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泪

个人日记

 

当年生女儿时正是一个蜻蜓飞舞的季节,伴随一声清脆的婴啼,女儿降生了。在一旁期待已久的婆婆听说是个女孩儿忙过来说好,但是很快她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没有留接生的凤姨吃饭就离开了。晚上婆婆又来了,她说公公听说是个丫头很恼火,和婆婆商量着要把这孩子送人,然后再生个男孩儿。婆婆和我说这话时没表示支持也不说反对,我感觉到了她在躲闪我的目光。我回过头看着身边那个刚出生的粉嫩嫩的小生命,她水波儿般的眸子怔怔地望着我,那婴儿的眼神让我一阵心酸,我在心里说:宝贝,妈妈会让你成为最美丽的女孩儿,最坚强的女孩儿,最有出息的女孩儿。

或许这个小生命也知道自己的到来并不受爷爷奶奶的欢迎,在出生的头四天里居然没有一声哭闹,也不要奶吃,在妈妈奶水不足的日子里,在没有爷爷来看望的日子里,小生命还是顽强地生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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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四岁时已经是一个乖巧可人的小女孩儿。有一天,女儿从外面回来,背着手走近我:“妈妈!”

她的小脸蛋红红的透着成功的喜悦:“你看!”

她把背过去的小手伸到我面前:“我捉到一只蜻蜓!”

那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捏着蜻蜓的翅膀,我想不出宝贝是怎样捉住这只蜻蜓的,看着宝贝兴奋的样子,我只好先对她说:“你还记得你被蚊子咬出的包包吗,是不是很痒很难受?”

“嗯”她点点头。

“我们很难抓住蚊子,可是你知道吗,蜻蜓是专门帮我们捉蚊子的。”

女儿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蜻蜓:“啊!”

“那你是不是应该把它放了,让它去捉蚊子啊?”

“我不想放。”女儿表情很难受。

我灵机一动把耳朵放在蜻蜓那里说:“哎呀!你听蜻蜓哭了 ,它在说‘妈妈,快来救我啊!再不来,我就再也看不到妈妈了……’。”
女儿也将耳朵靠近蜻蜓:“我怎么没听到?”

“乖乖,等你到妈妈这么大就听到了,放了它吧!啊!”

女儿动了一下说:“可是我还是不想放,好不容易捉到的。”

“哦,现在小蜻蜓的妈妈也在找孩子呢,妈妈也在哭,她说孩子你在哪里啊......你看小蜻蜓都流泪啦!”

我一边说一边用手做拭泪状。女儿眼圈红了,又仔细看了看蜻蜓:“我怎么没看到眼泪?”

“等你到妈妈这么大就会看到了。”

“那我还是把她放了吧!”女儿小声又不舍地说。我们走到房子后面的花园,女儿将小蜻蜓放在了花叶上,可是那蜻蜓的翅膀已经被捏伤了,几次立起来还是倒在花叶上,这一次,女儿伤心了:“它还会飞起来吗?”

“会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它妈妈就会飞过来,帮助它回到家里了。”我安慰女儿。

  第二天早上,当我已经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女儿从外面回来:“妈妈,我看到了蜻蜓的眼泪。”我侧过头向窗外看,花叶上的露珠正在晨辉中熠熠闪光。

时光荏苒,如今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她已经成为一名美丽的外企总监。这一年奶奶病了,她得知后给奶奶打来电话,告诉奶奶她负责医疗费用,奶奶只管放心看病。

又是一个蜻蜓漫天的季节,女儿再一次从南国飞回看望奶奶,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在女儿的日志里看到了那滴心碎的蜻蜓泪。

 
附女儿日志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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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中左边的女人

