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尘【武侠小说】

个人日记

 


 

 
文图/雨韵
 

    阳光淡泊。
    屋里，四人衣著各异。一黑一白一灰一红，画面如此绝秀山色。
    光泽柔润。但他们有一点相似之处，面部表情均略显惨淡。
    桌上有酒有菜，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三个人看着吉雪生，他不说话，没人说话。
    静。静得屋里没有一点人气，时光一点一点悄悄流走。
    良久，吉雪生开口，开口前，目光在每人脸上巡视，表情一变，极力克制一下自己，声音依旧朗朗，响若洪钟道：讲个故事给你们。
    司马恭和青青平静如初，丝毫没有表示，而东风被东风吹动一样。
    几年前，有人掀起血雨腥风，杀戳顿起，江湖出现一危险人物，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毒手判官”。他利欲熏心，为独霸武林，大开杀戒，一路披荆斩棘，踩着尸身走，顺我者死，逆我者更死。
    所杀之人本都不该死，无论谁。
    只可惜，因急于求进，毒手判官犯下致命错误，瞻前没顾后。有血气之人无奈，无无奈，群起推举一个老拳师为首，联合正派人士。这些人不但骨头硬，武功绝伦，而且经验丰富。任他毒手判官再机智狡猾狠辣，怎奈单丝不成线，最后，被这伙人逼及，流窜于穷山恶水中。
    毒手判官只有往前，既没有退路让他选择。后退只有更危险，更可怕。他知道身后众目睽睽，虽然看不到，他能感觉，感觉有锋利钢刃离脖颈咫尺，只要一伸手。
    因为他当时就是这样杀人的，眼红了，没了人性。
    逃亡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恐惧，忧虑，饥渴，疲惫，忏悔，像无数鞭子抽。
    他躲不过，之前凶残成性太过。
    他只有往深处走。
    黑暗无边无际，但完全身不由己。
    进了穷山恶水，等于野兽掉进陷阱。
    毒手判官不敢再去想，要是多想想，很可能崩溃，甚至发疯，但是还是想起了妻儿。
    是他对独霸武林熏心，超越了他对妻儿的狂热。
    他不想死了。
    黑暗变成一种奇异的灰色。 
    但他已经不能主宰自己，当武林人士发现他时候，他只剩微弱喘息。 声音是痛苦的，一种充满恐惧痛苦，也是接近死亡痛苦。
    这痛苦是伪装不来的。
    有人眼红，抢将上去，老拳师挡不住，人们疯了，不是现在疯的，当他们亲人在毒手判官淫威下魂散，那时就已经疯了。一剑一刀一剑一刀，鲜血冒着泡沫飞溅，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他脸上肌肉还抽搐，眼珠却死鱼般凸起。
    这个死法让他肯定不瞑目。
    这个死法让很多人不解恨。
    后来发生的事更让老拳师想不到，无论谁都想不到。
    事实，应验了一句话“夜黑杀人夜，风大放火天”。一柱火光冲天，照射二十里外通红，泼血一样，大火连续持续五天五夜。毒手判官家园烧成一片平地。
    这件事不是武林疑案，血债血还固然重要，也不至于伤及太多无辜。后来老拳师不忍，明察暗访，确定消息，毒手判官唯一儿子被老管家带走，后，隐姓埋名。
    带走他的管家叫燕子剪，也是誉满江湖成名人物。
    为报仇，燕子剪千转万绕找到老拳师一个朋友，之前这朋友是他们共同朋友，道明原委，让毒手判官儿子潜伏老拳师身边学武，伺机报仇雪恨，这朋友不应，燕子剪竟跳起来剪断这个朋友一个儿子的脖子，又冲向他另一个儿子，直到这个朋友答应为止。
    朋友对朋友对朋友。
