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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打算。人的一生，会经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但你不一定会记得每一件事。白驹过隙，回过头来，是否会发现，想努力追溯的过去，已经不再那么清晰。

把每个年龄阶段的一些回忆，都用笔仔细记下来，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因为我懒。但我想把以前的东西补偿起来，趁我的回忆还在，赶紧记录下来。

注视

我很努力地回忆，我对这个世界的最初印象。我现在脑海里最早的记忆，应该是2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在哪些地方呆过，数不下来了。我最清楚记得的是我外婆的房子。

那是农村里很常见的瓦房，窝在一座小山坡下面。房前是很宽敞的坝子。坝子的前面，是数不清的梯田。我曾在这里跑上跑下，永远都不会疲倦。房子的侧面是一片小竹林，那是我最喜欢上厕所的地方。我站在那里的高处，无数欢快的水花跳到地面，再缓缓浸入泥土中，那是我最得意的时刻。

外婆的家里，永远都是暗暗的，因为只有两盏白炽灯。一盏挂在厨房，另一盏呢？在堂屋和卧室之间开一个小口子，再把灯挂在那里，这样两间屋子都可以有光了，只是暗一点。卧室里非常安静，一直以来我都这么觉得，或许是因为光太暗了吧。或者，是因为外公走的那么早。对于外公的记忆，确实是很少的。最清楚的那一次，就是我和外公外婆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下洗脚。那个时候的外公还会开玩笑呢，但我只有听的分,因为我从不记得自己和外公说过一句话，直到他离开。他去世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棺盖必须是半掩着的，那个时候我没有哭。我清楚地看到他躺在里面，颧骨高高地突起，穿黑色的长袍，看起来他还是那么高大。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地看，也许，他万一睡醒了？

那个时候，我很喜欢趴到外婆卧室的柜子上，那里有一个铁皮盒子，里面似乎永远都装满了好吃的糖果，那是子女们给她买的。外婆舍不得吃，总给我留很多。在柜子下面有很多坛子，那里面有我最喜欢吃的豆豉。平时，外婆还会给我弄蛋花。这个词我一直都记得，但现在念在嘴边却陌生了。我记得外婆把鸡蛋打在碗里，冲进热气腾腾的开水，不停地用筷子搅，然后小心翼翼地抱出她保存得很好的白砂糖，放两勺在碗里，搅拌好。等到温度降低一点，才把碗递到我面前，我很快的就喝完了。我真希望当时我能慢一点喝，这样就不至于我现在几乎忘记了那味道。外婆走了,我再也吃不到柜子下面的豆豉和蛋花了。

走出来

我记不得是谁带我到小学去报名的了，反正不是我的父母，那时候，谁在乎这些。一个声音洪亮的男老师说，我只有6岁，没达到入学年龄，他问了我一些父母姓名之类问题，我嘴巴始终没有张开过，男老师似乎不太高兴。那个阶段的我，很少说话，对于所有的事物，我喜欢用“看”去接触，嘴巴是很少参与其中的。不知道被多少人看成是傻子。可能是大脑没跟上身体的发育吧，或者说智商低下，但后来的许多事情否定了后者。一位体育老师去疏通了一下，我终究还是入学了。事后我才知道，那老师是我们一个村的,至今对他非常感激。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和害怕，我可以上小学了，我从没上过的学校。

上小学的好几年，我都是在我姐家里住的。我对许多东西保持着小心且好奇的态度，我似乎还是把自己藏得那么深，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在姐家里我闯过不少祸，也挨过打。大妈的教育方式我记得很清楚，她总是喜欢用竹篾片打我，然后是一番说教。在田里乱跑，衣服弄脏了，得挨打，跑得远了不回家吃饭，也得挨打。后来我都习惯了，感觉不到有多疼。那时候我总喜欢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在喂鸡的饲料里加乱七八糟的东西，用火柴烧完这里烧那里，甚至在粪坑旁研究那些很大个的蚊子。更甚者，把鸡蛋放在衣柜底下试图孵出小鸡来，每天都去偷偷观察，结果没有一点儿反应，后来慢慢就忘了，直到被大妈发现，臭骂了我一顿。话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托马斯先生也有这么一段子呢，要是知道，也就不用那么傻地去找骂了。有段时间我梦游特别厉害，冬天的夜里总爱乱跑，有一次在迷糊中被叫起来上厕所，我把我姐的帽子放进了尿桶里，闯了祸，她就用拖鞋来打我。那是一种比较舒适的打法，我半睡半醒趴在床上，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忘记的是大妈嘴里念的什么了，记得的是眼泪会不住往下流，但是真的不疼。

