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男之七年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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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东方 作者:云唯真]


  绝望,挣扎,隐忍,冲动,奋斗,荣誉……所有气息都在这里暗香浮动。这里,似乎一切都没变,一批又一批的青春剧本上演,一群又一群年轻人离去。 


  2003年


  他戴着厚厚的口罩,花花绿绿,中间一个“忍”字,像个忍者。


  “云哥,你说我是不是犯贱?”《新概念英语》三册课间,忍者男递了根中华烟,“我叫Ben。”


  摘了口罩,高颧骨薄嘴唇,高中体育男式小胡子,长在一米八身板的脑袋上,挺喜感。他强迫症似地玩弄着手里的ZIPPO,似乎这是忍者镖可以飞出去。“第一,别人在家躲SARS,我出来泡课。第二,就我这造化泡课也是白泡,都高三了,我还得天天在校队训练。第三,我女朋友成绩挺不错, 我要是考上大学也不会是和她同一所。”


  我说:“哥们儿,你说得挺逻辑的,学理科的吧?”Ben说:“不算是,云哥你看得出来我是一特长生。”我说:“嗯,是挺长。”


  他说:“其实啊,我就是你们常说的富二代,整天和一帮兄弟混,那个欧巴桑英语老师,别说英语,连说的中文我都听不懂,那口音,嗨!整天讲S+V+O+O……不知是英语还是化学。现在来这里一天弄懂的东西为啥我在学校几年没闹明白呢?可是现在高三了。老师,我就是典型的,玩了,晚了,完了。”


  我说:“我挺喜欢你这口罩,忍字心头一把刀,男人咬咬牙,成绩、事业、女人,都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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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云唯真,武汉新东方学校教师

  2004年


  她拿出一个纸包,浅笑着说:“这是给你的,老师。”拆开一看,我含着热泪说:“姑娘,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收到ZIPPO,这……”


  姑娘继续浅笑说:“我叫Angela,现在武汉大学念大一。我是Ben的女朋友。其实我也是你学生,高二上过你的大学英语四级课。这个ZIPPO是Ben送给你的。他戒烟了,英语比以前好多了。”


  原来是那个忍者男的飞镖!我拿着第一次收到的男人送我的打火机,问:“他最近怎么样?”“Ben复读了。”Angela说,“我等他。”


  2005年


  我笑着问:“Angela,你这是第几次上我的课了?大二就来上雅思?”她说:“没办法,同学们大一进校就准备考研保研考G考T,我来晚了呢。”我说:“你成绩这么好,雅思应该不难的。”“No, no, no, ”Angela说,“高中大学两码事,我想申请牛津大学,所以我和男朋友来这里了。”


  我顺着声音四处寻找Ben。一个非常帅的男孩摘掉iPod站起来,搂住Angela的肩膀:“嗨,云哥,叫我Jason好了。”我觉得口袋里的ZIPPO真变成了忍者镖,在蠢蠢欲动。“嗯,叫我老师就好了。”我说。


  2006年


  Ben & Angela都没出现。  


  2007年


  再见到Ben,发现他又长高了,喜感的高中生小胡子也剃了,皮肤小麦色。


  “我服了你了,富二代当年还复读?”我问。Ben说:“当初去私立大学或者直接出国也行,可我不服。我把烟戒了,酒戒了,游戏戒了,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我当年就是跟自己太过得去了,我周围的那帮鸟人都取笑我来新东方,说我挺装的。我说不用装,我名字就是B。我送云哥你ZIPPO就是为了督促自己。你让我重燃对英语的希望。复读那年我英语是年级第一,对于我这体育男来说还挺虎的吧。现在学校是二本,但我尽力了。我还是英语专业。”


  我赞道:“难怪你出现在专业八级课堂上。挺厉害啊,你是Miracle。”


  Ben说:“我听你讲世界新闻,希腊的爱琴海,索马里的难民营,克什米尔的枪火,耶路撒冷的断壁残垣,这世界这么大。我过去真是个小男人,成绩好了我高兴,Angela走了我买醉,现在我的梦想是环球旅行,写个‘Ben蛋游记’什么的。”


  我总结道:你失恋那茬儿,我没想提你倒自己释怀了,不错。你现在皮肤是小麦色,心也是小麦色的。


  2008年


  Angela在电子邮件里说:“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在英国生活得挺不错,就是挺想家。Jason这家伙想家想到回国不来了。我在这边口语好像还变差了,真该在雅思班里练好点。奥运会我要回北京当志愿者,这是我的梦想。”


  Ben在电子邮件里说:“云哥,我考研考上了。那个‘你一腿我一腿走南闯北’的作文够变态,不过我还是用刘畅的模板和你的句型搞定了。我终于在22岁去了我18岁想去的大学,我是跨专业考的新闻传媒。奥运会我要去北京当志愿者,这是我的梦想。”


  我拿出忍者镖ZIPPO,打着。


  2009年


  武汉的夏日,缕缕树叶扶着热热微风。


  剪掉好男儿刘海儿、留着板寸的Ben,牵着头戴棒球帽、穿着牛津T恤衫的Angela站在我面前。我脸上滑落了一滴汗珠。


  “我去年在北京当志愿者,被一个日本人的英语雷住了。旁边上来一个男孩用流利的日语加英语搞定了一切。我们就这样重逢了。”Angela说,“本没打算再见面。”


  Ben说:“后来我们又在一家快餐店再次偶遇,点了同样的食物,这家店六年前的夏天我们来过。”


  2010年


  Ben和 Angela坐在武汉新东方学校教室的窗台上,仿佛看见当年的阳光洒在地板上。Ben和 Angela抚摸着黑板、课桌、话筒,还有海报。这里似乎一切都没变,一批又一批的青春剧本上演,一群又一群年轻人离去。


  绝望,挣扎,隐忍,冲动,奋斗,荣誉……所有气息都在这里暗香浮动。Ben说Angela是天使,降临在牛津;Angela说Ben是大本钟,固执又可爱。我说:你们知道吗?我眼里,你们都是天使。


  梦想远远飞翔,这里是你们的半边翅膀。


    (本文摘自《新东方精神》季刊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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