    之后，燕子剪忽然跃起，像一条跃出水面飞鱼，一头撞向院内一条青石，顿时脑浆迸裂，血腥味横行。
    如若不是经历，没人相信这是真的。
    的确是。
    武林中讲道义，这个朋友应了承诺。
    一个人若真迷失自己，那么除了他自己外，还有谁能找得到自己呢？
    冤冤相报何时了？
    吉雪生话一顿，刀切一样止住。
    任何人听到这段话，应该会为之动容。司马恭却似乎听一个事不干己，毫无可信的事，或者他根本没有听到，清丽冰冷面容，依旧丝毫没有表示，依旧平静如水。
    而对东风而言，师傅讲的就是一个故事。
    吉雪生开始动，手伸向酒杯，酒杯是满的，他却只浅浅啜一口。
    司马恭坐在吉雪生对面，眼皮厚着，浑身石膏雕塑样苍白。没见吉雪生动作，一根筷子轻飘飘，在疾风中向司马恭飞去，司马恭本是无心向天，倚椅而坐，此时双手忽然双掌合十，那根筷子竟像受了一种吸力，抖了抖，平稳落入两掌之中。司马恭看也不看，把筷子放到桌面，直起身行，飘然而去。
    吉雪生望着司马恭背影，渐渐离去。忧郁，闪电般浮上面颊，摇摇头，叹气。再摇摇头，再叹气。
    一阵沉默，沉默的令人窒息。
    吉雪生耸然动容不是这些。司马恭身手远远超过他想象，而且有些诡秘，不像他传授武功。这些都是在流光电火间。他的表情愈加沉重。
    司马恭毕竟年幼，阅历浅，他也犯了天大错误，该隐瞒的却暴露了。
    武林中积怨到底有多深？
    人要想努力去做一件事情，一定能成功。
    吉雪生没有吃饭意思，他把目光投向东风，东风洒脱豪放，的确说不谙世事，他心里还没藏住的心事。
    吉雪生道：东风吃饭吧。
    东风嘻嘻一笑道：师傅不吃我不吃。
    东风又嘻嘻一笑说：师傅，我有好多不懂？
    吉雪生道：不懂就是懂了，慢慢深悟吧。
    青青道：爹，你看看师弟笑容如花，和师兄截然正相反。
    笑，那是因为心里充满阳光。
    吉雪生没回答青青，却反问东风，道：孩子，愿不愿和我习武？
    东风有些激动，笑不出声了。
    吉雪生不容东风什么，道：你随我来。
    穿过东厢房角门，走完曲径小路，穿过幽密丛林，再爬一个坡，先是听到流水声淙淙。
    四面翠绿，万千垂柳，柳梢摇曳，晃人心醉。透过绿帐似的间隙，可见那条河，河水在阳光下跳荡，堆银叠翠一般，一个人如果能在这儿静静坐一坐，一定能忘掉所有烦恼。
    还有风，还有鸟鸣。
    想不到这儿会有这么一块美丽安静地方。
    东风想不到，他想不到的事情很多，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这个地方是青青练武地方，吉雪生把司马恭和青青分开传授武功，他们之间都有自己的秘密天地。
    师傅却把他领到属于青青的天地。
    东风是跟在师傅后面的。青青是跟在东风后面的。 
    等师傅停下脚步，东风站住，师傅没转过身，话却迎面递过来：东风，靠人不如靠自己，做事须用心，回归自然，想笑就笑。说着，师傅径直去了。
    东风摸摸后脑勺。他心静，但堤岸不在静，一只水鸟落在他脚下，摇头晃脑抖动羽毛。不远处一片芦苇丛里，藏着一双饥饿眼睛，正朝这方窥视。
    这个人是司马恭。
    青青好心情。
    青青好心情，是因为终于有人让她愉悦地笑。  
    这笑也是他爹希望看到的，也因为青青接近了该笑的年龄。
    东风没回头，感知青青在。青青望着身前东风，把头上红色丝带一扯，一头柔发泉水般披散开，有风来，在风里舞动不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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