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

（本文节选自著名心理学家，中国本土心理学“意象对话心理疗法”的创始人朱建军教授于2014年6月的演讲。朱老师的此次演讲在马祖道一禅师的道场，江西靖安宝峰寺举行，原文较长，在微信平台上发表时分为五个部分，本文为第四部分。原文刊载于江西省靖安县政府网站，感恩整理与发布。原文地址为：http://jxjaxzf.gov.cn/Item/17144.aspx）

当然，这里面会出现一个问题，如果你在这块全调整好了，你把你常人这圈都调整好了，你发现你还是有焦虑的话，其实你就会回到前一圈，你会看到你的焦虑是在上一层的，是因为存在感解决不了。在那个时候如果想解决那就是另一种解决方法了。可能要通过修行的方法，但是，我们一般人如果做不到的时候，你可以把这一层调整了就会更好一些，就可以。

什么是心理有疾病的呢？轻微的心理疾病叫神经症。比如刚才讲到的，有人有强迫症，她会有严重的洁癖，有一些其它的怪癖，如出门已将门锁好了，可她还会回来再锁一遍，因为她觉得没有锁好。再锁一遍后，她又会觉得没锁好，第三次再回来检查一遍。这就是一种强迫行为，如果特别严重的话，如果轻微就没关系，重的就是强迫症，就会有一些其它的心理疾病，比如恐惧症，比如有人到二楼窗户往外一看，他就吓得浑身哆嗦，他会出现很多这样的神经症。出现神经症这种人，他是怎么回事呢？他其实跟我们常人有一个区别，就是我们常人在生活中努力，然后有成功的，有不成功的，然而我们还是在努力。但如果有一个人，经常失败，经常失败，他已对生活失去信心了，他对生活的成功已不抱什么希望了，那这个时候，他就会有一个转变。到这一层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其实不是在怎么让自己成功了，而是在不成功的情况下使自己不太难受。所以这个是不一样的。我刚才讲到的这几层，第一层的人是活在当下，他的目标是怎么继续活在当下，怎么有存在感，他的目标是怎么有存在感。到了我们常人这一层，我们其实不追求存在感。或者不主要追求存在感。我们主要追求的是成功。什么是成功呢？我们比如追求一些必要的条件了。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其实已经有点偏出去了。前面是追求存在感本身，后来是追求让我们有存在感的一些条件。有了这些条件我们就觉得成功了，这就是迷失了一层。然后等到神经症这个时候了，我追求这些条件，我想获得成功这也没有指望。那我追求什么呢？追求在我不成功的时候怎么安慰自己。找借口，别让自己这么难受。所以他就会出现神经症。比如我们刚才讲的强迫症，正因为自己有强迫说干啥啥不行，假如等哪天我病好了，我一定能成功。你问他他真信吗？其它他自己也不信。他之所以这个病好不了，是因为他不敢好，为什么不敢好，因为好了以后他知道自己成功不了。通过让自己得病，他糊弄自己，使自己不那么难受。好像不成功不是自己的责任，是病的责任。别的神经症也是这类道理。我们常讲的阿Q精神其实就是这样一种自欺欺人。给自己找借口，所以当一个很失败的时候，他已经不是想怎么获得成功，他觉得我肯定成功不了，这世界很可怕，我很无能。我的目的是要缓解焦虑，想要骗自己怎么才会不那么难受。但是他的麻烦在于，当他这样自欺欺人的时候，那他就会有更多的失败。越是自我欺骗，越不承认现实，就越不可能成功。比如说，朱建军老师想干什么事，后来没有成功，如果我不骗自己，我没有成功，是因为我没有努力，我下次要努努力，可能能成功，我要是说没有成功是因为我太胖了，可是我说我减不下去，因为我们家祖传的就是这么胖，我妈就是这么胖，我外公也是这么胖，那就赖不着我了，不是我的责任，带来的一个后果是什么？我曾经在这做成功的梦，我成功不了，因为我胖也改不了，所以这种时候，他就越发越失败，把自己成功的路也堵上了，然后他就会越来越多的消极情绪。每转一圈，他的消极情绪就增加一圈，每转一圈，他的消极情绪就增加一点，越来越增加，这就是所谓的神经症。神经症追求的不是成功，追求的是失败了别太难受，他寻求的是安慰。第一层寻求的是存在感，第二层寻求的是成功感，第三层寻求的是安慰感。那么，如果他连安慰都得不到，那就是最惨的一层，我们通常所说的精神病。我这些年做心理治疗的时候，我经常感慨的想，别看大家都是有人的这么一个身体，但其实如果真正是精神病这一层，他其实就真的像活在地狱里一样。非常痛苦。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一层一层滚下来，他也是这么一层一层下来，他的焦虑，痛苦，迷茫，无奈，抑郁等等情绪都攒了非常非常之多，而且他的自信心越来越差，早先想获得存在感，获得不了，后来想获得成功，成功不了，后来想安慰自己，安慰不了，他就非常有失败感，后来唯一的欲望是保住自己唯一存在的自我存在感，但是他已经找不到自己有用的策略了，他感觉非常崩溃。真正的精神病对世界是非常有敌意的，他认为是你们把我害的，他的一些想法，我们听了特别不能理解，假如你真的走近他们的内心是能理解的。