踏入小学没几天，我就闯祸了。那好像是我第一次打架，原因是什么就不清楚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到他，而他，确乎是打到我了。我流了鼻血，躺在地上，没有哭也没有说话，许多张脸围着我，这个镜头至今印象深刻。他们叫我仰着头，我就仰着头，没人拉我起来。第一次打架，以失败告终。后来，我和他成为了好的朋友，那样，我们就一起打别人。有输有赢，的确是有输有赢，经历两次小规模群殴，一次输了，一次赢了。直到最后我打架的潜能也没被开发出来，所以从那以后几乎没有再打过架，用嘴就可以了，我有一帮可爱的兄弟们。

小学，就是无忧无虑地，尽情地玩耍。上课想着下课，下课想着放学。至于作业什么的，好像回家就几乎没做过。不过还好，老家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奖状，不过最让我得意的是那张组装大轮车比赛的奖状，含金量高啊，老家被夷为平地后，那些奖状啊照片啊同学录之类的就随风消散了。至于考试，大多时候还是能考到第一。提到这个，某人和我说也许是那时候上课效率很高，我仔细想想好像也是，小学前几年我上课几乎都不做与上课无关的事，除了奇思妙想，胡思乱想。小学的成绩好，并不代表我智商高于常人，而是那时候的小学教育水平实在是太低了，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少年儿童的发展，我也因此深受其害。至今我都还记得，有一次上美术课，由于我没有按照老师的要求画画，就这么简单的缘由，就被老师直接一耳光扇过来，打得我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却不敢反驳一句。我的创造性思维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被抹杀的。这种教育方式，实在是让人痛恨。

当然，那个时候的生活水平也是比较低的。不过生活水平低也有低的乐趣。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需要每天早上自己盛米到学校食堂去蒸，那样才会有中午饭吃，到了中午，一大群人围在一张很大的案板上去寻抢自己的饭盅，这是一道极为亮丽的风景线，好像回到了大跃进时期。那时候的中午菜，都是自己带到学校去的，肉是奢侈品，大多时候都是咸菜萝卜，放一点辣椒，味道也不错，有时候是炒的豆芽，非常美味，感觉过上了小资生活。那时候的我，是不满足于这样的午餐的。在上学的路上，偶尔会在别人土里顺走两个洋芋或者扯几颗胡豆，放在饭盅里，待到中午蒸好后，端起来闻一闻，就好像是自己种的一样，顿觉自己比旁人高了两个等级。可恶的是，有一次看到自己饭盅里的洋芋被别人撬了，留下两个窝，心里十分地不舒服，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偷别人的洋芋很好玩儿么？

