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时光你最美°

　　001别让我动脑子，它就是个装饰
　　
　　高一那一年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课一个看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学校里所有的团体活动永远不会有我的身影，其实我知道身边那些同学一个个的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冷漠又孤傲，仗着自己成绩好眼睛就长到了头顶上。
　　
　　我并不反驳，有的时候反驳更显得做作。
　　
　　这样状况一直持续到高二分文理科，才算是一个新的开始。原因是我遇见了米朵。该怎么形容她这个人呢，我想她应该是那种女生，就算她不说话只是微笑也能让人感觉亲切的女生。
　　
　　只是之前我并不觉得米朵有多漂亮，顶多算是眉目清秀。可是后来闲言碎语听得越多，当我再看她的时候，才发觉她微笑的时候有一种味道，就像浸入水中随即又荡漾开的茉莉花瓣，清新撩人。
　　
　　大概就是这样特殊的魅力，让那些慕名的男生渐渐驱散了她身边那些太过普通的女生朋友。
　　
　　后来上课的时候她偶尔推推我的胳膊，示意我有“事”儿。在她的纸条里总会说起一个叫程海泽的男生。
　　
　　那是我们学校里的最有才华的学生会会长。能写一手特好看的毛笔字，就连我这个对八卦消息漠不关心的人都曾被吸引过眼球。不仅如此他还长得好，用米朵的话说那眼神，魅惑得真像是得了几分吴彦祖的真传。这样的男生恐怕不只米朵一人注意吧，我在想着如何回米朵的纸条这样想着。
　　
　　转眼就是十一月，早上寒气逼人但中午顶着大大的太阳还会觉得些许燥热。
　　
　　于是米朵只穿一件碎花衬衣加一件依恋的格子毛背心。与紧身牛仔裤搭配在一起又苗条又青春。与那天的程海泽走在一起还真有郎才女貌的味道。
　　
　　我已经不大记得那天程海泽在吃饭时看着米朵时眼睛里的光彩，反而记住了那天陪他来的另一个男生。
　　
　　他的名字叫路小臣，有些自恋。却不张狂，基本上算是安静。只是偶尔会与我说几句话，菜也吃得不多。但是我留意到了他每次伸出筷子的那只手，指甲剪得特别干净，在从窗外照射下来的阳光里泛着透明的光泽。
　　
　　是一双我喜欢的手。
　　
　　那天是我上高中吃过最热闹的一顿饭，末了，桌子上只剩下残羹剩菜，程海泽突然说出个谜语给我们猜。可还没说是什么，路小臣就挥了挥手，别让我动脑子，它就是个装饰。说完就起身就很潇洒地掏出钱包买了单，走到门口喊在原地笑骂他自恋的我们赶紧走了，就要快一点四十了。
　　
　　结果那天我们还真迟到了，我跟米朵被罚不能午睡，一个人拿着一拖把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来来回回地画曲线。本以为他们会比我们更惨，可谁知米朵却突然停下来盯着楼下，他们竟然在打篮球。
　　
　　那时我突然就把高三想象得特轻松，因为从他们两脸上一点看不到高考迫在眉睫的紧张与疲倦。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人从出生开始，所有的路都有人为他铺好，只要顺着走下去就能平步青云。可是，程海泽却没有那样做，直到现在我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002穿情侣装也不可以装情侣
　　
　　有时候我会庆幸遇见了米朵，是她让我枯燥生活有了波澜起伏，可是有的时候我又想假如没有遇见米朵，那么我现在一定还是那个考试总挂着年级前三的孤傲女生。而现在，我的名次变成了前五十，也让老师跌破眼镜。
　　
　　理由除了米朵，还有路小臣。
　　
　　是的，我喜欢上了他。假如第一眼见他干净而修长的手指只是一种好感的话，那么当他在某一雨天将伞打在我的头顶上，并在过马路时一不小心触到他的臂弯的那一天，就已经再也无法将他从我心里轻易抹去了吧。后来我慢慢知道他与程海泽都是在军区大院长大的，爸爸做了高官，家教很严。这些都是米朵告诉我的，但她告诉我这些的时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伤感。
　　
　　似乎与他们都将听从家里的安排先去军事院校然后去当兵有关。那些日子米朵常常与程海泽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放学，唯一的休息日还要一起去打电动。好象是对未来太过惶恐，于是只好把握好现在的每一天。而那时他们也总会拉上我跟路小臣，尽管我猜米朵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但每次都找不到推脱的理由。
　　
　　圣诞节那一天米朵早通知我要一起出去玩，可第二次调考成绩一落千丈的我早就被爸爸下了通牒，从现在到元旦除了学校哪里都不许去。可是当我走到学校门口，竟然看见程海泽和路小臣都等在那里，两人手里抓着一把气球。就像童话里从天而降的王子，当然这话是米朵说的，不过每个女生都有一个王子情结我也不例外。
　　