我最早遇上的一个精神病就是被害妄想，他认为所有的人都在害他，他说我早上一出门，我们邻居一边刷牙，一边看我，我说，人家刷牙看你一眼，怕什么，他说，你不懂，这叫监视我，打算找我茬。我都不敢上公共汽车，我们单位离我四站地，我要走过去，我说为什么，他说，你想想，一车人都去盯我的茬，想把我抓到监狱里面去，这车你敢坐吗？我想想，这车我也不敢坐。但是我不会认为一车人不会这样干。到单位，他说我到单位我还工作呢，我到单位我去洗个澡，我都得带上这个塑胶手套，我说为什么，他说我怕留指纹，我说你留指纹怕什么，他说我要洗澡的时候万一扶了一下墙，指纹不就留在墙上了吗，指纹要是留在墙上，别人就可以把这个指纹取走啊，取走之后他们就弄一个犯罪现场，把我这个指纹给粘过去，然后这个我不就说不清了吗，所以这个我必须得带着塑胶手套去，后来他找我的时候他就崩溃了，就有一次，他说我忘了我那个脚上我没有带东西，然后我那个脚印会留下来，就特别害怕说肯定要抓我，肯定要抓我，吓的要死。这种心理他为什么会这么强的一个消极心理呢？实际上就是因为内心的消极情绪已经在那了，他那个恐惧已经到那了，就像我们平常说人疑人偷斧那种感觉，当他内在的那种消极心理太强的时候，他看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疑心生暗鬼吧，他看见到处都是暗鬼，而且他觉得这暗鬼都特厉害，他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对付，这种时候他特别的崩溃，拼命的自欺，就这样，所以，这些，他检验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没事，那这些人就非常的惨。

因为我有一种方法，我可以让我自己体会我病人的心理，有一次我就试着体会精神病的心理，体会了20分钟，把我吓死了，吓回来了，那个我下楼梯，楼梯那没有人，就把我吓得够呛，我看到那个楼梯啊就我就觉得整个阴森森的气氛，我不知道哪都是危险，就吓的够呛，后来下楼了我就说我千万要看见个人，结果看见人我就更害怕，那人我就觉得他的眼神是那么的阴狠，真的我当时看到就是那样，所以后来我就赶紧回来了，我说我不体验了，非常恐惧，然后体验完了那个以后，我就觉得非常怜悯他们，我觉得他们太可怜了，我体验20分钟已经把我吓得那样了，他们就天天这么过日子，在他们心目中看到的世界就是那样，我觉得这怎么过啊，这真的是太痛苦了，所以到他们太痛苦的时候，他们最后的一个愿望是什么愿望呢？就我底下说的这句话，就是这一切甭管怎么着，给我结束，甭管用什么方式给我结束，所以为什么精神病很危险，我们一定得给他关到医院里，就是这样，其实精神病那些人，他们为什么会伤害别人，从他们主观上来说，他们不是说他们特别坏，想伤害别人，他们是觉得他们是被迫的，这个世界对我这么危险，看着每个人都那么可怕，这个实在是受不了了，最后我把他毁了算了，所以到最后他们要么就是自杀，要么就是杀人，因为只有这样子他觉得才有结束，才有了了，要不然没完没了，天天这么受罪，天天像受刑一样，天天要看恐怖片，最恐怖的恐怖片天天发生在你生活里这个受不了，所以他们就会这样，这是最惨的一层，最惨一层。

