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

­感念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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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风吹走了无尽的流沙，却将最深厚的那部分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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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您神采奕奕地站在讲台上，一个陈旧的本夹内，呈着写满您心血的教案。您对我们说，之所以能成为我们的语文老师，是和您的初中语文老师分不开的。九年后，当我手捧教科书，迈上神圣的三尺讲台，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和您当年说的这句话几乎如出一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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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好久以来我都想写一篇纪念我们师生情感的文字。可是，我的笔为什么竟迟迟不前，搁置得几尽荒芜？还记得当年我的作文常常被您当作范文在班级朗读，然而，多年后，经过高中、大学更多文学知识积累的我，却为何感觉自己的文字是从未有过的苍白？是应了那句“大爱无言”吗？还是我们情同父女的师生情谊太深厚，任何语言在其面前都黯然失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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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那么就让您最疼爱的学生，您的另一个女儿，笔随心走，用这些不成文的碎字承载她内心深处永远写不尽的感激和深深的眷念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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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的我，1。35米的个子，小小的，瘦瘦的，却是班级里最天真活泼、学习成绩最优异的一个。我不知道，在您注视的目光里藏着多少怜惜与关爱，我只知道，我对您如同女儿对父亲般的依恋。我不知道，艰苦的日子中，您如何打理着生活的艰辛，我只知道，您的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着我那颗小小的心。我不知道，您对我的期望有多高，我只知道当我把第一名的好成绩呈在您的面前时，您那掩藏不住的惊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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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里，我的思绪有些零乱，感情难以自抑。那些往昔的岁月霎时间流转。老师，我还是当年那个梳着小短发，在您面前蹦蹦跳跳的小丫头吗？那个眨着小眼睛喜欢与您用眼神交流的小丫头吗？那个您当女儿来疼并引以为傲的小丫头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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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请让我平稳一下心情，让我慢慢梳理下思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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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您可曾记得，课堂上那个思维活跃的小女孩？每当一些难度大点的问题别人答不出时，您总是习惯地把目光投向我。那眼神里充满期待、充满鼓励、饱含希望。老师，我永远也忘不了您的眼睛。正是它的启迪，给我的思维打开了一扇智慧的窗。几乎每一次回答我都能得到您的赞许。我还记得您对我竖起的大拇指，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夸奖我“这儿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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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一篇作文，是回忆小学老师的。您大为赞赏。给同学们讲评时，您讲得那样细，好像那不是篇普通的中学生作文，而是一篇名家作品。有些语句，是我随意写出来的，您却指出它的精妙，这让我都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呢。您还在另一篇作文的评语里写道：“人小志大，精神可嘉，努力进取，前程远大!”这些，给了我多少动力、多少信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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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您虽然多年教语文，但您并不善于言辞。您常常默默地做着一些事情。早自习，当我们静静地温习功课时，您拿着条帚不发一言，默默地扫净值日生遗漏的死角。或者一缸一缸地给地面洒水。您根本不会知道，一个坐在最前排的小女孩静静地望您的背影，看着您的忙碌，她是怎样的心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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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办公桌抽屉甚至衣服口袋里常备一些药物。那个时代，医疗没有现在发达，药店也不象现在遍地都是。于是，同学们有个头疼脑热或胃肠炎症或擦伤扭伤，您都会在自己的“医疗袋”里拿出对症的药品来。我想，同学们都对您有一种深深的依赖。有您在身边，就觉得无比的踏实、无比的温暖。而我，对您的依赖更多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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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您还很年轻，喜欢打篮球。课间的时候，我喜欢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您打球。有一次，球滚到场外，恰巧您的女儿来找您。我看着她捡起球送到您的手里，我看到您一脸的慈爱。您知道吗？当时我真的嫉妒，我多希望那个给您拾球的女儿是我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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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学校有农场，每学期我们都要干一周多的农活。铲地呀、拔草呀、割豆子、收玉米什么的。可任我怎么细细地回想，也找不到一丁点儿疲惫的影子。仿佛每次劳动都象完成一项游戏那样轻松。老师，后来我是明白了的。因为我是班里最小的孩子，您总是给我分少少的任务，您的锄头、您的镰刀、您的双手也常常出现在我的田垄上。看别的班的老师背着手直着腰板走来走去监督学生干活，而您的腰却是弓着的。每一次劳动下来，您比我们都要累，您帮了这个帮那个。我在想，这些学生，在您的心里是不是都成了您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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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我也有想不明白的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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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次秋季越野赛，每班男女生各五名运动员。