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总被无情伤 ——灵秀多才马湘兰

人物

依云暮寒

【一】

    这个冬天一直在安静着,销声匿迹的景象倒也将时空衬托得苍白灰暗了许多,我的一切工作在春的进程中延续到冬的结尾处,终于随着旧年生活的流逝清闲下来了.
 
    在学院图书馆百无聊赖地翻找时,一本封面有点破旧的小书映入了我的眼帘,让我的心狠狠地纠在了一起。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的自己很奇怪,喜欢一切被埋没在尘烟里,被遗忘在人世间的东西。我固执且坚持,那是我们之间的承诺,等了千年万年,只希望在最恰当的那一刻,轻轻地说,原来是你。而现在,似乎是正确的时候了。我轻轻地从书架抽走了它——风约湘裙的《青楼绝艳系列》。
 
    是夜,寒风,橙色落地灯,简约蓝调,一杯奶茶温暖了十指的冰凉.这样的夜晚拥被读书,是我人生至乐!温暖的室内,音乐缓缓流淌,让自己的心情在文字的熏染中温暖如春,便觉有一股甘甜的清泉在生命的长河中静静流动……


    和着满室的灯光,轻轻翻开扉页,一张被放大的美女图赫然映入眼帘,是她吗,传闻中的湘兰?在寂静的寒冬深夜,默默品读着那些雅致清高的女子,她们是这俗世里最美的花,繁盛地开过,然后凋零,隔着数百年的风雨,她们依然精彩绚烂,让人由衷地喜欢和叹息..沉浸在书中,渐渐忘了时光,今晨醒在一夜未熄的灯前。
 
    我已经不再年少了,却还是常常被古远的故事感动。 南明王朝这段血雨腥风的历史,竟因秦淮八艳而变得温润潮湿起来。那些诗文字句,入了心,使得整个屋子似乎也弥漫了一些沉香断屑的气息,在清晨微温的风里,零零碎碎的古诗句吟颂着蓝色的忧郁,那些被文字粉饰的忧柔在耳边奕奕伫立。在软香细玉的句子里,才子与佳人一场卿卿我我的游戏,曲终人散,泪湿襟衫。
 
    董小宛,柳如是,陈圆圆……马湘兰这样的身影在我脑海里盘旋,我悲伤的发现,我竟然这样地熟悉她们,仿佛她们就是血液里的一部分,不突兀,不张扬。用“红颜未老恩先断”这句话来形容那些才情、品行、忠贞不逊任何良家女子的青楼女子再贴切不过。即使那些被世人传颂的女子,那些被帝王将相争夺的女子,她们的命运也难逃这句伤感的句子。上苍给了我们秦淮八艳,也让我们见识了她们这一生,颠簸流离,凄苦迷惘。自古红颜多坎坷。而我们,切肤之痛又能如何。
 
 
【二】
 
    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是谁,手在轻轻弹,琵琶泪,默默流,一遍又一遍。我的笔又怎样才能给那些远逝的倩影一个圆满的句号呢?
 
    闭上眼睛,慢慢地进入暇思。


    十里秦淮,香波袅袅。临江舫上,轻歌曼舞,檀扇轻摇。纸醉金迷中,觥筹交错。柔美的流莺在金粉楼台上呢喃,秦淮河打开了她温香彩丽的石榴裙,从里面飘出习习诱人的春风。
 
   

    王郎,倘若这样唤你,你会无虑的笑,或是无心的只当是平常?记得那日曾自我惊诧的对你说,原来我竟写了这么多的诗词,而这些字不过都只为一人。你留也罢,去也罢,我念也罢,舍也罢,纵那时的万字也不曾换取你的怜惜。让情本凉薄的我如此挂意的,世间只怕也仅限于你我的此番相遇了,尽管我们什么都不是,但在我心里你一直如明月般清朗。你的笑声,你的眼神,你操琴时的动作都是我心头挂着的旗。


