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个惊喜

个人日记

     丝袜对于女人有着魔幻般的美化力量。这是乔虹的老公林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时乔虹和林志还在同一个单位,彼此间朝夕未离。有一天乔虹注意到他老公的电脑里藏着一些丝袜美女的图片,并且还明目张胆地铺在电脑桌面上。乔虹就有些不悦,她指着那些搔首弄姿的图片对林志说,你思想有些问题了。林志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反驳道,什么问题,我这是欣赏一种美。看着乔虹生气的神色,他咧嘴一笑,什么时候你也穿上丝袜试试,他说,丝袜对于女人有着魔幻般的美化力量。                                             

 乔虹当时嗤之以鼻,她认为这是老公为他个人的不良嗜好编织的一个幌子。

可现在乔虹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精辟。因为此时她的腿上就笼着一双丝袜。一双黑色的长统丝袜,神秘而妖艳,将她的两条腿修饰得又光滑又圆润,散发着一股撩人的魅惑。

这是乔虹第一次穿上丝袜,这双丝袜是她早上刚刚从街上的衣帽店里买来的。乔虹从商店一回家就脱掉厚大的长裤,将那双丝袜打开,然后面对镜子缓缓地套在自己的腿上。这个过程细微而奇妙,乔虹恍然觉得自己犹如春天里的笋子,慢慢蜕掉层层厚实的皮壳,最后成为一根青翠鲜亮的竹条。

乔虹从落地的穿衣镜里顾盼着那双腿,目光在流畅柔美的线条上起伏,一时间她竟有些迷离,怎么会,她喃喃道,一双丝袜,怎么,怎么就让人变了样。她又将身子向左向右侧转了一次,结果都令人心动。乔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弯起了浅浅的笑意,同时有一抹绯红也悄然爬上她的双颊。

乔虹很奇怪内心的那种感觉,说不清是喜悦还是羞涩。不管怎样,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那是在年华像鲜花一样绽放时曾经有过。乔虹没有过多地细想,她得去做另外一件事。她掏出手机,开始拨打丈夫的电话。

什么事啊,老婆。电话那头林志的声音响起。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忘记了?乔虹柔柔地问。

什么日子……对方似乎想了一下,今天不就是周五吗?末了又急急补上一句,我这次不回来了,单位有要紧的事等着去做。

乔虹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心里明白他又在找借口。自从林志调到另一个单位之后,总是聚少离多。好不容易盼个周末,林志每次都以各种理由开脱。乔虹的 心里不由得浮起了一丝悲凉,人说七年之痒,结婚还没到七年,就已到了艰难的瓶颈之际吗?虽然这样想着,乔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要说的话。

她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听到电话里传来丈夫的一声讶异,乔虹淡淡地埋怨道,你可以忘记老婆,却不能忘掉自己的生日。

电话那头立时陷入一片寂然。或许因为尴尬,或许有所触动。过了一会儿,林志的声音才缓缓地传来,那,那我回来一趟吧。

嗯,乔虹应了一声,她说,你回来,我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啊?林志的兴致似乎被点燃了,忙不迭地追问。

乔虹睨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笑意再度染上嘴角。她对着电话腻声地说,你回来不就知道了。

 

天光快要擦黑的时候,林志从百里之外赶回了家。当时乔虹正在厨房里洗菜。林志推开虚掩的门,没看见乔虹,就喊了几下她的名字,乔虹背对着厅堂哎了一声。林志的目光穿过厅堂与厨房的过道,就看到了水池边那副优美动人的背影,那双纤侬有致的美腿在橘黄的灯光下闪耀着直摄人心的光芒。林志刹那间有了些愣怔。

乔虹转过身,看到丈夫还提着行李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她噗哧一声笑了,怎么啦,认不出你老婆来了?

林志将行李往屋角一放,轻声笑了笑,你还别说,真差点没认出来,我还以为进错了门呢。说着他来到厨房,来到乔虹的身后,你怎么想着穿上丝袜了啊,他眼睛盯着那双黑丝紧裹的腿,喉节明显地滑动了几下,他说,以前可从来没见你穿过呢。

今天不是穿了吗?乔虹扭过头来,她朝林志调皮地扬了扬眉头,怎么样,好看不?