　　那天他俩不由分说地领着我们上了车，我和米朵被塞在最里面。程海泽坐在米朵旁边，而路小臣则坐在最前面。这时米朵突然开玩笑说了句，哟，夏树，你跟路小臣今穿的可是情侣装啊。听她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注意到，是真的，我们都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同一款型。
　　
　　不知是米朵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天气氛真的很适合告白，总之我站在江滩松开手看见那些气球缓缓升上天空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喜欢你。声音很小，小得我自己都快听不见。当时人声涌动，路小臣当然没有听见，他只是看着我，用一种几乎透明的表情。
　　
　　米朵那天很开心，因为程海泽在酒吧唱了一首光良的童话给她听。
　　
　　从那以后我才开始注意光良，才发现他的歌里原来有那么多爱情的味道。那时我们在台下听程海泽的歌，有一种陶醉的感觉，我那时以为他只是有极高的天赋，只是爱好，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唱歌时投入的表情，不是简单的喜欢，而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执着。
　　
　　那样的年纪，执着有时候需要很大的勇气。
　　
　　就像穿了情侣装也不一定就是情侣，我也知道执着下去也许并无收获。有很多的时候我都很羡慕米朵，她脸上总有微笑，眼睛眯起来也能看见长长的睫毛。而我，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是一株安静的植物。路小臣这样说我的时候正在喝一瓶喜力，他扬着头喉结一动一动的。我捧着一杯水看着他，透过杯子我看见他的脸，菱角很分明，眼睛不大但却很明亮。这时他突然伸手握住我手里的杯子，这个姿势停留的那一秒，我的心脏几乎是经历了一场海啸。
　　
　　换一杯吧，这杯已经凉了。说完他招呼服务生过来，而我依然沉浸在刚才一瞬间的地动天摇里不知今夕是何夕。
　　
　　等到另一杯冒着热汽的白开水送上来的时候，我连忙去捧，自然是被烫了一下。他喊了一声小心啊你，笨蛋。他望了我眼，唇边带着笑意。
　　
　　我想他一定不知道，那晚灼烫我的并不是那一杯水，而是他的目光。
　　
　　003很多时候我们都不能察觉，哪怕是离我们最近的事情
　　
　　刚过了年就继续开始补课，学校真不舍得浪费一分一秒。
　　
　　早晨整个学校都被一层薄薄的雾笼着，一丝阳光都没有。放假后的第一天上课大家都有些无精打采。可是当楼上高三部传来一声沉重的轰隆声时，几乎整栋楼的人都被震得清醒了过来。米朵吓了一跳，紧紧抓着我的手臂，而那一瞬间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程海泽的父母被叫到学校时，我和米朵躲在教务处办公室的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看见主任的脸色很坏，而他父母的脸色也严肃得可怕。唯有坐在一边的程海泽，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是漠视一切的表情。米朵将我的手捏出一道道的红印，我从未见她这样担心一个人。这时我突然想到路小臣，他一定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拉着米朵一路穿过走廊和楼梯，气喘吁吁地爬到六楼的时候，竟看见楼梯转角处有淡淡的烟飘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路小臣抽烟。
　　
　　他站在转角的窗户前，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吐出的烟圈。他背对着我们，迎风而立的姿势很潇洒，可是却像藏了许多不能开口的话。
　　
　　像是知道我们会来，他回头看我的表情并不吃惊。只说程海泽也许再也不会来上课。
　　
　　什么？米朵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她上去抓着路小臣要求他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实上海泽他从来都不喜欢念书，也不喜欢书法，那些所谓的风光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嗤之以鼻的东西。他喜欢唱歌，喜欢吉他，喜欢贝司。他曾对我说，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去唱歌，哪怕只是路边也没关系。路小臣说到这里的时候皱了皱眉，似乎他也觉得这些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一个还不满的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太轻狂也太过荒谬。
