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如瓷

­

­

故事一：冬天开始，夏天结束的爱情 ­

       04年的一个冬日，我的工厂终于生产出了第一批产品，为了尽快的打开市场，我马上安排连夜装车，出发时已是夜里十点了。 ­

      第一次坐在货车的驾驶楼里那个滋味真的不好受，颠簸，噪音让人根本无法入睡，更可怕的是我忘记了带件棉大衣，疾驶的货车四面透风，那个冷啊！让我永生难忘！ ­

      就这样在车上忍受了一夜的折磨，天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病了，发高烧，头痛欲裂，浑身无力。我再也支撑不住了，就让同行的人带车把货给客户送去，我自己就近找了一家医院去输液。 ­

      小小，你就这样走进了我的视线。苗条的身材，一身洁白的护士服，白净的瓜子脸上红红的嘴唇格外醒目好看。但是最让我难以忘记的是你的一双浅蓝色的大眼睛，天空一样的颜色，给我的感觉是那么的纯净，那么的一尘不染。 ­

       当时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因为我看到你用关切的眼神频频的探询我。一夜未眠，再加上高烧，我浑身发抖，实在难以坐在沙发上打完吊瓶，就提出能不能给我找张床让我躺一躺。我知道这个要求大概很难满足，不过我寄希望你可以给我拿个被子过来，那样我也可以在沙发上躺一躺。你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左手举起我的吊瓶，右手把我从沙发上搀起来然后说：那你跟我上楼吧！说这话的时候你是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好听的声音加上你身上淡淡香水味使我觉得病好像一下好了许多。 ­

      上楼以后我才知道那是你的值班室，你房间内一点也没有医院里那股刺鼻的消毒液味，而是散发着淡淡的和你身上一样好闻的香水味，让我恍惚间仿佛有一种回家的感觉，看着你洁净的床我犹豫了一下说：小妹妹，回头不会让我洗床单吧！你嫣然一笑：你愿意就洗呗！然后命令我脱了外衣躺下！又困又乏的我不知怎么着就沉沉的睡着了....... ­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你蓝蓝的大眼睛，原来你也在专注的盯着我，看我醒来你有点不好意思，脸上飘来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红晕。我发现我睡着后你还给我特意灌了一个暖水袋放在了我的手上，那一刻我内心突然涌上来一股暖暖的异样的情绪，再加上我的烧也退了，身体轻松了许多，所以话也就多了，我们开始聊，你总喜欢笑，很灿烂的那一种笑。从谈话中我了解到你叫晓晓，今年22，毕业以后一直干护士，在家你最小，家就在医院不远。 ­

       两瓶吊针很快就打完了，你说明天我最好接着来打，白天还是你的班，然后你又告诉我你们医院附近有家宾馆我可以去那儿住。临走时你给了我两片阿司匹林，嘱咐我夜里如果发烧就吃一片，我给了你一张名片，顺便要了你的电话。 ­

       货卸下了，款正好没有结清，我让同事跟着货车先回去了，自己住下来等着明天拿钱再走，晚上一个人躺在空空的房间里，不知怎么着脑海里总是晃着你的影子，那灿烂的笑，那纯纯的浅蓝色的眸子，搅的我心神不宁，无形中竟然冲淡了我对妻儿的思念，我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熄灯、闭眼、睡觉。 ­

       第二天起床感觉确实还是有点发烧，心想还是接着打一针吧，就草草的吃了点早饭然后朝医院走去，在路上我拨了你的电话看你是不是在班上，我感觉第一声铃声还没有落下你就接起了电话：“是你，好点了吗？”听着你关切的问候，我突然很感动，心一下和你没有了距离。输完吊瓶后我们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叫你“小小”甚至还“命令”你给我打开水洗了洗头，一切显得那么自然，仿佛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