林志点点头,他绕到乔虹的身前,伸手在乔虹的脸上摸了摸,打趣地说,野百合也有春天,我老婆也有美丽动人的时候嘛。

你老婆才不是野百合,乔虹推开林志的手,白了他一眼,而且也并不丑,只是平常没时间打扮罢了。说着她勾下头,择着手里的菜叶,低低说道,要说有春天,那也是为你准备的春天。

林志一时没领会意思,诧异的问,怎么变成我的春天了?

乔虹抬头瞟了林志一眼,脸上忽地飞起一丝羞红,你原来不是望盼我穿上丝袜吗?今天就穿给你看看……

林志的眼里掠过一片水草般的异彩,他趋前一步,双擘搂上乔虹的腰,嘴也向乔虹的耳畔凑过去,他的声音暖暖地,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生日惊喜吧。

乔虹伸手在老公的胳膊上轻轻地一掐,笑吟吟地说,你还不笨嘛。

 

夜里,乔虹为林志的狂热感到吃惊。

准备睡觉的时候,乔虹刚刚拉灭客厅的电灯,站在她身后的林志突然一改原来的斯文,上前一步将她拦腰抱起,然后迫不及待地迈向睡房。乔虹让这突兀的举措弄得有些惶乱,她瞪大着眼睛看着林志,看着喷着酒气和粗气的丈夫撞开房门,然后将她摔放在床上。

乔虹的心口如有小鹿般乱撞,她红着脸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一阵狂风暴雨的降临。

迷乱中乔虹感觉丈夫的手带着某种焦渴,从她的衣领开始,连拉带拽地在解除她身子的外饰,当那双手将她的丝袜褪到大腿部位的时候,突然停栖不动了。

怎么了?乔虹发出呓语般的疑问。

不脱……黑暗中林志的声音低浊而咸湿,不脱,就,就这样。

乔虹的内心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她觉得林志有点令人费解,可容不得她往深处琢磨,林志的身体就像一座小山似的压上来,那座小山的内部涌动着一股炽热的浆流,剧烈地奔突,卷涌。乔虹瞬间有一种身不由己的丢失感,她仿佛看到自己置身于一方旋涡之中,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沦。。。紧接着乔虹又看到自己被一股强悍的劲力攫起,狠狠地抛掷于一排惊涛骇浪之间,她深深地裹挟其中,被不断地冲激,撕裂,吞噬。。。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乔虹吃着吃着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林志从碗里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她,不解地问,无缘无故地你笑什么啊。

乔虹的筷子还横在嘴角,依然吃吃地笑着,看着林志云里雾里的样子,最后她说了一句,你昨晚是不是吃了药啦?

药?什么药?谁吃了药?

没吃药,你昨晚怎么那样,那样兴奋。

林志似乎明白了什么,明白之后脸上腾起一阵臊红,他躲着乔虹的目光,说,一直不都是这样么?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是霜打的茄子。乔虹说,说完后忽地意识到这句比喻的形像精妙,她咯咯地笑起来。

正在林志处于尴尬的时候,屋外的一声叫唤帮他解了围。有人唤乔虹的名字,乔虹起身拉开门一看是同事小桃,小桃隔着门前的花圃对乔虹说,门卫室三缺一,去凑个脚吧。乔虹答应了,她折转身回到桌旁对林志说,叫打麻将的,你去吗?

林志点点头,接着他又说,不是叫你打的吗?我去了你做什么?

乔虹歪着头想了想,最后她说,要不这样吧,我打上半场,你打下半场,我不打了就给你打电话,可以吧。

无所谓。林志最后淡淡地说了句。

 

单位大门旁边的门卫室一到周末就成了棋牌室,时有一些无聊的人聚在哪里玩牌摸麻将。乔虹到达门卫室的时候小桃他们正围着桌子谈笑。当乔虹的高跟皮鞋嗑嗑地在地板上叩响的刹那,他们都感觉到一道丽影逼入眼帘。他们抬起头一看,一看之后嘴巴不自觉地张开,接着眼睛像圆型的灯泡骤然加强了电流,变大变亮了。

哪里来的靓妹儿啊?小王首先叫了一声,目光中充满惊艳。

乔虹的脸上立时泛起一片羞郝,正要说句什么,小桃接上话茬了,她上上下下巡睃了乔虹一眼,她说,叫你的时候还没注意到,整得这么漂亮!