　　
　　但是米朵却不这样认为。
　　
　　夏树，你知道吗。我从未见过有哪个男生唱歌时会有如他一般虔诚的表情。米朵拉着我的手，一圈圈地绕着操场走。我想那时的我并不能理解，我只是觉得程海泽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他太过叛逆，于是选择了一条与父母意愿相背的道路，而事实证明他没有成功。
　　
　　路小臣告诉我们他那天摔了桌子是因为有个同学说他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才能在这个尖子班里呆下去，否则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里假装歌神去了。一句话激怒了他，于是搬起桌子就要往那个学生身上砸，好在被路小臣拦住了，可那个学生却告到了学校说程海泽恶意伤人。
　　
　　以程爸爸的实力当然可以把这件事压下去，毕竟最后无人受伤。
　　
　　然而从那以后程海泽就变了，他不再来找米朵，还常常逃课，泡网吧打电动。有一次放学我陪着米朵去网吧找他，看见他正在游戏里撕杀，红黑色的血液喷了整个屏幕。米朵跟他说了些什么我并不清楚，我站在网吧外面等她，那晚没有月亮，星星也显得暗淡无光。
　　
　　米朵出来的时候脸色阴得厉害，我不敢问。只跟在她身后一直走一直走，网吧在一个巷子里，巷子的外面又是一条胡同，不知道过了多久，米朵才突然蹲下身去，不可抑制地哭出声来。我手忙脚乱，又不知如何安慰。
　　
　　那天以后，我和米朵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程海泽，好象这个人从不曾出现。
　　
　　004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天长地久
　　
　　从二月到六月，时间过得飞快。
　　
　　路小臣毕业了，听说程海泽也“勉强”毕业了。六月底的校园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正式进入毕业班补习的时候，已经是盛夏。太阳每日每日火辣辣地挂在天空，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因此当我拉着米朵一道出去吃午餐的时候，在门口碰到路小臣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吃饭聊天，打闹玩笑，没有丝毫的生疏感。只是都对程海泽避而不提。每当看见米朵路过那间酒吧稍稍驻足时，都会有一点点的心疼。只是那时的我依旧不懂她跟程海泽的爱情。
　　
　　而且每当看见米朵欺负路小臣的时候就会想也许她已经忘记了程海泽，忘记了那个有着遥远梦想的男生。而我自己的感情，微小就像一粒沙石，随便藏一藏就能不为人知。尤其是看到了米朵与程海泽的下场，我更没有勇气去说出那些压在心底的话。
　　
　　我想我始终都是一个沉默的人。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做任何事，孤单对我来说是件太过平常的事情。路小臣说我对人没什么安全感，大概就是这样吧。
　　
　　离高考倒数一百天的时候，路小臣特意带我们去了中南路的一间西餐厅，我坐在里面，米朵对着路小臣，他们总好象有说不完的话，整个过程中我更像一个陪吃的。我将正块牛排切得乱七八糟的，然后一块块往嘴里塞。
　　
　　快吃完的时候路小臣突然“呀”的一声，说自己的隐形眼镜掉了。
　　
　　米朵一听赶紧让他不要动，一边起身走过去帮他找。他们离得那样近，米朵的额头都要贴到路小臣的鼻子。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心里就像塞了一块棉花糖一样。堵在那里，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我觉得自己当时的样子一定滑稽得像个小丑，我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周围两个人他们那样亲密，那样般配，为什么还有一个多余的我。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起身，不容任何耽搁。这时米朵也喊了一声，找到了。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给路小臣带上，当透明的半圆物体贴在路小臣的眼球时，我正透过眼前的一块玻璃看见他望了我一眼，嘴唇微微张了一下，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的好多天，我对米朵都显得比较冷淡。她却把这当成是我太过紧张考试的缘故，甚至安慰我，就算考不上武大也没关系，华中师范离武大也很近呐。
　　
　　我有点哭笑不得。
　　
　　有一次米朵告诉我路小臣住不惯集体宿舍所以他家人给他在学校旁边租了一间小房子。明天休息，不如我们去吃饭吧，听说路小臣还有点厨艺天分，咱们去鉴定一下吧。
　　