最疯的时候，就是在六年级，学校的孩子群里，我们就是老大了，整天走路都感觉是带着风的，由于没人来压住我们这股气，看见比我们小的孩子，总有想上去欺负一番的冲动。然而，直到有一次，我们去吓唬一个大约二三年级的小孩儿，他一个人背着硕大的书包走在前面，我叫住他，他转过身来，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孩子。“钱拿出来！”我努力装出一副痞子的样子。他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绯红，然后用很小但我却听得很清楚的声音说道：“哥哥，我，我没有钱。。。。。。”他的嘴角开始变得扭曲，颤抖，眼里泪花直转。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撼了，我真的只是想单纯地吓吓他，却不料反而被他给吓住了。我这坏人当得真憋屈，那时候估计我的脸比他还红，随即便和同行的人一道烟走了。后来在旁边的一所中学里再次发现了他，估计是一个老师的孩子，我感觉想极力地逃避他，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和和同学们一起翻墙去中学里打乒乓球。现在想来，那一次对我来说十分失败的恶作剧，也许在那个孩子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挥去，成为他成长路上的梦靥，对此我感到十分地愧疚。类似的事情在初中还发生过一次。那次事件的起源是我新买的鞋子被盗，害得我快到圣诞节了都还穿着凉鞋到处跑，着实比较可怜。后来我找到了偷我鞋子的那个人，便向我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寻求帮助。他当时在学校也算是个人物，直接带着我去找那个偷鞋贼。走进那间寝室，偷我鞋子的那个人正躺在床上吞云吐雾，我同学直接上去就是一脚，问我道：“是这双嘛？”“嗯。”我在他后面答道。然后他十分霸道地指着那个人，说道：“马上把鞋子脱下来洗干净，下周前拿到403，另外，自己准备五十块钱，下周见不到，各人看到办！”说完，我便紧跟着他扬长而去。几天后，那人果然把鞋子洗得很干净送到了我的寝室，堆着笑脸说道：“兄弟实在不好意思，上次认错人了。”我当时又激动又紧张，只好“嗯”了一声，接着，我和我同学平分了那五十块钱。我知道，那叫勒索，但我还是收下了，即使我不想要那一点钱。在我体会到了做真正坏人的一点快感之后，又突然觉得毫无了底气。不得不承认，在这过程中我心里始终是带有恐惧的，那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坏人，于是只能做一个好人了。

小学的最后一年，仍然在每天疯玩中度过。我们班一共十七个男生，每天下午放学后都是集体行动。一人出几毛钱，去买两块一包的香烟，然后坐在旁边中学女生宿舍的围墙下吞云吐雾。那是一片小树林，相当好的掩护，我们就在这下面抽着烟，看着树枝上零星挂着的内衣裤和墙角边的卫生巾，讲着荤段子（对于那时的我们会讲荤段子我至今表示惊讶），待太阳落土，一下午就过了。其实那时候，我根本不会抽烟，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们抽了，那我也一定得抽。记得那时候学校附近有一条很长的山谷，叫做火烟沟，是在一个垃圾场下面，山谷里有不少山洞。一到周末，我们便聚集到这里进行赌博活动。那时候没钱，所谓的赌博也就是“炸金花”，筹码是弹珠。我们常去的那个山洞入口是很小的一条口子，几乎要趴着才能进去，但进去后便豁然开朗，可以完全站立。里面一片漆黑，我们就靠自己带着的电筒和蜡烛照明。炸金花的炸金花，抽烟的抽烟，实在无聊了，就拿着蜡烛去烧那些挂在洞顶的小蝙蝠，这些小蝙蝠都长着绒毛，几乎不会飞，蜡烛一靠近，叽叽地叫，然后掉到地上，伴随着一股柔焦味。直到有一次，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条手掌那么长的蜈蚣，据说是有毒，就把它给烧死了，从那以后，再也没进去过这个所谓的根据地。

过得很快，04年夏天就到了。重庆的夏天，的确闷热，但也应该是惬意的。那时候下午三点多钟就放学了，背着书包我们一行人就冲着池塘狂奔，有的家伙甚至还没到就把衣服给脱了个精光，那个时候炎热难耐，心里哪还有老师口中的‘不准下塘、下河洗澡’，早就给抛到九霄云外了。那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人会凫水，我们不会的也就只能在浅的地方打打水仗，但连续一个多月下来，我还是给学会了。最经典的姿势便是‘狗刨沙’。然后胆子就越来越大了，跑到深的地方去摸螺丝，结果被水底的蚌壳划了脚，鲜血直流。在水里泡久了多少是有点儿冷，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发明了一个方法，光着身子躺进旁边的稀泥田里，因为水很浅，所以很是温暖。我们就一个挨一个躺在稀泥田里，浑身都是黑的，头枕在田坎上，美其名曰‘泡温泉’，脸上无比的惬意。现在想起来那实在是太傻了，但在当时却被认为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想法，时代不同，待遇不同啊。同样也是等到太阳下山，手脚都被泡白泡肿以后，差不多就该回家了。为了不被家人发现在池塘洗过澡，还得弄点灰在脸上，然后跑着流些汗才敢进家门。那时候的提心吊胆，现在想起来也是十分快乐的。不过快乐中也掺杂着痛苦，不知道什么原因，十几条白花花的身子正在水里嬉戏的时候，被老师抓了个现行。第二天下午放学，我们就被留下来，全部在教室后面跪了一排。“开始！”然后就是一阵隆隆的声音,我感觉整栋楼都要塌了似的。这种说法并不夸张，我们当初的教室是在顶层的三楼，想一想，十几个人同时奋力用手掌击地，那阵势。这种惩罚的方法想来也不错，老师省力，学生也不太丢面子，只是不敢偷懒，要是被发现谁拍得轻了，直接尺子招呼过来。我是比较怕疼的，只好用着五成的力拍地，然后努力装出一副忍受巨大疼痛的表情，眼神里满是悔恨，不过我眼睛小，也不知道老师看见没看见。在那体罚方式层出不穷的年代里，这种方法算是比较容易接受的了。