实际上我们大体说我们其实有四层，细分可以分很多很多层，几百层都可以分出来，粗分成四层，这四层呢，一层比一层自欺的多，一层比一层消极情绪多，一层比一层那个自己感觉影响力就越小，然后就病理上就越来越强，所以我们这个循环疗法呢，这个机制我待会讲，我们其实一个基本原理就是说这一层的人，精神病的人，我们要通过治疗让他变成神经症；神经症的人，我们要通过治疗让他变成普通人，普通人我们要通过治疗让他变成一个能活在当下的有存在感的人，如果这种人他还想进一步，我们推荐他去寺院，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过程。但是一般我们来说能够到普通人这一层或者比普通人好一层就好了。

这一块我稍稍的讲一点，因为我看了时间只有10分钟了，我说人为什么在这个过程中循环中会越来越差，自欺越来越多，消极情绪越来越多，往往有一些原因，一个原因是不接纳，就是他有一点焦虑之后他想马上把这个焦虑消除掉，但是他消除焦虑的这个行动反而使他更焦虑，所以其实如果咱们假设有一个人，他特别的英勇，他产生了我们循环圈的第一个焦虑这一层，他感觉到自己特别焦虑，在这个地方，感觉很怕，然后在这种时候，他就坚定的不走下一步，就是我怕我就认了，老子就怕了，我就在这怕里边呆着，但我绝对不去改变了，就不去做这个后边的所有这些事情，我不要任何东西，我也不采取那些策略，我就呆在这个怕里，我就体会这个怕，再怕我也得忍在这了，那么这样就会有一个什么结果呢？他这个愈演愈烈的这个消极循环就停了，这样停了之后，如果他真能忍的住，在焦虑里边就持续忍下去，其实这个焦虑啊当你忍啊忍，他慢慢的就少了，能量守恒定律，你只要敢盯着他，你忍的住，你焦虑，但你不受焦虑影响，你就盯在那不动，不去做后边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其实这个焦虑他慢慢慢慢就能缓解，他就能少，但是我们一般人做不到，做不到就是因为我们不接纳，我们不接纳我们下面就要产生欲望，产生欲望我们就要有策略，就要有行动，有行动之后就会产生新的问题，他就一圈圈就转起来了。

再一个问题呢就是说，我们出了一个情况之后，你是对内归因还是对外归因，其实，当然你严格说起来是没有内外，但是我们认为有我，就会认为有个内外，这种时候有的时候人就会胡乱归因，就比如说本来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怪罪到别人身上，比如一个人生活的不幸福，她就说，都怪我老公，谁怪他赚不了钱，这就是外部因，其实，他赚的了钱你就会幸福吗？也不一定，你不幸福是你的事，但你别赖给外人，那这样一来呢，她就更扭曲，就扭曲越多，其实将来问题就越大，就是更扭曲，在这个过程中她就会出现很多问题，这边很多其他的心理要素呢，因为时间关系我就不多讲。

我们在这个回归疗法中呢，我刚才讲了一下它的基本做法，基本做法就是把你这一圈，把你这个六个小圈构成的大圈画出来，然后你像填空一样给他填上，通过你看你这个圈你就可以知道你在刚才的四大层里是哪一层，我们这个治疗呢，一般来说我们是逐层进行的，这个跟这个禅宗是不一样，这是马祖道场，这个六祖传下来的都是顿悟的，我们这是渐修的，这个就是精神病层的通过药物治疗，通过其他的方式让他能够进入神经症层，神经症层我们通过心理治疗，我主要就是干这一层的，我们把这一层人给他调整为正常人，然后正常人的，我们让他更活在当下，进入一个更好的心理境界，等到他进入到那个境界之后，这个像孔子说“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那个其实就是一个很当下的一个境界，进入到那一境界的时候，他其他的焦虑已经很少了，他就能看到他心中存在的那个基本的焦虑在哪，这种人如果他想的话，他就可以再进一步修行，如果他不想，他呆在这一步，对我心理学家来说，我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这基本是不跳层的，为什么基本不跳层呢？我觉得，大多数情况下，如果我们跳层的话，你这个后边这些层的问题还没解决，直接解决前一层的，很难解决。所以我看佛教，佛教说顿悟法门必须得是这个根器特别好，这样的人才能做到，我觉得什么是根器好呢，就是在我心理学的角度理解就是他后边这些层里的那些消极情绪啊，他那些阅历啊，他那些偏差啊，他那些错误的诠释啊，都很少，这种人，你可以让他直接接触那个最根本的存在焦虑，然后直接贴着那个东西，不要产生欲望，盯着他，然后他就有可能透过去，但是对我们绝大多数人，99.9%的人这是做不到，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如果我们跳层做的话，那就会出现一个什么问题呢？我们其实等于成立一种新的自欺。我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有一些人，他是有心理问题的人，然后他会觉得他学佛了，然后他学完佛以后他“无我”了，我经常听到有一些人这么说，朱老师是我现在我已经“无我”了，然后我听着就觉得很好笑，他很骄傲的说我现在已经“无我”了，你们都还有我，我已经“无我”了。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其实他病的更重了，他没救了。因为我都已经无我了你们还救我干什么。这就没救了，这就完蛋了。他会非常的出麻烦，所以我们在心理学上来说我们就是一层一层的走，一层一层的去一点一点的消除他的迷失，一点一点回到上一层，就算最后他没有走向解脱，至少他活得更幸福了，至少他的问题会少一些。这个是我们基本的一个做法。

