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邀明月

 “这么说，司马国庆给你提条件哪？”

 “嗯。”

 “你是怎么回应的呢？接受？拒绝？抑或讨价还价？”

 “我，我不敢把局面弄得太僵了，所以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告诉他要回去想想。”

 “你回答得很好，这事确实需要仔细想想啊。”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钱江伸手从条几上抓起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悠悠吐出几口青烟后，这才缓缓地说出了他的想法：“娇娇，凡事都要分个轻重缓急，对吧？而咱们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回录象带，对吧？嗯，这事咋说呢，要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希腊神话里有这样一段记载，希腊联军出发攻打特洛伊之前，由于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从中作梗，突然间在奥利斯港湾掀起了滔天巨浪，致使联军无法顺利出征。希腊统帅阿伽门农为了解决当务之急，不得已，只好听从预言家卡尔卡斯的指示，狠下心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上祭坛，这才换来了女神的宽恕。跨过这道坎后，希腊人最终攻破了特洛伊城，成功地捍卫了希腊的荣誉和尊严。嗯，我觉得，咱们也应该学学阿伽门农，为了万无一失，为了更大的名誉，也为了避免更严重的后果，不妨权宜从事酌情变通，只要能达到目的……”

 “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可以把未婚妻送到上司的床上去？”娇娇气得浑身发抖。

 “娇娇，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你以为我就不难受么？我忍辱求全还不是为了你爸和你们全家。”钱江自知理亏，不敢抬头面对娇娇，只是垂头低声辩解着。

 “钱江，你，你真不是人啊！”娇娇两行珠泪夺眶而出，一声怒叱后，就转身跑进卧室里去了。

 重重的碰门声把钱江吓了一跳，他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睡觉，于是干脆起身，一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边在心头寻思琢磨。今晚上娇娇透露的情况着实让他兴奋不已，他暗暗对自己说，看来司马国庆终于按捺不住了，哈哈，我钱江的机会也终于等来了。

 他心里边一直明镜似的，早就看出司马国庆对娇娇心怀不轨，不过他并不着恼，反觉着那是一个讨好书记的大好机会。长期郁郁不得志的他，早已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奉为人生信条和行为准则。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是邪恶丑陋的，而在他的观念中，只有邪恶无情的人，才能立足社会并生存发展，否则就只能受人欺压困顿终生。因此他从不顾忌什么道德伦理，也从来不考虑什么善良与邪恶、文明与野蛮、高尚与卑鄙，只要能帮助自己出人头地，对自己有利，他可以采用一切手段，不惜出卖灵魂，也不惜出卖老丈人出卖未婚妻。他之所以到目前都按兵不动，主要是觉得此事过于重大，必须等待时机，三思而后行，以免弄巧成拙，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他望了望紧闭的卧室门，乐呵呵地想到，只须说服娇娇促成此事，那么司马国庆在尝到甜头后，指不定会如何感激自己哩，到那时候，加官晋级，飞黄腾达，不就触手可及指日可待了吗，呵呵……

 钱江在客厅里偷着乐的时候，娇娇却在卧室里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她原以为，钱江即使不敢参与对抗司马国庆的行动，至少也会对司马国庆的无耻要求表现出应有的反感和义愤，但事实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钱江不仅不愿参与她策划的行动，反而对对方提出的条件表现出了极大的容忍和兴趣。她终于明白，她的家庭，不过是钱江借以晋身的阶梯，而她，也不过是钱江掌中的玩物而已，阶梯失去作用，可以随时推倒拆毁，玩物玩腻了，当然也可以随手扔进垃圾堆，或者废物利用转送他人。

 她为自己的命运悲泣，更为这陌生而冷酷的现实寒心。她热爱老爸，老爸的所作所为却如此腐败糜烂伪善虚伪。她信赖领导，领导的原形却是如此阴险狠毒无赖无耻。而她本欲托付终生的人，更加猥琐肮脏，竟毫不怜惜地要亲手把她送上祭坛送到别人的床上去。她的信念彻底动摇，心如死灰，几近崩溃。

 不尽的泪水浸湿了枕头，她愤怒绝望的心反渐渐归于平静。她在平静中开始思索，竭力想找出一个既保住自己名节又能保住家庭名誉的两全之策。时间悄悄流淌，墙上挂钟滴滴答答转动不休，她的思绪就在这暗夜里，反复碰撞，激烈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