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个人日记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个人日记

       十二月来了。
       我的日子没有什么变化，就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容易想起从前的事情，有时候特别想和记忆里那些人聚一聚，彼此嘘寒问暖，问问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和我一样，在某一刻想起某个人。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不像冬天，没有那种能把脸刮得生疼的凌冽的风，也没有下过一场雪。而我在畏惧寒冷的同时又小心翼翼的期待着它的到来。能带回给我一些回忆。
       从高中之前，我的冬天都是在家里度过的。我的老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冬天下雪的时候，天地白茫茫一片，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枯枝桠在风中摆动又嘎吱嘎吱响的声音显得十分萧索。天晴的时候，风就更大了，把雪吹得到处都是，而这时候的天空也呈现出了一丝不苟的深蓝，深蓝和雪白这时候就裸露出十分清晰的分界线。我记得夏天某人在北方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庄的大巴上说，我们那里可以用“人烟稀少”来形容。而此时，大概就是“人迹罕至”了。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时间是下午，我在家里的热坑头上盘坐着，风的动静有点大，我听见玻璃在风的作用下不停地震动，我看见窗户上水蒸气凝结而成的冰花，寒冬腊月的院子里面蹒跚着爸爸的身影，而这时候妈妈已经端上来我爱吃的莜面。然后视线模糊，我又出现在初中的教室里，我站在教室的最后面，教室前面站了几个同学，面孔熟悉。我似乎听见他们小声嘀咕：“要是放假就好了。现在好冷啊”“快要上课了”“你会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吗？”“我们总是会分开的......”
       梦境好长啊，我似乎又去看了雪，似乎和很多朋友都见面了，一切都没老。在一种惊喜和快速的心跳里醒过来。发现自己在漆黑的夜里有过一闪而过的快乐。
       只是去年冬天没在家过年，就感觉好像我已经好几年的冬天都没在家里了。其实去年的年初我有过一次短暂的回家旅程。
       现在还能回想起来。
       坐在县城到家的大巴里，看见即将出发的车的外面的人呼着白气。高兴又平静。手机上有两个家里的未接来电，是家里打来的。下车的时候，我看见爸爸穿着一身的黑衣服从门口过来帮我提包裹。
       进门的时候妈妈看了我半天，说：“这么冷的天，偏要回来，回来干嘛啊？”
       “因为过年就不回来了啊，在北京。”
        然后沉默了半晌，我妈继续接着话茬，“噢，先烤烤火，吃了饭没？”
        “没吃，太冷，就急着找车回家。”
       记得那顿饭我吃的最多，然后在大概八点的时候，我就进入我的被窝睡觉了。那时候其实没睡着，一直盯着玻璃看。听着外面不停的狗吠，听到爸爸的鼾声，夜晚安静又喧嚣。像是一幅童话，然后我就在童话里睡着了。
       这样的美，其实一直都存在，就像很多年前小时候的日复一日的生活。我想，今日的亲切缘于长时间的生疏。人们总是流连于久别重逢的事物，却忽略了身边一直美丽的存在。人们总是厌烦于日复一日的无趣和暴戾，等到长期未见，却又怀念。就像是我初中一直讨厌关系不怎么好的一个同学，在回程的大巴上遇见。却也在一瞬间觉得亲切。
       是他先和我打招呼的，他是转过身看见我就在他的后面坐着的。然后就惊讶的对我说，老兄，好久不见啊。
       我说，是啊。
       他问，最近怎么样啊。在哪里念书呢。
       我说，挺好啊。在秦皇岛。你不念书了，干啥呢现在？
       ......
       我们就这样说了很多，不知不觉车已到了县城。他还说他心里惦记的很多同学。最后，这个在初中不少欺负我的同学试探性的问了我一句：“还有没有人欺负你？以后告诉我，老子教训他。”然后，我不好意思地咧开嘴咯咯地笑了，他也笑了。我说哪有啊。
       下车的时候，我们各自消失在街道的尾巴。我记得我在临走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们。而在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好像很酷的样子拍过他的肩膀。
       然后就是一整个冬季的异乡生活。一整个冬天，见不到伙伴，见不到亲人。独自蜷缩在一间屋子里。这时候家家户户吃饺子，放烟花。我想起我小时候常常买了十几块钱的炮竹，在数九寒天的大年三十里招呼着伙伴玩耍。漆黑的夜空中时不时绽开一朵烟花。家里的人都在包饺子。所有的亲朋好友和伙伴们都回来了，大家见面寒暄，一起热热闹闹的唱歌，或者一起看新年晚会，看久了，我就再去找我的小伙伴们去。一整夜就在我不停的折腾里过去了。而那次，我只是自己买了一些挂面煮，没有菜，只有一瓶老干妈。于是只好吃清汤挂面。吃的时候，雾里雾气的，眼睛湿湿的。那时候第一次体会到在盛大节日里在远方的滋味。可这是我的选择啊。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啊。
       其实，无论当初你多么讨厌你一直想离开的地方，你多么讨厌这个父亲母亲一直吵架还一直对你喋喋不休的家，你离开久了，还是想回去。尽管一段时间又想离开，可最终还是要回来。在对故乡的感情上，我们是矛盾的。我们就像风筝，一方面想极力的挣脱故乡施加在你我身上的绳索，另一方面又只能热烈而肆意地感受故乡带给我们的牵绊。因为家才是最有安全感的存在啊，虽然无趣而单调，毕竟还是难以离开。
       可是毕竟还是要离开啊，结局狗血而俗套没得商量。只是尽量，在越来越少的重逢的境况下多回家看看。
       最近QQ上多了一个群，群里面都是亲戚或者亲戚家的孩子。我看见他们在讨论，今年回家聚聚啊。大家都很忙。他们说要聚聚，其实未必能回来多少人。但是，就算最后一个人都没有回来，没有所谓的聚会。单是回家聚聚这句话，就想让我提前回去等待，就算没人回来也没事。因为越来越没有机会了啊。家乡的名字，已经变成了最温暖的存在。
       那次除夕吃完清汤挂面，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居然是上次在县城遇到的哥们。他说，刚要到你的号码。新年快乐啊。
       夜晚逐渐笼罩大地，我看见常日雾霾的北京夜空中居然出现了星星，原来居然是烟火。门外有几个孩子玩着鞭炮，就像小时候的我和伙伴们。
       在闪烁着并不是很明亮的星星里，我忽然想起我爸爸穿着黑色棉袄给我提包裹的场景，哥们转过头咧开嘴对我笑的样子，家里窗户上北风雕琢出来的冰花和我最爱吃的热腾腾莜面，还有站在北方凛冽的寒风里，固执地望着我渐渐远去的故乡。
       我看见那些星星倒映在我的瞳孔深处。有很多熟悉的声音荡漾在我的心里，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烟火。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我的远方是家乡，家的远方在我的脚下。


                      。

颜歌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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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雾●

九月·S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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