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刹的复兴:定襄县神山村保护复建遗山寺纪实
个人日记
定襄县神山村遗山寺新貌。 侯晓林 摄
在忻州,许多人都知道金元之际伟大诗人元好问,也知道元好问的故里就在忻府区的韩岩村,但很少人知道定襄有个神山,又名遗山,就是元好问号遗山之号的来历。一个小小的村子,一座小小的古刹,因与这位伟大诗人结缘而名垂千古。
然而,几百个春秋过去了,遗山古刹却早已破败不堪,地面建筑大多被毁,只有魁星塔因上面插有“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铁制红旗而幸免于难,孤零零地守候在那里。人们转遍村巷看不到古刹昔日的容貌,甚至连依稀的梦华也看不到,当年元好问读书时的那个古刹明月,究竟躲在了哪里?又沉睡在了哪里?这是一个空空的真实,真实得让神山人无以言说,羞于表白。
从2012 年开始,神山人终于下定决心圆梦从头越,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春风里,在文化自信的脚步声中,充分发挥“新乡贤”的示范引领作用,用乡贤文化凝聚人心,把古老的历史文化遗迹深情叫醒。历时四年的同心同德,历时四年的八方支援,历时四年的艰苦奋斗,蓦然间,在这片几近废墟的遗址上,一座横贯古今、充满人文历史气息的遗山古刹,再次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遗山寺复建委员会成员在工地现场办公。 张云平 摄
元好问与神山
神山村位于定襄县城东北8 公里处,地处滹沱河和牧马河交汇之地,与小王村、师家湾、镇安寨村相邻,全村总面积3.7 平方公里,现有人口2000 多人,同时也是神山乡乡政府的所在地。
神山村古称“宋村”。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定襄县志》载:“唐·宋文友,汾阳人,僦居定襄之神山麓,定襄士人共为筑室垒石,栽花辟径,琴书造访者无虚日。神山故名宋村”。相传,神山村形似凤凰,故而也曾称作“凤凰村”。
在神山村境内最高处为遗山,遗山寺平地孤峰突兀,说是一座山,其实海拔高度仅为750 米,这里最早的建筑始建于宋嘉祐七年。金泰和八年重修,并“兴建山房十余所,以备读书者居”。元好问早年曾读书于此,晚年返乡后,又寓居于此。
《云溪杂录》说:“至元十年,有神峰居士元邦固、致仕进士元文广者,输材重修(遗山寺)毕,置一联于山门,曰:‘古刹推头处,遗山自一峰’。又竖碑于留月轩内,其文曰‘元遗山先生读书处’。”
《北坡丛谈》说:“明晋王崇尚裕之之忠贤,幸其山,一新其轩,且刻裕之晋中诸诗于板,以示景行前哲之意,故改名曰‘元遗山’。”
乾隆三十九年,湘源唐世厚知定襄县,谓:“发潜德之幽光,扬前贤之芳躅,此志古之士与官斯土者之责。”(《建元遗山先生祠碑记》)遂将遗山山顶尊经阁之左庑三楹扩建为元遗山先生祠,并置“元遗山先生祠”、“中州文献”二匾。嘉庆间定襄知县谢玉钗置匾曰“史以野史传”。此后,山西布政使邱鸣泰敬题曰“古并先贤”,乡先生徐润第置匾曰“班马齐名”,一时文人雅士到神山凭吊者络绎不绝。
据定襄地方史专家续八宝先生考证,元好问的生母王氏为定襄赵村人。赵村距元好问的家乡韩岩村大约20 公里,元好问少年时常随生母回赵村探望外祖父母。他的外祖父在神山建有别业,元好问幼年时曾随外祖父在神山“留月轩”读书,使他“少爱神山”。他在定襄交结了许多文朋诗友,如赵元(定襄待阳村人,著名诗人)、田紫芝(河北沧州人,少孤,在定襄外祖家长大)、周鼎(定襄南王村人,进士,任阳曲县令)、周献臣(周鼎弟,后任元九原府左副元帅)等。他们经常游历定襄的山水名胜,或吟诗唱和,或饮酒作乐,还常把交结的外地文友请来游历定襄神山。
金宣宗贞祐四年(1216 年)元好问27 岁时,为逃避蒙古军侵扰,奉母命渡黄河寓居河南福昌县(今宜阳县)三乡,开始了他长达24 年的颠沛流离生活。金亡后,48 岁的元好问回到定襄,会见了旧友,在神山重修了外祖父的别业。50 岁时又回到家乡,一边进行金史资料的整理,一边收徒授业,还在定襄龙门村修建了新斋,“聚书而读之”。他的《追赋定襄周帅梦卿家秋日牡丹》诗,写的就是他们在周献臣家里聚会的事。他的弟子郝经写的《遗山寿元内翰》诗,就记录了文友们和弟子们在神山为他祝寿的情景。他与这些亲戚、朋友、学生结成了以他为中心的文化圈,为定襄培育了一批文学新秀,推动了定襄文化的发展。
元好问对定襄神山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先后写了有关的诗文《神山古刹》、《看遗山》、《留月轩》、《真味斋》等数十篇,表达了他对定襄山水名胜的热爱,对新朋旧友的思念,对儿时生活的眷恋。如《神山古刹》诗:
平地孤峰屹一拳,伊谁建寺在危巅。
金身入梦基初立,白马驮经刹始安。
碑断犹存蝌蚪字,梁空不辨汉唐年。
山前借问缁衣老,屈指桑田几变迁。
由于元好问诗文的巨大影响,元好问与神山有了不解之缘,所以定襄人特别是神山人都把他当成自己人,当成引以为豪的乡贤而世代尊崇,每年农历七月七庙会的兴起,以及元好问曾在此读书,并以“遗山”为号,使遗山古刹因此而闻名遐迩,位列定襄古八景之首。这也印证了古人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格言。