乔虹含蓄地浅浅一笑,哪里,你过奖了。说着她在桌旁坐下来。

最后一个是小马,他也不甘寂寞,他对着乔虹嘻嘻笑了笑,说,乔姐我看你不是来打麻将的。

那是来做什么的啊?乔虹纳闷地问。

是来相亲的。

立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乔虹脸红耳赤地啐道,去!油腔滑调的,小心你媳妇抽你屁股!

牌局在一种轻松愉悦的气氛中进行了。最愉快的还是要数乔虹,三个人刚才的话语不时在她的耳边回荡,也像一阵阵初夏的风在她心灵里吹拂,微熏而受用。她记得她以前在大家的眼中是一个极易被忽略的存在,现在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女人,乔虹潜意识里知道,是丝袜起了作用,是丝袜吸引了别人,正如老公所说,丝袜对于女人有魔幻般的美化力量。

乔虹的内心充盈着一种破茧成蝶般的喜悦,这使得她在一轮轮牌局中总是心不在焉,错误频频,等她醒转过来,吃惊地发现自己口袋里的钱钞已所剩不多,而且接下来手气越来越背。乔虹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在状态,她得要搬救兵了。

 

对于林志的到来,多少让其他三个人有些意外。三个人当中,只有小桃一个人林志认得,当林志刚刚坐上牌桌的时候,小桃对他开了一个玩笑,她说,你老婆整这么漂亮,你在外面放心吗?

林志看着乔虹嘿嘿地笑了笑,冲小桃说,有什么不放心的,把她甩在男人堆里都没人过问。

那不见的,这话是你原来说的,小桃开始码桌上的牌,她朝乔虹挤了挤眼睛,事物总是有变化的嘛。

林志没有继续接小桃的话头,他认为这样的话题庸俗而无聊,对于他来说更是一种亵渎。只是他无意于与小桃这样的女人一般见识,小桃是个耽溺于一些琐碎粗俗的市井女人,这在以前林志就深有领教。

 

林志打着打着最终还是打出了问题。

问题最初出在乔虹的身上。乔虹退出牌局后就坐在林志的左边,小王的右边。林志在摸牌和掷牌时总发现小王有意无意地拿眼睛的余光偷瞟乔虹的大腿,那双腿白皙的皮肤在黑丝的纹理里若隐若现,极其惹眼,散发着一道如磁似蜜的气息。

林志感到心中有一股闷气正在潜滋暗长,并且越来越硬,越来越胀,最后撑得林志的脸色越来越森寒,目光也越来越阴鸷。

林志忽地一下从桌旁站起来,接着双手哗啦啦推倒了面前的牌阵。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林志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情急中拿出衣袋里的手机,装作看了看时间,他冷冷地说,不打了,已打了很久了。

乔虹一时间也不明白林志何以如此唐突,但她还是笑着帮着圆场,今天就打在这里吧,回家还有事要做。

 

回到家后林志肚里的那股气仍旧没有消失,他一屁股坐在电视机前,绷着脸拿着遥控器翻来覆去地寻找节目,最终却一个台都没有选定下来。

乔虹看着林志脸上的古怪表情,她说,你这是怎么了嘛,让人莫名其妙!

林志没有说话,他依然在来来去去地挑拣着电视频道,但他的眼神空洞而涣散,视点根本不在屏幕上。

乔虹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谁惹恼你了啊?她俯视着林志嚷道,声音听起来明显高了七八个分贝。

是小桃?是小桃说话刺激了你?乔虹开始猜测其中的原因。

见林志还是一声不吭,乔虹又接着猜,是输钱了吧,可输钱又不是第一次,以前没见你这样的啊。

乔虹还想继续猜下去,这时候林志终于说话了,只是他的话听起来风牛马不相及。

林志说,我下午走了,你以后还继续穿丝袜吗?