　　路小臣，路小臣！除了他还能不能说点别的呢，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程海泽，难道你所谓的爱情就是这样随便，这样容易就被颠覆吗？
　　
　　当然，我最后并没有这样说。只是摇摇头，我不去了，明天在家做数学题呢，好几个地方都不懂。
　　
　　呀，你不去那多没意思啊。只有我跟他两个人那多奇怪。米朵开始撒娇，睫毛一眨一眨的。
　　
　　哦，原来你就是怕只有你们两个太奇怪了，所以才会拉上我当作背景啊。不过我说出口的依然是，对不起，真的不想去。
　　
　　可是路小臣租的房子离你家只有一站路挖，去吃一顿饭也不会浪费你太久的时间吧。米朵不依不饶，我只好点点头，加上一句，那吃完饭我就离开。
　　
　　那一瞬间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在抽烟的路小臣，他仿佛只有在我面前跟米朵才会打闹得像孩子，而更多的时候他真的很安静，眉宇间有种不动声色的沉稳。
　　
　　整个夜里我都在想，明天路小臣会做什么菜，应该都是米朵爱吃的晕菜吧，大概全世界都没有几个人像我一样，吃肉就像酷刑一般。但吃牛排的那天我并没有告诉路小臣这些，只因为他当时说了一句，这里的牛排很好吃。我便点了，像个任人摆弄的木偶。
　　
　　我想我是喜欢路小臣的，但并不激烈，也没有让我失去理智。
　　
　　不过，这只是去到他家之前的想法。
　　
　　005我们就到这
　　
　　那天我提早跟家里说了，学校临时决定要补课。因此中午不会回家来吃饭。说完以后我就像作贼一样跑了出去。那时才是早上八点，我一个人去了学校，转悠了好久。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我才搭了车，按照米朵给我的地址一路找过去。
　　
　　那是一栋崭新的居民楼，我按了按楼下的门铃，是米朵来接的。
　　
　　上去的时候大门已经开了，我看见洁白的大理石地面还满桌子冒着热气的菜肴，但客厅里却一个人都没有。我正想喊米朵，却看见一间房门开了一条逢，而从那条缝隙里，我看见了两个身影，路小臣躺在床上，米朵趴在他身上，两人在干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不喜欢那种撞个正着的场面，更不想看见他们脸上尴尬的表情，我除了飞快离开，再也找不到更好的退路。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我找了间公用电话给米朵打过去，我说突然胃疼得不行，就不上去了。米多在电话里说要下来接我。可是我挂了电话。
　　
　　那个暧昧的场景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像被搅乱了，只看得见浑浊的光影。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路走回去的，也不知道过马路上被几个司机伸出脑袋来骂我找死，我只知道，鼻腔里很酸很酸，我觉得悲伤得快要死掉了。但我却找不到哭泣的理由。
　　
　　为什么，我连一个放声大哭的借口都没有。
　　
　　我想起那天米朵蹲下身去哭得歇斯底里的样子，想起她为程海泽与她分手的伤心欲绝，可是我突然发现，我没有理由哭泣。路小臣又没有说过喜欢我，我们也不曾在一起过，那么现在我到底在悲伤什么。
　　
　　八月初的天气，一丝风都没有。
　　
　　可我却觉得太阳晒得人脊背发冷，我走到广场上找地方坐下。
　　
　　白鸽成群飞起时，我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带着浓重的腥咸味道。我突然想起看过一本书，叫暗恋的青春都是毒的。现在我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暗恋的种子不能见到阳光，因为阳光就像残忍的现实，就像吞下了一枚毒药，便夭折在土壤里。
　　
　　正式进入高三的九月有一场摸底考试，紧接而来的又是一场大规模的分班。
　　
　　很不巧，这次我跟米朵分开了。
　　
　　尽管那天以后她一直都在说，真遗憾那天我没去。她还说，你不知道路小臣还特意做了你爱吃的青菜。是吗。我冷冷地回答她。我想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有时候友情真的脆弱无比，我甚至想问一问米朵，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朋友。还是一个用来将你衬托得更加完美的背景呢。
　　
　　但终究我只是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在她有些不舍的目光中搬到了楼上。
　　
　　很巧的是，竟是路小臣曾经的教室。
　　
　　那以后，我真的收了心。打起精神准备高考。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还会再遇见路小臣。
　　
　　006还没有体会什么是天荒地老却已经知道什么叫作沧海桑田
　　
　　路小臣在学校门口等我的时候，我正抱着一大骡书。
　　
　　搬了新教室以后，加上新发的书，课桌根本容纳不了。于是我清理了一下打算带回家。那之前刚好下过一场雨，走到门口时我脚一滑，重心不稳，手里的书就都飞了出去。等到我站稳，那些书都已经躺在泥泞里。