复建遗山寺
如果没有神山人“不失时机地要找回失去的美好事物、重建被破坏的生态环境”的文化自觉,如果没有“新乡贤”发动群众、带头捐款的文化行动,遗山古刹可能至今还将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之中。
2012 年5 月,在民营锻造行业卓有成效的张晋喜和杨秀廷被分别推选为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凭着他们重构乡村传统文化理念的决心和为村民办实事的执著,上任伊始,便着手复建遗山寺这样的宏伟工程。他们首先前往外地拜访“新乡贤”,以“乡情、亲情”为纽带,吸引和凝聚各方面的成功人士,赢得外出乡贤人士对家乡的真情支持和反哺,并积极倡导组建遗山寺复建委员会,总顾问由“四清”时曾在神山村任支部书记的原陕西省省长白清才担任,主任由神山人、原忻州地区政协工委主任范怀成担任,第一副主任、村党支部书记张晋喜,常务副主任、村委主任杨秀廷等成员负责筹资、规划、设计、施工等具体事项,拉开了复建遗山寺的序幕。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复建遗山寺这项文化工程、民心工程不仅得到了本村村民的热烈响应,而且得到了定襄县不少民营企业家以及社会各界人士的鼎力支持,出于对古代乡贤名人的敬仰,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的出谋献策,有的支援建材,有的捐献资金,涌现出了许许多多感人的事迹。复建委员会范怀成、张晋喜、杨秀廷等人带头捐款,发动村内、村外各界人士全民参与。定襄中学原党委书记李金明和本村曾在县里担任科局领导职务的老同志主动请缨,有的人甚至离开城里返回村庄,每天吃住在工地上,总想在有生之年为家乡人民多做点事情,发挥着各自的聪明才智和社会影响力。
复建后的元好问祠堂 张云平 摄
这些“新乡贤”人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文化道德力量可以教化人心、反哺桑梓、泽被乡土、温暖人心。四年来,复建委员会的每一位成员,带头捐款、捐物,没有拿一分补助,自己贴通讯费、车辆费,还要赔上人情关系,从无一点怨言。范怀成的夫人杨改莲身体有病,却每天惦记着工程的进度,催促其丈夫和子女多去工地走走;李忠良担任总监工和总技术指导,他对工程质量严格把关,近乎到了苛刻的地步;木匠温文卿、泥匠温秀禄等,放弃在外挣大钱的机会,把全部的身心放在了工地上;下岗职工侯晓林,在外地听到家乡复建遗山寺的消息后,两次返回故乡捐款1000 多元,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每天都在工地上演。
复建遗山寺是一项科学的工程,他们除争取有关部门大力支持外,还以挖掘地域文化资源为先,在规划设计方面走在了前面。在工程起步伊始,神山村人侯德存花费大量心血,将自己多年搜集的有关遗山寺的资料编撰成《遗山古刹》,印制成书,全面介绍了遗山寺的历史原貌和文化意义,为恢复遗山寺原貌、保证工程质量和文物价值作出了另一种形式的贡献,这也是神山人高于其他村子修庙建庙的亮点之一。
如今,经过四年的努力,在省、市、县、乡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和全体村民及在外“新乡贤”的共同努力下,复建遗山寺已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主体包括二郎堂院、遗山书院、千佛殿、奶母庙、魁星塔和遗山围墙周边绿化美化工程,都基本告竣,昔日的遗山盛景正在向人们走来。其中遗山书院再现了昔日的雄姿,踏阶而上的“遗山书院”门楼高耸入云,秀美壮丽。门楼东西两侧墙体内外均为石刻功德榜,彰显着捐资复建者的无量功德。书院内坐北向南三间两层木结构藏经楼巍然屹立。东西两侧各有僧舍两间。楼前东西两侧各配廊房三间。东侧为金元之际被称为“北方文雄”的“元好问祠堂”内塑元好问彩塑一尊,一派文雅、忠君、爱国、不事二主的气质令人起敬。祠前立有大清乾隆39 年定襄知县唐世厚亲撰的“元遗山先生祠”碑一通。楼顶正中悬挂“留月轩”立匾一块,为傅山先生手书。院外西南角增建六角结义亭一座,整个建筑巍峨华丽,气势夺人。
77 岁的老村长温春林感慨地说:“遗山寺是我们家乡的文化圣地,不能在我们这一辈人手中消失了。过去我们想复建遗山寺,但没有力量,现在天时、地利、人和,新一届村委班子是好样的,‘新乡贤’更是好样的。神山不是过去的那个土坡坡、灰坑坑,咱神山村又有了风水、又有了灵气!”
不久的将来,神山遗山寺景区全部建成后,将与周边的洪福寺,续范亭、续西峰纪念馆,薄一波故居,阎锡山故居,西河头地道战遗址,凤凰山景区,七岩山景区连成一线,规划开发成为寺、林、园、水相匹配的生态景观,成为定襄一日游的一个系列子景点,并纳入大五台山风景旅游区范围,真正实现白清才在诗中所描述的“牧水浓妆,遗山披黄,江山有情留胜迹。唤春归,红娇绿俏十分媚”那样的美景。
文章评论
龙人
写的真好,我觉的还应该和读书山,元遗山祠,元暮紧密相联,更加完整,更加有意义。忻定联手,教育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