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

    谨以此篇献给我九泉之下的大哥。这是一分迟来的爱，许多年以来，我一直想对你表白，只是我想到你就抑制不住悲痛的情怀。今天我竭力克制自己悲痛的心情，写下这篇文章，表达我对你的深深的思念！

                    今天是你的祭日 我没有忘记你

    大哥， 十九年前的今天你离开了我们，成了我心中永远的伤痛。岁月的流逝永远抚不平我心中的伤口，冲淡不了我对你的深深的思念，多少次我在梦中与你相见，醒来已泪流满面。

    母亲在世常说，你天生就是一个苦命的人，出生时就瘦弱有病，当时医疗条件差，邻里乡亲都劝母亲放弃你，母亲不离不弃地把你依偎在怀里，二十一天后你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小学毕业，你因为父亲被打成反革命，被取消了读书的资格。那时，我们全家随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口号”由城镇户口下放农村，小小的你就和母亲成为了全家的劳动力，养活着家里七口人，吃尽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困苦。改革开放后，我们家落实政策，你被安排在农村兽医站工作。结婚后因大嫂没有工作，你便辞职做起了生意，收过废品，做过鱼贩，买过布疋服装，最后批发百货。凭者你们的勤劳，几年时间你就成了镇上小有名气的富翁。一家人生活过的其乐融融。

    你是我心中的勇士。我永远忘不了你魁梧的身影，豪爽的性格。我记得，有一次生产队里分了两百多斤谷子，你用四个箩筐装好后，一次就从一公里外的生产队部挑回了家；一次你和本队村民在外做水利任务，同村的一个青年被外村的六个青年追打。你看到后，箭步冲上，几下就将六个青年打倒，被村里人传为佳话，从此你便威震一方。那时农村法律知识淡薄，家势以强欺弱时有发生，尤其是我们家后来搬到镇郊，整个生产队是由两大家族组成，邻里之间也时常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矛盾。我们家虽然是单家独姓，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在门前一站，别人便退避三舍。

    你是一把伞，罩着我成长。我和你相差八岁，在我们六姊妹中你最喜欢我。那时农村都是露天电影，不管哪里放电影，你都带着我。每次到放电影的地方，你便找来一些稻草。因为那时候电影一般是放两个片子，一个样板戏，一个战斗片。我不喜欢看样板戏，往往看时就睡着了，你就让我睡在你身边的草上，放战斗片时，你便叫醒我。看完电影，有时我不想走，也许是你觉得我走的太慢，就把我背回家。后来我到了上学的年龄，你带我到学校报名。父亲给我取了带有那个时代特征单名“兵”，你把“兵”改成了“斌”字。直到几年以后我才知道这个字的含义，你是想让我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人。你刚参加工作就就给我买了一些补脑品，鼓励我读书学习。大嫂的爷爷是当地有名的武师。你的单位离大嫂爷爷住的村子不远。每年暑假你便把我接去，跟着大嫂的爷爷学习拳法。你时常给我讲一些擒拿格斗要领。只要有你，我就有安全感。

    后来一件事我彻底改变了我对你的认识。那是一九九二年的七月份，妹妹和她家发生了矛盾，妹妹说妹夫的弟弟打了她 ，我当时年轻气盛，跑过去不由分说就将妹夫的弟弟打倒在地。后来，他找了一帮社会人员报复了我。一向呵护弟弟的你听到后非常气愤，说过来找他们。八月一日那天，你来仙桃进货，把我叫过去，安排我吃饭。你看了一下我的伤，气愤对同伴说：“敢把我弟打成这样，我去找他们”。见到你，我心里踏实了很多，增强了无穷的力量。旁边你的同伴知道你的厉害，一直在劝你忍忍。你去的时候，妹夫家里人得到了消息，都已跑的无影无踪，只有妹夫的父亲在家，见到你也吓得不敢说一句话。然而你的做法让我深感意外，你没有像以往那样大打出手，也没有说一句重话，而是讲了一些两家和睦的道理和一些警告之类的话。我从你的谈话中我明白了许多。你经过那么多年在社会上的拼打磨练，已由我心中的武士变成了智勇双全的儒商。这次我没有责怪你，心中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然而， 时隔两天，一九九二年八月三日，成了我一生刻骨铭心的日子。那天下午，我正在家里休息，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连忙打开门，只见姐夫站在门口气喘嘘嘘说：“你大哥出事了”。我心里一震，但本能地想到事情不会很严重。我急忙跑下楼，看见你躺在一辆敞篷汽车上。我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冲上汽车，只见你面色苍白，身体已变得僵硬，脊梁已折断，嘴角还残留着血渍。我情不自禁地抱着你痛哭起来。大哥，你是我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多少艰难困苦都没有压断你的脊梁，这次你怎么就轻易摔断！大哥，你是我心中的天，你离开了兄弟，谁来为我遮风挡雨！大哥，你是我情同手足的兄弟，你离开了我，从此我有喜忧对谁说！此时，以前对你熟悉而亲切声音你已听不到了，你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年轻的三十六岁！现在我已人到中年，你的身影在我脑海里永远是那么的年轻，年轻得让我无法想象你年迈的情形。大哥，你知道吗，就是你去世的那一年，我回去到你那里，天气突然变冷，你看到我穿得少，你把你的一件毛衣给我穿上。毛衣我还没有还给你，你就出事了。我把毛衣留着，天冷的时候穿上，感觉就像你陪伴在我身旁！

    和你一同进货的老曾说，出事的应该是他不是你。你说老曾年纪比你大，坐在车右边不安全，你身强体壮，强行和老曾换了地方。可车没走几公里，就和迎面而来的汽车相掛，车棚的一根钢筋扎进了你的后脑，把你重重地摔在路上。出事后你对老曾说的唯一几句话是“快叫我的亲人来，我看看他们”、“怎么还没有来”。可当你的亲人们赶到时，你已经永远看不见了我们。你的双眼瞪大到了极限，我知道，你是在临近生命的终点竭尽全力地搜索着亲人的身影！你的眼角脸颊留有清晰的泪痕。我知道，这不是你伤痛的泪水，不是因为你可能离开这个世界而痛惜的泪水，而是你生命临终前对父母渴望、妻儿的牵挂、兄弟姐妹的深深的眷恋! 我知道，此时的你痛苦难耐，但你最痛苦的不是伤痛，是亲人迟迟没来，让你倍受煎熬的等待！

    你的骨灰入土时，我抱着两岁多侄儿，端着你的灵像走了几里地。我在心中说，我会每年来看你，我会帮助大嫂把几个侄女侄儿养大。然而我没有实现我的偌言。我没有来看你，不是我忘了你，因为每次看到你就难以抑制我内心对你思念的伤痛，因为我没有能力实现偌言的愧疚！好在大嫂贤惠勤劳，如今侄子侄女们都已长大成人，才让我愧疚的心灵有了一点可怜的安慰！

    大哥，安息吧！我对你的思念与日同在，你是我今生永远的大哥，永远活在我心里，伴随我到生命的终结！

                                                            写于二〇一一年八月三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