女队员很难选，您为什么不选我呢？还是临赛跑时一名女生临阵脱逃，我主动请求，您才让我上场。我跑的成绩不错，看得出您眼中的喜悦。可是，多年来，这个问题一直藏在我的心里：您为什么不先想到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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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次，学校考查同学们对规章制度的掌握，每班抽测几名学生答卷。您事先安排的几名学生里也没有我。测试那天，有准备的同学中一名缺席。看着您焦急的样子，我说：“老师，让我去吧。”当我们班以以全校最高分取得了这次测试的胜利时，您笑了，还特意拍了拍我的头。老师，您不知道吧，我好担心我们班拿不到好成绩，所以悄悄地把那些《守则》啊、《规范》啊，背了又背——虽然您没有让我准备。可是老师，您当时为什么不让我准备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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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您家有稻田，家里人手不够，您想找些同学帮着插秧。您真的问到我了。我不会插秧，但我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可到了插秧那天，您却没有通知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同学去了您家帮忙，我只知道，您又一次漏掉我了。您为什么不让我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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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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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我当年也是一个很害羞的小女孩啊！全然不象现在许多女生那样开朗、大方。这些小问题就那么在我小小的心房里收藏着、收藏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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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没有想到，当多年以后，我终于开口跟您提及的时候，您的答案却那么简单，又简单！您说：“我怎么舍得啊！你那时候那么小，我怎么舍得让你跑长跑，让你多干活？学校那些制度跟学习没什么关系，老师不舍得让你花精力去背那些东西……” 这是今年的正月我和爱人去您家拜望您，我们围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您脱口而出的答案。还需要探求什么呢？我一下子哽咽，比任何时候都更明了您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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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声音颤抖地说，“那时候越野赛马上就开跑了，一个女生却说什么也不上，是你自告奋勇，参加了比赛。这件事让老师特别感动，一辈子也忘不了！”说到这里，您加重了语气，说不下去了……其实，这么点小事，您不该这么记在心上的。那只是您最疼爱的学生在尽她所能回报您的关爱而尽的一点微薄之力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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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餐饭，我们吃了很长时间，共同回想那些岁月，却又都不敢言及太多。您说，你老师眼窝子浅，怕感情控制不住。我又何尝不是？即便现在，我一个人静静地涂写这些文字时，也是写写停停。情感的潮水漫卷过来，一再淹没我的笔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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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您说我是您的大女儿，您其他的三个女儿都是我的妹妹。您知道吗？我真的很想喊您一声“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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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教了我两年，初一初二也因此成了我学生时代最明亮的记忆。两年来，我得到了您多少关爱、多少扶助、多少鼓励？那些您教给我的知识和做人的道理已经沉淀在我的骨髓里，化作一生永恒的财富，无法丈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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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上初三，面对着与您分别，我的内心是无法言说的惶惑，我是多么留恋您，留恋我们的班级啊！我常常在放学后，一个人偷偷地溜到班级的窗前，找寻我们共同走过的点滴，也常常在课余的间隙悄悄看您与您新带的学生谈话，或者远远地望着您在球场上跑动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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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忘不了我把两年来积攒的全部零用钱，给您买了一个夹教案的大本夹。那是我从听您讲课的第一天开始，就久久埋藏的心愿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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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象着您带着崭新的它上课时的情景，想象着它伴随着您走过一个个从教的日子，想象着您欣慰而慈祥的笑……然而，这些想象竟因了我当初小女孩的腼腆而没能成为现实。我怎么会那么缺乏勇气啊！后来，这个本夹一直陪伴我多年，却在辗转求学中，不知道遗失在哪里了。今天想起来，心口依然疼痛，它成了我永远的遗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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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距离您教我的日子已有二十多年了。我也亲手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当我的学生们纷纷来看望我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您，总会不由自主地跟他们谈起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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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多希望再做一回您的学生，再次聆听您的谆谆教诲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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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3月16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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