大概是从四年级的时候开始，本着响应党和政府号召的态度，我们家开始养奶牛，是的，你没有看错，是奶牛。我那时候就诧异了，奶牛不是应该待在内蒙古么，跑重庆来还不给热死？于是家里划出一块土地，建了奶牛场。开始是两头，养着养着，老爸可能觉得不过瘾，又买了两头，过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不够，又买了两头，到最多的时候，家里一共养了十一头奶牛，由于生产方式落后，还必须专门请了人来负责割草和人工挤奶。说道这里也许很多人不知道，挤奶是一件看着好玩儿其实非常危险的事情。有一次我和我一小弟偷偷去挤奶，可能是那头牛心情不好，直接给了我小弟一脚，然后还在他的大腿上给踩了一脚！我当时就懵了，心说这搞不好就给弄骨折的。我那小弟当时就哭了，赶忙从奶牛身下逃出来，然后抓起旁边的红苕一个劲儿地朝奶牛扔过去，边扔边骂。后来卷起裤脚一看，还好，只是一大团淤青。更危险的是还有一次，我幺爸在那儿挤奶，我觉着无聊，就用梳毛的梳子给奶牛梳尾巴，那牛居然怒了，一尾扫过来，脸上火辣辣地疼，接着就是一脚把正在挤奶的幺爸给踢趴了，奶撒了一地，我幺爸骂骂咧咧站起来，在那儿摸头摸了半天，我当时给吓着了，一直没敢告诉他我的小动作。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电视上看着傻傻的奶牛是很危险的。不过那时候的生活是挺滋润的，每天早上喝的是刚挤下来的纯正的鲜牛奶，夏天没事儿就含着牛奶冰棍儿。甚至连我语文老师都托我给他带一小瓶牛奶去学校，很小的一瓶儿，这也没法喝呀，后来才明白，敢情是用来擦脸啊！奶牛也是有生殖器官的，所以大奶牛也会生小奶牛，不过这需要人工授精。看给奶牛配种是一件很蛋疼的事。那时候常会见到一位叫做‘LIU医生’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姓刘还是因为给牛配种才有这个称谓。我清楚地记得他先是带着手套伸进奶牛的@@里，抠出来一坨一坨##，然后把一根长长的管子伸进牛的**里，估计装的是&&，配种就算完成了。我当时就想，这工作肯定很赚钱。配种成功的几率并不高，我只记得家里只产出了几头小奶牛，而且第一头小奶牛因为我而夭折了。。。。。。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头奶牛怀孕很久，我爸说是要生了，就叫我在家里看着，有情况就通知，结果我跑去打弹珠去了，天快黑的时候才回来看到那小奶牛的头已经出来了，可能是卡住太久，这小奶牛刚生出来就归西了。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奶牛的接生是需要人去用手拉的，不然会很困难，甚至卡住。因为那是一头母的小奶牛，据说是可以卖到两千多块钱，就这么夭折了，就不值钱了，只能当肉卖。结果我被我爸给骂了，心里不爽了好久，也挺愧疚的。没过多久，第二头小奶牛又要出生了，我当时就在那儿守了一下午，直到晚上，看见一个白白的泡出现了，我兴奋得要命，飞快地跑去叫人。后来这头小奶牛顺利出生，身上黏黏的，颤颤巍巍路都走不动。给它洗了澡，喂了奶（人工的，小奶牛不能直接去喝他妈的奶），看着就精神了。当时特别高兴，整天都带着小奶牛在家附近乱蹿，蹦蹦跳跳的，你们肯定没见过把奶牛当宠物养的吧！我就做到了。

