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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打来电话，说老王来了，一块聚一聚，我说好。
走进一个很不起眼的烧烤店，老王和朋友躲在一个灰暗的墙角抽烟喝酒，看见我来，老王把手举得高高的，示意他们的准确位置。从学校毕业再见我的这位王老师总是在各个酒摊子上，最后的散场不是我架着他，就是我们彼此架着摇摇晃晃走出来，偶尔一阵狂吐。
老王说，本不想打扰我，知道我工作忙，可到了这个地界也只会想到我。我说我这工作除了大年初一比较胆肥一点，其余几百天都是中规中矩，人家说东我不敢往西。老王说，你要学着点，在社会上多开阔开阔，别让工作缠死。我说恩。
我问朋友和老王，你俩咋选这么一个地儿吃饭，怪冷清的，而且曲绕幽暗，跟接头似的。朋友说老王升职了，我说哦。不多一会儿，两个石磨拼成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木炭架，架了一根肥硕的烤羊腿。我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烤羊腿，比在电视中真实多了，烤的吱吱发响的肥油滴在木炭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老王和朋友谈论着买卖，我埋头割着羊肉，忙的不亦乐乎。朋友跟老王谈论起我，说我要是有他那样的机遇、那样的亲戚，要比他现在发展的好，老王说对，我笑了笑，继续割我的羊肉，没说话。突然想到了刘皇叔落难到曹营里忙着种菜，被曹孟德拉去煮酒论英雄，适才吃到嘴里的羊肉很不是滋味。老王说，你们同学一场，我想看到的是咱们都过得好好的，看到你们出人头地，我心里痛快。
十六瓶啤酒我只喝了两瓶，剩下的被他两喝的一干二净。老王示意我开车，坐在驾驶位置上，手握档杆感觉不妙，我对老王说，王老师，我不会用自动挡。等了半天却鼾声四起，只好硬着头皮鼓捣着上路了。老王刚刚花了十几万买了一辆大众轿车，点着火声音像是没声，犹豫了半天点了一下油门飞快地弹了出去。
一路上没人和我说一声话，自己却感慨万千。我曾和一个朋友蹲在马路牙子上闲着没事研究过往的车辆，二十辆从我们眼前经过的车，普桑四辆，这是做生意和厂矿企业里的；皮卡三辆，厂矿企业或者搞建材的；越野车三辆，一个年轻女驾驶，富二代或暴发户太太，二奶也不一定；一个年轻男驾驶，富二代或老板的司机；一个中年男子，贪污政客或暴发户；旦旦车二辆，做生意的个体户；四到十万左右轿车三辆，中级资产者，靠工资、不借钱、不贷款、村子里不发点油水开不上；一辆摩托、三辆电动、一个自行车……我问朋友，咱属于二十辆里哪个层次的，最后研究半天，只能定位在摩托电动和自行车。今晚，我开着崭新的大众，摸索着用着档杆，属于二十一辆特殊人员。
第二天老王打电话，说晚上再聚聚，我说恩。
今晚是白酒，家庭聚会，老王明显话多了起来，从南说到北，在东说到西，上到夏商周，下到老毛习总，无话不说，无话不讲。我感觉自己已经无法融到这样一个圈子，而且背道而行越来越远，有些听懂的，想插话感觉说出去有没一丁点意思，有些知道的说出去，却如没说。
夜深人静，我架着老王往家走，想起十年前我还是学生，他是我的老师，我们一大伙人架着神志模糊的他交给师母。时过境迁，我就像鲁迅的发小闰土一样，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