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

. . 就这样,我们乘坐上他的同学从西安开来的面包车,一路颠簸地直达了他们下乡时的地方——宝鸡县坪头乡鹪鹩沟大队。   ­

    一到队上，社员们象见到自己久别的亲人一样迎了上来，高兴地和大家一一握手，叫着他们的名字。有的知青变化大，乡亲们辨认好长时间才认出来。当年有些是村上的年轻小伙，现在也已是满头华发了。 ­好些后生不认识知青叔叔、阿姨，年长的就给这些孩子一个个地说着他们早已耳熟能详的名字。随后，村干部把村上希望小学的学生们集合起来，坐在一间教室里，给大家发送知青叔叔阿姨从西安带来的花生、瓜子、糖果，还有“喜之郎”果冻布丁这种电视广告上说的儿童美味。 ­

    开会前，又给每个孩子发送了自动铅笔和文具盒。孩子们的小手里拿着这些学生用具，小脸儿兴奋的红红的，眼睛亮闪闪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快乐，带点儿害羞似的互相对视着，逐又瞪大眼睛看着我们这些陌生面孔。 ­

  “同学们”，有个老师模样的人开始讲话了。“这些在咱这儿下过乡的知青叔叔阿姨们，今天特意从西安来看你们，并带来了他们省吃俭用攒下的两万元钱，支援咱们的希望小学！. . . . . .他们希望你们努力学习,将来成为对祖国对社会有用的人材!”他的讲话迎来了全体同学和在坐知青、社员们的热烈掌声，至此，我才明白了丈夫队上十七位同学回队的真实用意，是给村上希望小学捐款。心中油然生起一种敬意。 ­

   儿子和知青叔叔张在林上山去了，从山上回来时天已落黑。我一直十分担心，听说山上偶有野猪、狗熊之类的野兽出没，万一碰上怕有危险。丈夫和其他同学安慰我说：“没事儿，我们那时整天爬坡上山，耕地大都是在山上，从没出过事，再说动物再凶猛它也怕人，有他张叔叔在，绝对安全”。 ­直到看见他俩安全归来，才算松了口气。我问儿子怎么样？感觉如何？儿子笑了笑说：“真累呀！上上歇歇，上到顶一点劲儿都没了。”回过头对他父亲“爸，你们是怎么在这上面干活的呀？！. . . . . . ­

    回来的路上,儿子看着我说：“我现在知道我爸了，我知道他做事为什么那么有毅力了，———都是在这儿锻炼出来的！” ­归途中，又探望了来女儿家小住的老支书妻子。支书的妻子五十多岁，据说当年很漂亮，知青们都有这个印象。她一眼就认出了我丈夫，呼着他的名字，虽然都已有二十多年没见过面，得知我的身份时，急忙上前紧紧握住我的双手，一边流泪一边对我说：“他们把苦吃扎咧，他们在这儿受罪咧，他们这些知青好的很呀！ ”听着她发自肺腑的话语，看着老支书妻子眼中的泪水，我禁不住哽咽了，泪如泉涌。我在心里对她说：我也是个老知青，我也有那段艰苦的青春岁月；那段把生命交给山乡人民拼命干活的八百个日子，我们无愧于那个时代——那个特殊年代里磨砺和造就出的一代人，一个群体。我们曾用青春的热血、激情、汗水和泪水浇铸出一簇簇美丽的苦难之花和精神之花，以生命之大爱书写和祭奠着那段难忘的历史，无论日后有多苦，想想“知青”岁月，就不算苦，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收获，也是我们这代人真实的风骨。 ­

   坐在回家的车上，天空又下起了雨。我望着漫山的红叶，在绵绵秋雨的洗礼中显得格外红艳，它们在秋风中轻轻摇曳着，仿佛在向我们致意。渐渐地，我的眼里闪烁着无数个红色的星点.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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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九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