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

 晓冰跺着脚上的雪爬上楼梯，3楼转角处，她跟诺郑重道了声晚安。上楼打开门，一愣，屋里亮着灯，卉在里面。晓冰看看表，才十点。

“卉卉？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又要折腾到半夜呢！”

  卉呆坐床上，目光散乱，一脸沮丧。

 “怎么了？你… …喝酒了？”晓冰闻到一股酒味。

卉抬起醉眼哼了一声，又耷了下脑袋。

 “这两个死丫头！”

“谁？怎么了？”

“两个死丫头酒喝多了争风吃醋，为了一个男生打起来了。”

卉气忿忿像似对晓冰又像似自言自语。

  “平时宝贝心肝的叫得甜，到了真章六亲不认！”

“本来还想去K歌呢，倒给两个死丫头搅得不欢而散，死丫头死丫头… …”

 卉两手扶着床帮，吐着满嘴酒气语无伦次的嘟囔一会，忽然抬头问晓冰：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平时你晚间也不出门呀。”

“哦，我出去吃了点东西，顺便去逛了逛。”

“你一人？”

“还有诺。”

“我猜嘛！我跑楼下好几趟，他房间一直没人。”

 卉醉眼迷离，目光落在晓冰手里的玫瑰上，盯了片刻，表情渐渐奇怪起来，她突然起身掀开门，一阵风的跑下楼。

“喂，这么晚了你还去哪？”卉没回答，紧接着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晓冰摇摇头，倒了杯水，坐下没喝几口，楼下又响起一阵杂沓脚步声，功夫不大，诺蹬蹬蹬跑上来，一进屋劈头就说：

“卉跑了！”

“什么？”

“她出走了。

“怎么会这样？”

  晓冰连忙掏出手机拨打卉，sorry,you dial telephone  has been turned off ……

  里面蹦出一连串系统提示音。

“她关机了。”

晓冰茫然的看着诺。

“没想到会这样，这怎么办呀？”诺表情懊恼。晓冰急了“还能怎么办，出去找呀！”“那我陪你一块去。”

俩人急匆匆跑下楼。

大雪已经厚厚的覆盖了地面，人踩过去，身后便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两个人沿着巷子一路找寻到大马路上，高校区不像繁华的商业中心，雪夜马路已是鲜见人影，偶尔有车辆小心翼翼碾过，屁股后留下两行孤独的雪水。

晓冰急切的东张西望，诺边走边说事情的经过：刚才卉跑来问我们两个在一起都干什么了，为什么还有玫瑰花，我看她浑身酒气就没吱声，不曾想她竟哭闹起来，说什么她这样喜欢我，我却三心二意，还说我脚踩两只船，我有点气恼，就说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她问我喜欢谁，我说是晓晓，她发会呆，随后嗷的一声哭着跑了。

晓冰顾不得埋怨，焦急的四处呼喊，看见远处有人影晃动，她便叫着卉的名字奔过去，没几步滑倒了，爬起来又是一跤，身上手上满是雪。晓冰坐在地上喘着气，爬山时的短暂愉悦已经消失殆尽，连日来的委屈、困惑、纠结却一起泛上心头，她索性不起来了，双手抱着腿，下颏抵着膝盖哭了起来。

诺安慰晓冰：“别急，卉不会有事的。”他弯腰拉起晓冰，拍打她身上的雪，把她拽到路边：“你这样黑天雪地东一头西一撞的不行，她可能坐车走了。”诺说：“你想想她都有可能去哪些地方，她跟谁接触最多。”晓冰想想也对，收住眼泪，掏出手机翻看号码，把能想到的跟她们关系都不错的人挨个拨了一通。果然，在拨第6个号码时有了收获，对方是曾经跟卉一起在晓冰学校学跳拉丁舞的男孩，他承认卉在他那儿。

“有了下落就好了。”诺如释重负。“不过卉怎么跑他那去了呢？好像那小子不太地道。”

晓冰想起那个男孩曾追求过卉，但他同时又跟几个女孩关系暧昧，卉说他太奶油太娘娘，嫌他缺少男人味又太花心对他一直不冷不热。

“还是去把她找回来吧。”晓冰忧心忡忡，“卉喝了酒，万一那个男孩趁机做出不利于卉的事情来咋办？”