她在17岁的时候出嫁
嫁到了一个穷困潦倒的男人家中
在婚后的十几年生育了6个孩子
在婚后20年大部分时间受着丈夫的暴力与责骂
承担所有育儿事宜和所有家务

第一个孩子几乎没吃过母乳
因为月子里也没能避免丈夫的责骂

她曾经跪在自家的院子里求老天给她一条生路

她固守的封建思维让她在大孙女出生后听到是个女孩便甩袖而去
之后又无奈的返回
因为对刚分娩的儿媳义务的照顾
之后她陪孙女度过了小女孩人生的最初两年

在所有儿女都成家后她似乎看到了她的春天
因为这时的儿孙满堂
因为这时的丈夫不再那么苛刻

只是这个春天太过短暂
在她还没来得及憧憬的时候就再次跌入了寒冬的深渊
一场变故让她变成泪人十年

十年后
春天再次回归
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只是这时的她已经满头白发
面颊爬满了本该多年后才有的皱纹

然后
她被确诊肺癌晚期

孙女在得知她的病情的时候
赶回了老家
当她看到孙女的一瞬间
她哭了
她说
真的要走了 我就等着你呢

几天后孙女要返程了
她问孙女
如果自己还能坐起来
还要不要做化疗
做化疗还会有用么
孙女说
  有用 只要还能做 就接着做
一定会好的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希望回答说
  嗯
孙女知道
她很难再能起来了

她的丈夫送孙女走出家门
他哭着对孙女
以后就我一个人了 就活不了多久了 这辈子我欠她太多

爱 不要迟到了才后悔

照片中左边的女人是我的奶奶
照片中的娃娃是我




文章评论

赵玉阁

是自己生命的的延续,无论男孩女孩,是我们的生命

荆棘·梦

姐姐,你有最贵的美德:宽容,祝福你和你的宝贝!也祝福你的家人![em]e178[/em]

满天星

女儿的文章令我唏嘘。多好的孩子。

印子

你有空就多去替我看看她吧 上次电话已经说不清楚话了

清水碧荷

但愿孙女孝的承诺,爱的温暖,让生命延续,去迎接新的春天。

顺奇自然

女儿是一棵树小时候,陪在我们身边,是一道调皮的风景;大的时候,长在我们心头,是一种温暖的庇荫。

之秋

一篇充满亲情的叙事散文。作者先是运用沉稳的笔触以公婆重男轻女为开篇,之后又以小女儿捉蜻蜓为背景写出小蜻蜓找妈妈,蜻蜓妈妈爱孩子,写出小女儿聪颖天真,在妈妈的呵护教育下健康成长。笔调清新欢快,富有哲理,尤其是那一句:女儿从外面回来:“妈妈,我看到了蜻蜓的眼泪。”我侧过头向窗外看,花叶上的露珠正在晨辉中熠熠闪光。是文中的一大靓点。最后,作者以婆婆生病,女儿不远迢迢万里从南国飞回到奶奶身边,闪射着中华民族尊老敬老、父慈、子孝、孙贤的传统道德的光辉。 女儿的日志,以松散的记事形式凄婉地道出了一个旧时中国农村女人的苦辣辛酸和对命运的非常无奈,一生以育儿持家为己任,任由丈夫的暴力与责骂,身为女人,或许是不想让她的孙女重蹈她的覆辙,或许是她与生俱来就固守的封建思维使然,在她大孙出生后听到是个女孩竟然拂袖而去,而当她病入膏肓,弥留之际,还要努力挣扎着要看孙女最后一眼,仅通过那一句:“真的要走了,我就等着你呢。”就充分说明了“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的生存理念,已经在她的心里动摇。还有最后,她的丈夫送孙女出走的时候说:“以后就我一个人了 就活不了多久了这辈子我欠她太多。”也无不渗透着那个老男人对和他一辈子风雨同舟百依百顺吃尽人间辛苦的女人迟到的忏悔。字字句句,充满血泪,掷地铿锵。 文章笔墨流畅,沉稳中绽放着一种深蕴的美,读来,让人荡气回肠, 不难看出,作者散文的笔力很是不弱,彰显着作者遒劲的文学功底!美文,很愿意欣赏![ft=#333333,1,verdana][/ft]

五月

不知老人家已病,现在怎样啊?看文心酸!

玄奇石

充满亲情的叙事散文 ,悲凉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