俺家仍然过着又穷又苦的日子。也许，在那个讲阶级斗争的年月里，菩萨也是不敢显灵的吧？

　　那一年冬季，俺的家乡北风呼嚎，烟雪迷漫，在寒冷与饥饿交加中，俺的奶奶她把生命的句号，划在了64岁那一年的冬天。如今，俺奶奶离开俺们五十多年了，俺对奶奶的恩情，没有一点点回报，奶奶呀，愿您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够生活的更快乐、更幸福！

　　2015.07.24.

　　作者简介：曹铁斌，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铁岭市作家协会会员；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曾先后在《鸭绿江》《当代工人》《学问》《龙首山》《大连晚报》《沈阳晚报》《辽宁农民报》《长春商报》《铁岭日报》等报刊上发表过小说、散文、诗歌、散文诗数百篇，并多次获奖；著有散文诗集《春的伊甸园》、散文集《红尘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