   我在时光中学会了接受,学会了回首时回你以沉默的微笑。

   十年后,再次吐露时,自己都知道,那像一丝轻风,淡然而过,要的不过是那拂过的一抹温柔,却从没想过要吹得叶子摇动。那时的你亦了然,是以,亦只是宛而一笑。
 
    清淡如水的岁月就这样流走了三十载,三十载呀,弹指一挥却又是何其艰难,个中苦楚只有我自己独品:时时对萧竹,夜夜集诗篇,深闺无个事,终日望归船。
 
    我知道,我要再见你一面,用此生最后也是最盛大的虔诚。我着了新装,淡紫的端庄,瓣中央是盈白,如此时皓洁的心情,还有那间中的笑纹,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为你上妆。我知道,我最后一次为你把盏,所以,我以酒蘸诗,诉尽此时的每一寸日影和月光。我知道,我将最后一次为你起舞,所以,我舞尽彻夜,舞得只见舞衣间有你的苍泪零落。我知道,我将最后一次绘丹青给你,我不绘兰,只绘一幅绵寿无疆。你始终不知,我的情意,在你的泪中已经潸然,扫尘而洒。


    站在月下,听着你戏弄般的调侃我如夏姬时,心中豁然有了一份清明。

    尘落香尽,当一切成为过往。再走一遍你曾走过的湘兰馆,再坐一坐与你并肩的室间,再抚一抚有你附诗的兰卷,再温一温你多年前送的那方砚。然后,我将带着一室的兰香,还原成那株兰花,离你,将越来越远。到彼岸花开的地方去。

  这一世,我什么都不带走,只带走那一声穷其此生都未曾唤出口的“王郎”!

【三】
 
   当我从梦呓般的沉思中醒来时,两眼早已经爬满了泪痕。多情总被无情误,这样明媚如斯,骄傲于世的湘兰,为何偏偏结局如此?
 
   “秦淮八艳”只是八个才色俱绝的风尘女子,她们的出名,便是一批无奈且无能于国事而又不肯承认自己无能的时代精英灵魂挣扎的产物。那么多精英人士无视家国风雨飘摇的事实,热衷于风花雪月、醉生梦死,借助于纵情酒色以求解脱。

   这些自命清高所谓治国必先修身的政党政客们无一例外把这些弱小女子伤害得遍体鳞伤。满口的忠孝背后却尽是与仁义相背驰。不论这些秦淮才女洗尽沿华如何的挚着痴情如何的向命运挣扎,在这些所谓的君子眼里,她们只是社会最底层的烟花女子,注定只能是男人手里闲余时的玩物。
 
   或许因为如此,后人对于“八艳”存在着争议。至于附在她们身上的那些故事,原也没有特别之处,只是发生于一个特定的时代,成为解读那个时代和时代精神的另类窗口,而她们中的几位在那个特殊时代所体现出来的有限的精神高度,便成为昏暗混乱甚至乌烟瘴气的南明时期南京难得一见的一抹并不明朗的亮色。


   秦淮八艳像是一面镜子,通过这八位不同凡响的风尘女子,我们看到的是中国文化的颓败,是中国男性知识分子的虚伪和装腔作势。这些才子都是先唱高调,最终却失节投机,走到他们平日所鼓吹的理想的反面去了,爬得太高,跌得就重。时穷节乃现,只有到了国破家亡的最后关头,才能看得出一个人的节操。秦淮河边的八位小女子,轰轰烈烈地唱了一曲正气歌,给那个灰暗死气的时代涂上了一抹殷红惨烈的血色。当历史的烟云散去,留给我们的不只是莫名的滑稽,更是无尽的思索。。。。


【四】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多年来,秦淮河一直以这样的姿势,伫立在我的梦中央。而我也一直在梦中守望着。那些梦里的灯花,披着轻纱的女子,缠绵的吴声软语,锦瑟琵琶,都带着遥远而朦胧的色彩,在古旧的书页里反复吟唱。


    都说这是个情生情灭的地方,都道这是条让人萌生遐思的河流。所以注定今生不能与她擦肩而过,所以注定今生一定要与她相约。我是多么希望可以站在秦淮岸边,与秦淮的明月,读着那些残篇旧梦。

    
    秦淮河呵,你凝结了太多的苦痛与忧愁, 太多的悲欢离合,海誓山盟, 太多的伤悲凄凉,国破家亡,,你让那些花明雪艳、神姿艳发、才情并重女子来到你的生命里,用她们惊人的才华为你装饰着,你面前似乎尽是快乐,尽是华丽,只是你锐利的目光,已看到了那繁华背后的颓废。于是,你轻声哀叹。最终,明灭了,在那个冷风瑟瑟的冬季,曾在你面前展尽才华的那八位女子也渐渐远去: 今日,我梦断于此,惟愿相见时,你依旧能收容我的泪,平淡如斯.....


   在这个萧瑟寒冷的冬季,我的空城不再空荡,里面盛开着大团大团的兰花,有着让人沉迷的气息,丰盈而饱满……
我也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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