在家里养奶牛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件让我永远都刻骨铭心的事。

小时候喜欢玩儿火，总爱拿个打火机东烧一下西烧一下。那是夏天，有天放学，我就跟我们一个村儿的堂兄一起回家，拿着打火机烧路边的草，走几步，点一下，进了村儿我就和我堂兄分路走了。走到我家背后一个坡上的房子，那房子几年没人住了，外面堆的全是柴，我就拿着打火机往那柴上的树叶点，当时想的是，烧一片儿就给他打灭，也就图个好玩儿。哪会知道这点上一片儿，上面的跟着一下就燃起来了，我有点儿慌了，打了几下根本灭不掉。火越烧越旺，我更慌了，怎么办，怎么办？跑！我当时就想到这么多了，背着书包一路狂奔回家里，把门关上，灯也不开，然后拿出作业做了起来，心虚在当时的我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就拿着笔什么也不写，坐在那儿一直发抖。我感觉过了好久，外面开始有人叫道“燃起来啦~~~”我的心抖得更加剧烈了。又过了好久，‘嘭’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我爸拿着镰刀站在门口大叫：“哪个喊你把别个房子烧了？！”“我···我没有。”我发誓这是我撒的最没有水平的一个慌，尽管现在我撒谎的技能还是十分高的。当时我觉得我抖得差点都要从板凳上掉下来了，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爸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我当时就想到，完了，这下被我堂兄给卖了。接着，就听见后面坡上一阵杂乱的叫声。那是我过得最漫长的一个下午。到了晚上，我大伯就拿了一根很粗的棍子回来了，我就知道少不了挨一顿打。在大伯骂骂咧咧打的过程中，我并不觉得十分的痛，但是哭得却是撕心裂肺，一直在那儿叫妈，我明白要是我不装的可怜一点，搞不好就要在这儿跪一晚上了。我爸倒是十分平静地回来了，在一边打电话，估计是谈赔偿的问题，那天，他什么话也没对我说。第二天早上，路过那里，房子被我烧掉一大个角，地下全是砖头和黑黑的灰烬，想起昨天的事，仍然心有余悸。信息不发达的那时候，消息倒是传得异常快，没过几天，我在学校办公室抱作业本的时候，就有老师问道：“徐遥，听说你把别个房子烧了呀？”我该怎么回答？我当时就想冲过去把那个老师打趴在地，踩在他身上。但事实是我的脸发烫了，一定是从额头红到了耳根，我抱着作业本逃出了办公室。从那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再碰打火机之类的东西，甚至看到火就要想到我所犯下的错。不过，年少时谁没犯过傻，做过冲动的事儿呢？你要是没做过，那真是白年少了。

小学毕业考试很快就来了。那天天还没亮，我就被叫起了床。然后被强迫吃了四个荷包蛋！据说两根筷子加上四个蛋可以让我考出两个一百分。但那真的是一次恐怖的经历，吃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都差点吐了。我想我可以一次吃十个煮的鸡蛋，但要是换成荷包蛋，真是难以下咽。从那以后到现在，我几乎没再吃过一个荷包蛋，那种恐惧一直烙印在我心里。考试的过程十分喜剧，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考语文的时候，前面一位哥们儿主动回头递给我一瓶修正液，我当时也没喊要啊。拿过来一看，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晶莹剔（）透。原来如此，心说这哥们儿居然这个拼音都不会，我就只好给他写上递了回去。那大概是我第一次被动作弊吧，挺好玩儿的。当然，我也没有因为吃了四个荷包蛋而考上两个一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