   “嗯，是的，那就赶快走吧！”诺拦了一部的士她们奔了过去。

男孩住处并不远，过了高校区拐两个弯就到了江边一个大院。大院门口竖着个牌子：某某干休所。原来也是个衙内！诺心里嘀咕。上楼敲开门，一个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出现在门口，卉绷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晓冰上前劝说她回去，好说歹说卉就是不肯走。磨了半天，诺忍不住也上前帮着劝：“卉卉要听话啊，有什么事咱回去慢慢说，别让人家笑话。”

 听诺这么一说卉又依依呀呀哭了起来。奶油小生带着敌视的目光横了诺一眼，不无挖苦的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布鲁斯•.诺？还咱咱的。”他撇着嘴，娘娘腔十足：“欺负了人家嘛，你还想怎么样啊？想来一出英雄救美啊？还轮不到你呢，我刚刚哄好了人家，人家都说不回去了，你们走人吧。”

 他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说完坐在卉的旁边百般讨好哄劝。

 诺厌恶的皱起眉头，他曾听卉说起过奶油小生，多少知道点他的滥事，他心里本来就别扭，听了娘娘腔的一通数落更觉着窝火，他没好气的冲着奶油：“说什么呢你？我怎么欺负她了？你知道个屁！娘们声娘们气的。”

奶油小生气急败坏，指着诺：“你……你怎么说话呢你？真是粗鄙之极，亏你也是喝过墨水的，有辱斯文……”

 啪！奶油话音未落，诺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卉止住了哭，酒也醒了一半。诺指着奶油鼻子：“你少他娘的在这跟我装文明，你也配！我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不男不女的样子！”

 奶油脸色煞白，对诺嚷嚷：“你你你…..你想干嘛？耍横啊？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立刻消失，否则我要报警了。”说着伸手就要把诺往门口推。诺侧身扯住奶油袖子，就势一拉，脚下一跘，倒把奶油弄了个大彳亍。奶油恼羞成怒，又要伸手，卉从沙发上站起身，冲他俩喊了一声：“行了，你们！都给我住手！”她抹了把眼泪对身边的晓冰说：“你也不用劝我了，劝也白劝，我不会回去的，你们走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晓冰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此情景，卉今晚是铁了心不回去了，无奈，她拽着诺向门口走去。诺回身指着奶油：“听好了，卉在这儿，你给我放规矩点，有什么差错我饶不了你！”  

 回到住处已是凌晨2点了，晓冰又惊又气又冷又怕，躺在床上忍不住又掉下眼泪。诺不停的安慰她，怕她害怕，下楼拿来吉他厮守在她身边，晓冰逐渐平静下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诺轻抚琴弦，望着渐渐沉睡的晓冰，眼睛凝固在她的脸上。 这是一张东方乌苏拉·安德斯的面孔，又有着江南人特有的潜质，白皙、细腻、端庄，个性张扬的嘴角，长长的睫毛，弯弯的柳眉，无一不透着独特的迷人韵味。诺盯着晓冰披落枕边上的松软秀发，想起了艾伯尔的“阅读中的少女。”他曾经不止一次在心里把晓冰跟卉做过比较，卉的美艳最初确实打动过他，可行事简单、性格外向的卉却属于那种“不耐读”的人，而含蓄内敛、清纯文静的晓冰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女孩。他想到要把眼前的女孩长期“阅读”下去，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诺心里叹口气，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好事多磨！他望着晓冰娃娃似的熟睡的脸，心里说：睡吧，我的梦中女孩，我要用琴声伴你去海角天涯。

 晓冰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睁眼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玫瑰，猛然想起夜里发生的事，一翻身坐起来。诺坐在附近轻轻拨弄着吉他，微笑着对晓冰点点头。

“醒了？”

“你没去睡？”

 诺嗯了一声，放下吉他，伸个懒腰：“心情好些了吧？”

 晓冰抬头看看外面，雪霁天晴，回头望着身边的诺，突然惶恐的指着他，“你的手——”

 诺抬起手，两个指尖带着斑斑血迹。

“没事。”

“你弹了一夜？”

 诺点点头。

“你就这样坐着的？没回去睡觉？”

“嗯，我怕你害怕，不放心，没走。”

 晓冰心里一热，眼睛潮湿了。她没想到这个纯情的男孩竟会这么执着。她被诺深深感动了。

 阳光冒了出来，岳麓山披着满山洁白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远处响起了轮船汽笛声，湘江迎来了新的忙碌一天。

 多想能留住这份纯白啊！晓冰望着窗外，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