       中午我说请你吃饭，你说时间来不及，看我有点失望的样子你改口说：“那我下午请假吧，反正也不忙，陪你在市里转转，免得你走丢了，呵呵！”那顿饭吃得很安静，你只是用你那双浅蓝的大眼睛静静的望着我，听我一个人在那儿说，有时使劲的点着头，一脸的崇拜和羡慕。那个下午你带我去了很多地方：公园、码头、渔港...... 在千里之外的陌生的城市，有你的陪伴，我真的很快乐。在分手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接到你的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你灿烂的笑声，而我每次去你那儿你都会安排好时间来陪我，使我免除了出门在外的寂寞。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 ­

      转眼到了来年夏天， 夏天是吃海鲜的日子，这一次我们驱车去了一个离市里几十公里外的渔村，吃过海鲜以后我们还在渔民的船上垂钓，玩的不亦悦乎，回来时已是万家灯火，黑暗中看着你被风吹起的长发我忽然觉得有点不舍！而你的眸中也分明有种异样的东西闪着光亮！ ­

      这以后的时间我们相聚时不再乱跑，而是更多的时间静静的坐在茶楼里，或是公园的长凳上而你开始自然的挎着我的胳膊，我的心也开始迷乱。直到那一次我送你到家门口时，你忽然转身用你柔软的双臂紧紧地环抱住我的腰身喃喃的急切的说：“我爱你！我爱你！”我没有动，只是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你的长发，“你喜欢我吗？”你恳求的问！我点点头，“那你带我走吧，我有护士资格证，在你那边可以找到工作，不用你养我的！”我无言，那一刻恨死了自己。喉咙里像有根刺让我难以出声，你感觉到了我的沉默，但没有放手，只是开始轻轻的啜泣。我知道我使你失望，使你伤心，可又有谁知道我艰难的心...... ­

       其实这以前你已告诉我你有男朋友了，他很爱你，拼命的追求你，只是你不喜欢他太孩子气，没有主见，对你百依百顺，甚至出门去哪儿，坐什么车，吃什么饭，你不说他都拿不定主意，而你又偏偏喜欢依赖于人，所以你总觉得和他在一起很累，没有安全感。 ­

       我们在你家门前的街道上走了十几个来回，我给你讲了好多好多我的事情，也撒了一些善意的谎言，分手时我给了你一个拥抱，又轻轻的刮了一下你的鼻头，你终于破涕为笑..... ­

       这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我骗你说那边的业务不做了，所以没有机会去了，你半信半疑，但也不追究。我仍然会经常接到你的电话和短信，我很开心，在你结婚的当天我给你发了一个长长的短信送去我的祝福，因为怕给你招来麻烦，短信是用英文写的，我知道只有你看得懂...... ­

       我仍然去你的城市，只是少了你的陪伴，一个人徜徉于都市街头，身边虽人流如潮却感觉有说不出的遥远，那些被你的眸光照亮的日子，那些因你的笑声快乐的日子，像电影一样总在我的眼前播放，历历在目。华灯初上，走在熟悉的小街上，两旁的花坛、树木一切依旧，而我——再也牵不到你的手...... ­

­

                         故事二：你是我冬天里的一团火 ­

      2000年的下半年，我因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朋友帮忙而惹上了官司，朋友躲了，无奈之下我也慌忙“出逃”。我另一朋友有一客车常年跑北方这个大都市，所以在这儿成了一个家，这次我就随他来到了这儿，也就让我认识了玲玲，一个充满北方豪气的女孩子。 ­

      初次来到这座名城时心里充满了好奇，天天往外跑，但时间一长难免乏味，变得无所事事。朋友老婆的一个老表有一部依维柯客车，专门跑附近的一个城市，每天一个来回，朋友就说你也没事，又有执照，帮着开开车吧。我正憋的要死呢，听说有这好事，想都不想就答应了。玲玲就在这辆车上售票，那一年她20岁，170的高挑个，眼睛大而亮，睫毛出奇的长，让人开始觉得是假的但其实是真的，嘴唇略厚但性感，浑身充满了青春的朝气。最吸引我的是她的笑声，很脆很亮很真实很好听，很有感染力。 ­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在这儿我一住就是两个月。和玲玲从陌生到熟悉到形影不离我们俩简直就没有分开过。每天收车后我们就一起去吃饭、去拼酒、去KTV、去蹦迪，玲玲喜欢介绍我认识她的一帮狐朋狗友，男男女女大家热闹极了，她总是抱着我的胳膊给别人做介绍：“这是我哥”有时还要加一句：“我亲哥，真的!”让我觉得又好笑又温暖，我这人喝酒是海量，他们这帮人没有我的对手，歌唱的也相当不错，蹦迪更不用说了，我是“舞林高手” ­