乔虹听了一怔,他有些不明白林志话里的意图,她呐呐地说,好端端地,怎么,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你别问原因,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林志的语气硬梆梆地。

莫名其妙,乔虹嘀咕了一声,她弯下腰凑近林志的脸前,笑盈盈地看着林志的眼睛,你不是说我穿上丝袜很好看的吗,他们都说我很好看。

 谁?林志的神情突然一振,好似夜行的老鼠突然听到猫叫后的那种警惕。

 小桃他们啊?乔虹盯着林志的眼睛,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簇愠怒的火苗在跳窜,怎么啦?难道别人夸你老婆漂亮你竟然不高兴?

  他们不是在夸你,他们是想吃你的豆腐!林志脱口而出,林志立即觉得自己失言了,可是话已出口已无挽救余地,他只好难堪地低下头。

乔虹的脸瞬间变红了,她眼里的笑意像潮汐一样急剧消退,她看着勾头耷脑的林志足足看了半分钟,缓缓地说,你原来喜欢看美女,都是想着吃人家的豆腐?

那不一样,林志抬起头,似乎找回一种底气,他说,我看的都是图片,图片不是活人,图片说明不了什么。

那都不一样吗?乔虹逼视着林志,虽然对像不同,但你的意识出发点是一致的,你都是为了满足内心的一种欲望,一种色欲!

是的,林志板着脸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也不用否认,孔夫子老早就说过,食色乃男人本性。可是你们女人,林志指了指乔虹,你们女人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乔虹的胸脯微微起伏,你说说怎么就不一样了?

林志顿了顿,他努力地在头脑里搜索这个话题的表达方式,却突然发现这是个极为宏大极为深刻的命题,宏大得抓不到只鳞片爪,深刻得难以描摹其浮光掠影。

最后他摇了摇手说,别扯远了,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说,我走了后你这丝袜穿还是不穿!

穿着上好好的,干嘛就不穿了啊,再说你原来不是要我穿的吗?

问题是我走了之后,你穿给谁看啊?

话说到这里,乔虹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气咻咻地拿指头戳了一下林志的脑门,你意思是说我穿上丝袜是为了勾引别人?

林志将头侧向一边,闷声闷气地说,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乔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纤弱的身躯像一株残荷在风中瑟瑟而抖。片刻过后,她的视线从林志的脸上移开,转向某个虚空。颤颤地说,我算是搞清白了,你就是希望我在你面前是荡妇,在别人面前是尼姑……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算是危机深伏了,然而有更恶劣的因子紧接着尾行而至。

本来坐着的林志这时候立了起来,他的脸上现出一种半是苦笑半是嘲虐的表情。他瞥了一眼乔虹,这你也不能怪我,男人都这样,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惦记,最忌恨的便是自己不在的时候,老婆却花枝招展地活跃在其他男人的圈子里。

那好吧,乔红脸色煞白,声音似是从她的牙缝里挤出来,我,我就彻底让你放心!说完她猛然转过身来,跌跌撞撞地向睡房跑去,林志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会儿之后他看见乔虹从房里走出来,出来时她腿上已罩上了一条深灰色涤纶长裤,手里则抓着刚刚脱下的丝袜,别外还有一个绿色的塑胶打火机。

我就让你放心,我就让你放心,乔虹的嘴里重复着说,不知何时她苍白的脸上已沾满茔茔泪光,看上去像一个被雨水淋湿的纸人,低靡而凄清。

在林志惊惶的目光里,乔虹慢慢地举高了她的左手,他左手中的丝袜像一面旗帜静静地升起来,那只绿色的火机在她颤动的右手中叭叭地响了几次,终于吐出了一条长长的火舌。

  丝袜顷刻间便在乔虹的手底下呼呼地燃烧起来,那件黑色丝织品在狂舞的火焰中蛇一样扭动,最后化作滴滴粘稠的液体往下掉。

  像是一个美好事物的黑色之泪。

 

 

 

 

 

 

 

 

 

 

 

 

 

 

 

 

 

 

 

      

 

 

 

 

 

 

 

 

 

 

 

 

 

 

 

 

 

 

 

文章评论

时光

记得在《醴水文学》上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