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遥远的村庄符号》随笔

《即将遥远的村庄符号》

随笔

  在写字楼里待久了，仿佛就成了木头人，脑袋里总是乱糟糟的，不是忧伤也不是欢乐，说不出的一种很不敞亮的感觉，许多时日都没有文字从脑海里挤出来。可是每次回家，总有想敲一些文字出来的冲动。总也不明白究竟想敲点什么出来，但确是总想写。
先生堂弟大婚，草儿像栓了鼻圈儿的老牛被牵了回去，越来越发现自己不喜欢热闹喧嚣人多的地方，更不喜欢老家繁琐礼节的大事儿，但是人到中年，这些你喜欢与不喜欢的场景，总得去填一笔描绘。哪怕在那副画面里仅仅做个静止的景物搁在那里。但这张面孔是必须得到那些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和自己或老家有关联的人群中使劲儿晃晃，方才稳妥。
  和草儿志趣颇同的发小不久前回老家参加类似的婚礼，曾无奈地说：看着喜庆热闹喧嚣的人群，自己却一点都插不上手，觉得自己像个无用的局外人。草儿曾刁侃：很简单----吃！、、、草儿是理解的----像我们这种离开故土在外多年的外漂，遇上必须得回家露脸的场面，已经融不进那种氛围，没有静等上桌吃的坦然，也没有和大家投机交流的话题，更没有可以占手的事务，只有一种感觉在脑海里涌现----尴尬。屋里屋外都是和老家有点关联的人，自己默默地找个不碍事儿的搁角儿静静地候着，等那些已经搞不清楚称呼或辈分的，知道自己或者从旁边知道自己的人嘴里知道自己的人来寒暄一句工作、爱人、小孩等等像糊涂面条里可以有也可以无的芫荽样但脸上必须有笑容的话。
  今天，发小那天的感觉在草儿身上重现。
  约莫着自己这张必须在人群里摇晃的脸已经达到可以达标的频率，草儿逃离了。牵了姑娘和自己一般大的小手，在留着先生童年记忆的村庄转悠。
  也许是骨子里浸淫着黄土的气息的，每次走进村庄，总有些淳朴厚重的东西，掠进双眼。
  今天，收入眼囊的便是这-----墙！
  因为亲切、爱恋，更因为这些，将，成为消失的，村庄即将遥远的符号。

这应该是比较久远一点儿的墙体，除了根基衬垫的青石，整面墙通体是护砌。小时见父亲打过护砌。是用一个有六七厘米宽的木板钉成的约长四十厘米宽三十厘米长方形木框，具体尺寸，草儿已经不很清楚，但是一定有固定的尺寸的（就像过去的升子和斗，虽然都是用木头做的，但都有确定的尺寸，切精确度很高，多少升能装一斗是固定的).所以打出来的护砌大约是六七厘米厚三十厘米宽四十厘米长的模样。我们这一带应该有三种土壤：红土、白土、黄土，红土吸水性较强，雨后极黏不易干燥，雨后走在上面脚会沾满泥糊越走越多越沉；白土渗水性较强，雨后风干极快，雨后走在上面几乎形不成泥糊，这种白土适合刷锅台，土坯砌成锅台后，在上面抿一层白土，锅台会越用越光滑。白土还可以用来炒花生、玉米豆和面豆。济源王屋山现在著名的小吃----土炒馍，用的应该就是这种白土，炒熟的食物带着泥土的香味一直是草儿的喜爱。但护砌是用比较黏一点的黄土打成的，选择土的干湿度也是有讲究的，应该是雨后天晴没几天，土壤比较湿润，抓一把捏在手里松开不散的干湿度。然后用铁锨铲进木框里两到三锨的土，用一个铁制的大铅球模样头木头把结合而成的础子，在木框子的土上紧挨着砸九础子好像，底面平整，上面布满九个圆窝的护砌就成了，然后一个个并排堆成墙风干。盖房子做墙用的材料就成了，这便是砖的前身。草儿拔插的墙体就是用这一个个护砌垒成的，配上房顶的青瓦，结合而成的房子，冬暖夏凉，越住越舒适。整座房子从地基的青石到房顶的青瓦，全是纯天然的材料制成，不存在污染不存在辐射不存在致癌物质。

后来，在通体纯护砌的墙体的基础上做了改进，山墙上端砌了青砖和面糊石头，使墙体耐雨淋更牢固一点。草儿拔插的另一面墙体便是这般。墙上那一个个面糊石头，都是来自田埂里，是田地里土壤某种物质的凝聚体，犁地靶地时会夹在耙齿的中间，或者打坷垃的时候一个一个被检出扔在路边。如果决定盖房，差不多在好几个月或者一两年之前就开始捎带捡石头。堆在自己门外。等盖房时一个个砌在墙体上。

盖好房子后，最后一道工序是粉墙，是用黄土和麦秸和泥，泥在护砌上，为了保护墙体更耐雨淋。秩序混乱的麦秸增强土的牢固度，使墙体更坚固耐用。小城有家挺高端的普罗旺斯商务酒店，就在草儿公司写字楼的对面，里面雅间装修的墙体风格就是这种麦秸和泥装，见过传统麦秸和泥粉墙的草儿，普罗旺斯的麦秸墙看在眼里有种要多假有多假的感觉，但看惯钢筋水泥丛林，去普罗旺斯倒还真有几分久违的亲切。
这种房子，草儿觉得是会呼吸的房子。会随着四季变化会自动调节体温的房子。要不怎么会冬天温暖夏天凉爽的感觉呢？

后来烧砖普遍了，也就是普通老百姓经济可以承受了了，烧砖的抗氧化腐蚀能力大大强于护砌，所以这种烧砖替代了护砌。但是如果都用烧砖砌墙，代价也是不容易承受的，所以就有这种空心砖墙，就是把砖竖起来垒，中间是空的，可以省许多的砖。但是这种砖墙盖成的房子，冬冷夏热，冬天还可以承受，夏天那份热度差不多也可以用蒸来形容。那种感觉草儿是最清楚的，因为父亲是村子里第一个全部用烧砖盖起房子的人，砌的就是这种墙。也流行了挺久一段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