所以他们这帮年轻人特佩服我，玲玲更是五体投地，总喜欢夸张的大叫：“哇塞！你老人家好好厉害”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就快过年了，玲玲的友情如火焰般点燃了我的每一个晨昏，温暖了我的这个冬天，我乐不思蜀。又因为那件事一直没有处理好，所以我决定不回去了，在这儿过年。其实我和玲玲已经商量好了过年的时候去哈尔滨滑雪，看冰灯。玲玲更是兴奋不已，天天念叨着日子怎么这么慢啊！还专门买了一件火红的羽绒服准备去哈尔滨时穿，看得出来她对这次出行充满了期待。 ­

      就在离春节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我接到家里大哥的电话，大哥告诉我事情已经协商好，一切按我的条件达到我的满意，让我马上回去处理这件事，接着母亲也打电话，妻子也打电话催我回去，妻子在电话里说：“回来吧，自从我们结婚后还没有一个春节我们一家分开过，这次我们也不能分开，以后永远都不分开！”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浑身的疲惫，像一个漂泊多年的游子终于看到了家的灯光，回家如今突然成了我全部的念头和寄托。只是想起我辜负了玲玲的一番情意使我不忍。原谅我吧玲玲，命中注定我是一只鸟，从哪里来，必须还要飞回到哪儿去...... ­

       我没有告诉玲玲，怕她难过，虽然我内心里对她依依不舍，但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这样的结局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我偷偷和朋友说好明天一早坐他的车回家，行李晚上他就先给我拿到车上去了。 ­

       第二天一早，天空莫名的飘起了雪花，起床后我故意绕了一个大圈，在将要发车前的十分钟我才来到车站，就在我即将登上车门的那一刻，我忽然听到一个熟悉急切而略带哭声的声音：“哥、哥”，我心里猛一抖，还没等我转过身来，一个火红的身影就一下扑到我的怀里，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衣服，玲玲抬起脸时已是泪流满面：“你去那里哥？你要走吗？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滑雪的吗？哥，你为什么骗我？”一连串的发问让我无言以对，我试图解释，但玲玲根本不听，紧紧的抱住我就是不松手，就一个要求：要吗我留下，要吗带她一起走。她的力气好大，几个人也拉不开她。发车的时间已过了，玲玲还是不放手，眼泪抹的我浑身都是，把她自己的头发也打湿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玲玲流泪，而且这么的伤心，我不知道玲玲对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不是总喊我哥吗？不是整天对我嘻嘻哈哈吗？看着痛哭中的玲玲，看着她那无助的眼神，我的心也一片一片的碎了，差一点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而改变了主意。 ­

       折腾了有30分钟，大家都筋疲力尽了，最后我发誓过了年我就回来，还带她一起去滑雪，朋友也保证一定把我带回来玲玲才慢慢放开了手，我帮她擦掉脸上的泪，嘱咐她在家好好听话等我回来，我以为我掩饰的很好，但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很空洞很苍白很遥远。 ­

       车开动了，玲玲一直在后边跟着直到拐过一个弯，她才在街角的一个电话亭旁站下，目送着我，没有挥手，也没有转身，任漫天飘舞的雪花落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四周一片雪白，只有玲玲身上那件火红的羽绒服如一团燃烧的火，占据了我的整个视线，直到从我的视野里消失。 ­

       在以后很长一段岁月里，这火红火红的颜色时时出现在我的梦里，灼痛我的眼，灼痛我的心....... ­

­

                             08年10月2日­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