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

    “师父……”我低着头，立在下面。

    “你！过来！”我依言过来，她举起手，正要扇过来时，却停在半空，叹了口气，放了下来，“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啊！师父也是过来人……我们当官家舞伎的，再出息，也只能当别人的妾！你别以为师父年纪大，眼瞎了！何况，你才出道……唉！快快断了你这份痴心妄想吧！”

   “是……”我低头应道，心里却万分委屈：“凭什么这样！我们是彼此喜欢彼此……”

   “听话就好，好好跳好这两年，等位稳了，幸喜有个官家相中，当个妾氏，有个一男半女，就不必再当个戏子，毕竟名声不好!”说完，她喘气咳了起来。

   “……是”，我强忍着眼泪，“都听师父的话，师父请放心，您再服点药丸子，赶紧歇下吧！”说着，我正要去寻药，她却道：“不中用，老毛病了！”说着，她一面走到床辅那，宽衣躺下来。我也不去洗漱，脚步沉重地挪至对面床，和衣躺了下去。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心如潮水，久久不能入眠，刚有睡意要合上双眼时，门却被人敲得紧，闹醒了。师父倒爬起得比我快，披了衣服，去开门，还没开全，门竟被两个大汉冲开来，见我在床上，竟拖着我起来，囔道：“大夫人要见你！”

    师父吓呆了眼，却也缓上劲上前，道：“这……肯定是弄错什么了！”说着，要扯开他们拉我的手，其中一汉子，却笑道：“错不了！大夫人叫大家都在大堂上候着呢！”说着，拖着我就走，我一面走，一面回头呼救道：“师父……师父……救救我……救救我……”

师父见状，也不顾自己衣着不合时宜，胡乱系上，赶紧跟上来。

恰卯时，天欲破晓。脚无力，似被二人腾空架去，转两巷子，穿长廊，一路灯火通明，侧进大堂，堂内明烛高照，众奴列齐，正座上端坐着大夫人，着石榴色齐胸儒裙，丰姿威仪。底下两位姨娘各坐一侧，脸上全是看戏的神情。

   “你就是那位领舞的尤玉莲？”大夫人一脸怒容，鼻子“哼”了一下道。

   “是，不知夫人有何吩咐？”我一看这情形，顿知准没好事，忙跪了下来。

   “抬起头给我看看！”

 我听命，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惶惶不安地略为瞄了一下她，见她一脸嗔怒之色，“真是人间尤物啊！一脸的狐媚相！胆敢勾引上大少爷了！”

   听这话，心生蹊跷：“大光哥哥跟大夫人提过要娶我，就算没被允许，大夫人也不会当众如此动怒……”却只能连忙俯身底言道：“不敢……实在惶恐啊！”

   “不敢？哼！”

  这时，她的贴身丫鬟福花立即递上一张纸条呈到我面前，“这是什么？”

  我一瞧，心一惊：“这不是大光哥哥给我的条子吗？怎么会到这呢？我明明夹在书里的！”

 “幸亏小铃及早发现，要不还以为我人老昏花了，蒙在鼓里呢！”大夫人怒道。

 “小铃？”我心里惊异道，不由低头侧瞅了她一眼，她着红花半臂粉裙立在底下，这时上前回话道：“回大夫人，玉莲从小就爱跟大少爷私混一起，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昨日是我碰巧见到，那情形实在不敢详说！”

 “小铃——你怎可把自己的师妹说得如此不堪呢？！”师父在下面大叫道。

  左侧着桃花大袖衫的三姨娘连连咂着嘴巴笑道：“哟！张舞师？有其师，真是必有其徒啊！你说是吗？”向着右侧着黄花大袖衫二姨娘说。

  二姨娘正是张舞师的同门舞伎，听说当年两人争着入张府当小妾，却让不想让二姨娘入了先。

  二姨娘闲逸地摇着扇子，一听三姨娘如此道来，有意掩着红唇，大笑道：  “咦……想不到一把年纪了，还想故伎重施啊？勾引不了老爷就叫徒弟勾引少爷啊！”师父听了一脸尴尬，却也不能再语什么。

  大夫人一听，急气道：“你给我闭嘴！你们伎家出身的，哪个是好东西！”呛得二姨娘一脸白，立刻闭了嘴，眼往别处看，三姨娘看了，却暗自发笑。

  接着道：“今日，我就让你们这帮狗奴们知道，勾引少爷的下场，来个杀一敬百！”说着，门那边就来了两条大汉。

   “管家立刻除去她官伎户籍，卖给当今生意最好的春满楼！”

   “是，夫人！”管家一边候着道，“来人——把她带走！”正说着，那两大汉急急上来扯着我就走，我拼命地大叫：“不要……不要啊……大夫人，我冤枉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师父……师父啊……救救我……师父……”师父在一旁只能低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