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

左边右边

                                                                                                   文/雨谣


   木棉在十六岁那年知道自己是白虎,那年她爹刚刚把她换给村头张家的老大,好给她二哥换一个媳妇回来。木棉还没进张家的门,张家老大就被埋在石块下,一命呜呼。木棉成了克星,没有人家愿意换亲,木棉她爹说木棉是倒贴都没人要的赔钱货。

   木棉原来不叫木棉,木棉是她后来给自己取的名字。取这个名字那天,她刚好站在一颗巨大的木棉树下,正值花季的木棉树冠上盛开着大朵大朵火红的花朵,浓艳饱满,摇摇欲坠。十八岁的木棉就站在一片火红的花朵下,站成了另一棵正值花季的木棉。

   那个将整个身体镶进门框的女人操着浓重的鼻音问木棉,进来吗?木棉点了点头,跟着女人不停扭动的肥硕屁股后面,走进了那扇门。女人使劲在木棉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转个身,将肉堆一样的身体横陈在木棉跟前,伸出摸过木棉屁股的手,抬起木棉的脸像检验一件货品,来回细致端详。女人努力挤出一丝看似和蔼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劣质粉底背后起了一层层的死褶,她对眼前的这件货品很满意,木棉是难得一见的女雏,是她在木棉树下捡回来的宝。

   那天,木棉被开了苞,那个一身横肉的男人,比木棉的爹小不了几岁。疼痛从大腿根蔓延到全身,散发着霉味的床单上留下一抹殷红。男人留下两张大面额的纸币,那是木棉从未见过的一笔巨款,用处子之身换来的。窗外木棉火红的花朵开到荼靡,像是殉情一般奋力砸向坚硬的地面,一滩滩鲜红的汁液,像留在现场的一滩滩血迹,木棉留着床单上的血迹,是一朵奋不顾身脱离母本,坠落的木棉花。

   木棉是白虎的私密成了不胫而走的头条,各类男人蜂拥而至,只为一睹稀奇。木棉在一个又一个男人的身下蜕变,学会了用逢迎与隐忍去换取一张张的汇款单。没人关心那些钱的来历,就像没有人关心一个以卖肉为生的女人的尊严与悲喜。

   木棉每接一个客人,就换一张干净的床单,木棉的衣柜里整齐码放着各种棉布床单,在干净的床单上和不同的男人交易,棉布床单就像是木棉给自己立的牌坊,是木棉给予自己尊严的唯一捍卫。

   木棉有一个固定的客人,那是一个高瘦斯文的中年男人,男人只需要木棉安静的陪着他两个小时。一次车祸夺走了男人正常的性功能,男人找上木棉是向外人宣告自己是个正常男人。男人每次来,木棉就替他泡上一杯绿茶,然后安静的看男人一根接着一根的抽完一整包的烟之后起身离开。

   有一次,男人问木棉为什么不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木棉笑而不答,杜十娘的故事木棉小时候在戏台下听人唱过,青楼女子加白虎,木棉不敢奢望能找个男人来依托终身。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木棉是属于自己的,素面朝天,一袭棉布长裙,没人能透过表象看穿木棉真实的内核。木棉幻想过在灯红酒绿的背后邂逅一个温情的男子,能喜爱她洁净的灵魂,共筑一场欢爱。

   在有人喜爱上木棉之前,木棉却先芳心暗许。男子是一家书吧的老板,店面不大,但收拾得井然有序,文雅别致。男子每天在吧台后面泡一杯清茶,品茗嚼字,温文尔雅。男子对每个客人礼貌而客气,那种礼貌与客气木棉却读出了不一样的情感萌动,如春风拂面,细雨润物,不经意便生根发芽。

   木棉与男子以店家与客人的角色愉快相处的,木棉深知这种愉快的背后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她没有勇气翻阅世俗偏见的藩篱,喜欢二字如鲠在喉,进退两难,终在某天被逼退到宿命的悬崖。

   男子是陪客户来的,一眼就认出褪下棉布长裙,浓妆艳抹的木棉,木棉听到有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曾抵死捍卫的伪装不堪一击,溃不成军。男子与木棉再一次以主客的身份四目以对,不同的是男子成了木棉的客人。

   木棉在床上铺上一块绣着大朵鸢尾的棉布床单,曾无数次幻想过男子干净修长的手指滑过肌肤时的战栗,在那一刻却如尖刀温柔刻下烙印,犹如凌迟。男子要了木棉,却和所有的客人一样没有吻过木棉的唇,那里留着木棉的初吻,来不及献出便已悄然凋零。

   男子留下一本书,书名叫<<羊脂球>>,窗外的木棉花正开得浓烈,又到了一年花季,木棉换上干净的床单,静观生活碾压过青春,片片零落如开到荼靡的木棉花。。。。。。

文章评论

烟雨

又开始新作了吗[em]e100[/em]期待中

紫苏

这个结尾有点心痛,但这就是生活。

在等待

觉得无奈和悲哀。生活中真有这样的角色,再加上你的加工?还是你凭空杜撰的?

★網事如煙★

其实白虎没有那么可怕,纯属无稽之谈,伊朗男女的都刮成白板才行周公之礼,干净卫生[em]e113[/em][em]e113[/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