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静逐

那些柔软的片段

            好长时间没有写点东西的冲动了，美其名曰宁缺毋滥，其实不过是给懒惰找一个冠冕堂皇

            的理由；说是远离文艺，要真实地生活，其实是已麻木，无视那些美好的瞬间；给怯懦一个遮

            挡的屏障，心安理得地缩回你的安乐窝里；这样的直面让你惭愧，你是否会一如既往死性不改？

            罢了，即使不喜欢这样，过不上几天你又会说服自己接受本来的样子。

           还是说点想说的吧。

           那天，梦到母亲走了，想她了，胸口疼得不敢再哭，过了一会又再哭得疼.......一直以为母亲

           的身体强于父亲，谁知让我们惊慌的却先是她。已近八旬的母亲，老了，像个孩子。

           带母亲去医院复查。父亲要母亲穿得暖和些。数了数从里到外母亲穿了六层衣服，我劝她别穿得

           太厚会累，父亲说母亲身体弱，怕冷。母亲在毛衣外面穿上羽绒袄，边系外面的羊毛坎肩边说，

           扣子不好用回来换了它。那是精致的中式小盘扣，给她系好两个的时候，她的手还在最初的那一

          个上摸索着往里扣，于我轻而易举的事情，母亲做起来费劲了。

          父亲等母亲坐好了给她关上车门。

          到了医院，父亲说他去挂号先走了， 我下车听到母亲叫“我怎么下？”回到家时，帮母亲从外面

          打开车门，告诉她哪儿是车把手，怎么用。我没问母亲学会没有，她依然是原来那个刚强隐忍的母

          亲，发白了，腿弯了，扶着楼梯的手承担身体大部分的重量也不让人搀。

          母亲还是曾经的母亲，伸手就有可以为别人做一点的事。做血常规检查，给她在偏僻的窗口排队，前面

          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概是自己来的，一手按住刚抽完血压在胳膊上的棉球，半边衣服掉了

          下来，母亲从身后为他披好，又转到前面整理得不会再有问题，才坐下来。她，本来是该受照顾的

          病人，可是又那么乖，一动不动坐在那儿等我拿化验单，等我找好检查的科室回来叫她。

          晚上哥哥姐姐都回到家，围坐在母亲的火炕上。物是人非又像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几次说“我们的

          孩子，都好”，一辈子既不论人是非又不善言辞的母亲，简单的几个字让我们知道她的满足。

         下午离家父亲再三催我睡一会，母亲接连问了两次，不是明天走吗？每一次回家刚安顿好，她就会问

         我什么时候离开已成习惯，她要预先知道我待在家里的时间。父亲嗔怪“已经在家两天了，还要让她

         住啊”，母亲不再言语，我也只笑不答。后视镜里看到急匆匆要赶过来却力不从心的母亲，止不住

         的痛已无法回答寒风中的父亲“回家打电话”，本想跟母亲好好打个招呼也不敢再等，关上窗逃一般

         地离开。怕在他们面前流的泪，像不知藏在哪儿的小泉子，想起来就往外冒。第二次离家的时候，情

         绪平稳了很多，说不上三句话深处又有呜咽的冲涌，再三叮嘱他们好好照顾自己。走出好远，仍能看到

         后视镜里母亲小小的身影。

             母亲住院，周末到她身边的时候已近七点，没说几句话几次催促哥哥带我们去吃饭，我们走一次她下

             床送一次。我的母亲，对她的孩子像对客人，哥哥笑她是病房里的半个护士，不是给这个人倒水就是

             给那个人盖好被子。本想在医院陪母亲一晚，哥哥说明天出院坚持一定得他才行。

             准备午饭等待回家的母亲和哥哥，在院子里来回穿梭意识到由里到外的安宁的时候，酸涩不由自主地溢

             满整个人。“人到底为什么而活”一闪而过，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让我不知身在何处。

         舍不得母亲，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离开母亲。

         父亲母亲，千言万语也难以道尽对你们的依恋，我想一直陪着你们，只是不知道这个“一直”还

         会有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