因为今天时间关系，我们没法给大家演示，实际上就是我们走圈，我刚才跟大家讲的拿一张纸去画圈，如果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在一屋子里面找一大空场，拿粉笔画六个圆圈，分别是这六个总共又构成一个圈，然后你站在一个圈里，比如站在焦虑这层你就感受自己的焦虑，你就写上拿粉笔写在地上，再走到欲望那一圈感受自己想要什么写上，反正六个圈全写满以后，你再走到这六个圈之外看着这里面写的东西，然后体会一下这就是现在的人生的生活方式。你体会一下哪个地方不对，调哪个地方，调过来。这样的一个方式，我们真正做的时候就会发现它会对自己的一个人生有着整体的一个了解，原来这一辈子都在干这件事，我们几十年它就在干这件事，它就有个理解，这个理解就能帮助他改进，至于改进到什么层次，每个人都不一样，大家都会有改进。基本上来说我们就是这样一个要领，这个时候他内在就会有一个领悟，所以我觉得这样一个方法，它的好处就是说，它能够让你看清你是在哪个层次，然后能够让你很有步骤的、很清晰知道你怎么样让自己改进自己，你可以就是在哪个圈哪一步出问题，你可以很有步骤很清晰地去做。但是当然实际做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要专业人员带着去做才能做得更好。这是用这个方法的一些基本要求，就是我们说第一他要有基本的定力，没有基本定力的人有时候他做这个没法做，我们以前试过，让他走圈，他走在某一步，让他检验你这个行动是不是成功了，他一检验发现不成功，然后当场大哭。后面的诠释什么的他都没法去想了，就是被那种消极情绪完全卷进去了，痛苦的不得了。这种就是他太没定力了，他就需要先用别的方法来调节，而且要有一定的智力，要有一定的决心，决心这一点很重要，就是该忍的时候要忍的住。反正就是不受心里，我们心里有一个自动的到这时候产生焦虑就自动的产生欲望，欲望又自动的产生一些计划，就忍不住就去行动，行动时候出现坏的效果就产生消极情绪，就忍不住把它看成是什么东西，我们到这个时候就必须说要提醒自己忍的住。怎么提醒呢？我们第一个方法就是说走圈，比如走在这个圈里面自动的就往下一个圈里走的时候，怎么让他停住，怎么让他从圈里出来，从这六个小圈形成的大圆圈里出来，站在外面再看。如果你站在外面还很激动的话，就站得更远再看，当他站得更远再看的时候他就相对来说他就比较能够控制的住自己，他就不会那么严重的陷在里边，这也是一个心理学策略。这几个圈代表你自己的心理问题，当你站在圈里的时候你这个情绪就会很强，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控制不住了，你就从里边走出来，走到离你这个画的圈很远的位置，你在远处再看他的时候，你就比较能够接受得了，这个情绪也就不至于说完全把你卷走，然后在那种情况下去思考，等你思考完了以后你再走回来，再进到圈里再接着走，等于用这样的一些方便就可以让他更容易做好。基本上是这么一个方法。时间有限，我讲得很急，大家如果有些地方听的有些不细致我们以后再找机会。以后有机会希望会有更多交流，希望大家回去可以稍稍试一试，试试如果觉得对你能有启发的话你可以再多用。我觉得出家修，可能修法跟这个不一样，但是如果我们弘法的时候，或者有时候刚好赶到以前的一个比较大的情节的时候，也可以偶尔试一下。基本是这么一个。那我今天讲这个东西就讲这些，我非常感谢我们的组织者，佛学院，我们寺院还有县政府给提供这样一个机会跟大家有这样一个交流，希望我们大家在这里面能够有一点点获益。谢谢，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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