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想

      吃早饭前，我和正在厨房里刷碗的老公商量，能否把把婆婆接过来待上两天。

      我五点半就起床了，下的面条，做了西红柿汤，炒了豆角鸡蛋，还放了个八角瓣，已经都放到一只不锈钢盆里凉上了。饭还没盛进碗，时间过了七点，我得先洗澡洗头发，然后我吃饭前还要先喂饱不足两周岁的小儿子。如果忙完这些再把孩子送到婆婆那边，肯定迟到。前天我下楼时七点半，把孩子送到婆婆家后又去单位，迟到了差不多十分钟，查考勤的已查过了，同事给我报的请假——前天是我请假十天后刚刚要上班，于是，我连忙又让同事帮着续了假，离开了，反正这段时间在单位上没事可干，当然也拿不到量化发放的工资，在单位上像一条闲肉，闲得难受时就悄悄地改篇没写好的小说，或者看看王安忆的《心灵世界》、张志春的《小说稗类》等刚入手的小说理论书。

      我让老公吃完早饭把孩子们送过去。老公是律师，八点半要去法院开庭，根本等不及孩子们吃完饭。我说，那就去把婆婆接过来吧。婆婆住在城北的老家，自盖楼房的三楼，差不多相当于阁楼的顶层，夏热冬冷。前天，因为要给公公六月六上坟，我和孩子们在婆婆家待了一天，晚上回来，发现小儿子浑身像沾了一层沙粒般长满了痱子。

      老公给婆婆打了电话。老家太热，小儿子一天长了一身痱子，这个理由够硬，婆婆同意过来我家住两天。

      我出门时，老公在接一个电话，十三岁的大儿子和十岁外甥还在吃饭。老公说，让两个大孩子看小儿子，然后他去接老母亲。

      开车在路上走了整整二十分钟，到达单位时好歹没迟到。打开电脑后，和周围的同事们打招呼，从包里拿出海南椰子糖榴莲糖让大家品尝，毕竟刚去海南走了一圈，带着孩子领着老人，没买回什么像样的纪念品。我的上司也从领导办公室里到了我们西厅格子间，正在空调前吹凉风，我趁机向他报个道，请他尝尝海南糖，他说自己不吃糖。我忙问他司法局的版面怎么样了，他说还是没戏。这就意味着，大领导说要让我开办的法律版面还可能要等，大领导说：“如果直接开办法律版面，司法局会直接把这版面拿来当自己的功劳，就更不会投费用开司法专版了。”大领导说得很有理，毕竟，法律版面就绕不开律师点评案件，律师终究是属于司法局的人员，以前，我办了五六年身边法律版面，司法局就有专人收集当期报纸，上级视察时，这就是司法局普法宣传的成果。说实话，那就像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抱去，我也很不爽。我同意等着，等着司法局先有专版投入，然后我再开办法律专版。司法专版方案我做了两种，陪着上司给司法局宣传科送了过去。现在，我等了快两个月了，司法局那边没有实质性进展，我也就还是白等着，没有具体工作可干，前面说过，当然也没有量化工资。同时，我的小儿还太小，得专人照顾，我上班就得请人照顾。让我上几乎没有工资的班，同时自掏腰包请人照顾孩子，还有上班的汽车和油钱，这赔本的事儿闹得我心里很堵。我想请一个月的假。现在正是暑假，大儿子放假在家，也需要陪啊。本来，我的上司同意了，但是当初支持我开办法律专版的大领导认为不妥，让我的直属上司和我谈谈，现在单位请事假有时间限制了，最多不能超过十天。于是，我先请假一周，后来急着去海南接母亲回来，又续请了三天。我前天需要再续假两天时，给他打了两次电话，他都没接，也没回，我从qq上给他留言，他仍旧没回复。我现在的这种咸肉状态，实在难招人喜欢。我有种无立锥之地的感觉。

       我想和大领导谈谈，我的法律版面到底怎么办。开还是不开？何时开？如果还要我等，那我就再请假。如果不准假，那我只能准备离职了。我不想辞职，宁愿等着辞退，至少还能发点解除劳动合同的经济补偿金，还可以办理失业保险，如果我主动辞职，就啥也没有了——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我的腿有点哆嗦，手有点发抖，腰上的皮肤冰凉，我，毕竟还是紧张的。多从二楼上到大领导所在的大楼，有种英勇就义般的绝决。我敲了敲大领导办公室的门，没有动静，又试着拧了一下门锁，锁着。我松一口气，逃回了二楼的格子间。又给大领导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有同事说，大领导可能出发或外出学习去了。我往单位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大领导今天并没有出发。那去了哪里？又有同事说，领导开会去了。我也不敢给大领导打手机了，她肯定很忙，不方便接电话吧。

       是的，既然我在单位仍无工作可干，大领导又不在，我这闲肉还在瞎耗啥？

       我下了楼，开出车。记起前段时间定下的阁楼地毯一直没去拿，就先去了趟商品街。地毯是拿上了，只是没买到固定地毯的专用胶带。我想到家居城买。那里还可以贴手机膜，我手一部旧手机已经第三次被孩子摔破屏了，需要贴个膜、装个套。地毯专用胶带没买到，家居城搬走了。一部新手机和一部旧手机都膜了玻璃钢化膜，没有我想像中的一样影响触感。

       到家时刚刚十点。从电梯里刚出来，我就听到小儿子在朝着门口喊妈妈，应该是他听到电梯上升的声音，就盼着妈妈回家吧。小脸上不知抹上了些什么黑色液体，脖子里积了些黑泥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