　　
　　路小臣很自然地帮我俭起来，一一擦干净。我也很自然地说了句谢谢。
　　
　　那天他帮我拿着书，并排走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我一路上都在想，他是来接米朵的吧，可是却倒霉遇上我，若是假装没看见又太失礼，于是只好发挥雷锋精神帮我把书拿回家。于是一路上才找不到任何话题，而我本来话就少，现在更心安理得地装哑巴。
　　
　　我家到了。我停在小区的楼下示意他将书交给我。谢谢你。
　　
　　不用。
　　
　　接着我转身上了楼，到四楼的时候脚步才慢下来。我回想起他刚才那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两个字，突然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米朵，也从来没有认识过他。我抱着书慢慢蹲下去，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竟然是胃药。
　　
　　原来他们都已经相信我那日的谎言，这样很好。
　　
　　我在很久以后这样想着，而那盒胃药则被我顺手丢进了垃圾筒。我在心里说再见，再见路小臣。谢谢你曾出现，给过我最美好的幻想，然后又打破它。
　　
　　高考时谁也不知道一向都把目标定在武汉大学的我竟然抱一所海边的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的那天我在路上了米朵，她走在前面挽着一个男生的手。
　　
　　可是我怎么看，那个男生都不像路小臣。等他们回过头来，我才发现那竟然是程海泽。
　　
　　关于我们的故事真是说来话长。米朵用一句话概括了他们又在一起的过程。而我留意到程海泽看起来成熟了很多，而他现在真的成为一名酒吧的驻唱手。
　　
　　那天在酒吧里，他唱了很多歌，其中有一首是光良的右手边。
　　
　　灯光昏暗的吧台角落里，我兀自地吸了吸鼻子。
　　
　　第二天我就提前去了大连。
　　
　　没有与任何人告别。
　　
　　事实上当那天晚上米朵告诉我，其实路小臣一直都喜欢我的时候，我简直要笑喷出来。
　　
　　哦，是吗。他喜欢我，那你呢。你们算什么。感情对你来说是场游戏，可是我玩不起。这些话，我依旧没有说。
　　
　　早就说了，我学不会言语上的反激，能做的只是闭而远之。
　　
　　007后来的后来，你究竟在离我多远的地方将我遗忘
　　
　　大一这一年我没有跟以往的任何同学联系，米朵的电话一直存着却没有打过，而我也早已换了号码想要所有的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回到武汉时已经晚上，我坐在车里路过了武汉大学。不知不觉的，心还是跟着摇晃了两下。
　　
　　跟爸妈吃过晚饭以后我在房间上网，爸爸眯着眼睛进来说眼睛很涩，让我给他滴眼药水。我让他躺在床上，然后侧身趴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撑开眼皮，当第一滴药水渗进去的时候，我突然打了个机灵一样爬起来。记忆回到那个房间的缝隙，他们的姿势，原来是……
　　
　　是我忘记了，路小臣带了隐形眼镜很容易干涩。
　　
　　是我忘记了，滴眼药水对他来说是太过普通的事情。
　　
　　是我忘记了，他曾说过我对人没什么安全感，因此从不肯相信任何人。
　　
　　于是换了鞋子，我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一路上我一直催促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直到我下了车，飞一样冲上了五楼。疯了一样按着门玲，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不耐烦地伸出脑袋。
　　
　　路小臣搬走了。
　　
　　我在马路上一遍遍地拨打米朵的电话，都是空号，空号，空号。
　　
　　我突然想起那天路小臣在学校门口等我的样子，想起他趁我不注意将胃药塞进书里还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想起那天夜里我回去以后妈妈后一步回到家，说楼下有个男生你上去好久了都站在原地没动。
　　
　　我还想起米朵对我说，假如不是路小臣一直告诉关于程海泽的消息，她一定会支持不下去。可是当时我却把这些都当成米朵的胡言乱语，就像她说路小臣其实一直都喜欢我一样。
　　
　　可是我却不曾相信她。
　　
　　不曾相信任何人。
　　
　　后来，我一直都在在听光良的右手边，在家里听，在火车上听，在大连的海边听。每一次听，都会不由地落下泪来。他们都笑我，笑我多愁善感。然而不会再有人说我冷漠。
　　
　　假如这个世界上没有光良，假如他不是歌手，假如他不曾唱过那样一句歌词。
　　
　　也许我就真的再也再也不会想起你，也再也再也不会想起心死的感觉。
　　
　　我说了离别不会伤悲，这是对你唯一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